第8章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确实很蠹……蠢透了!
原以为她和金若望有关系就是送他回去的关键,岂料竟是他痴人说梦,他已经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
“喂……”钱少传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现在到底是怎样?说好是带她来熟悉环境的,现在却又将她丢在一旁……他是因为太失望她帮不上忙吗?
“钱小姐,我看这样好了,你今天先回去,明天再过来。”傅庆年见状,放下他喜爱的熨斗,前来恭送她。
“可是……等等,我一个月二十万的薪水还算数吧,这份工作还在吧,今天刚签了一年约,你要是反悔,还是要支付我一年总共两百四十万的薪水喔!”她被推着走,还是不住地回头问,要是有什么闪失,契约作废,她恐怕会就此一蹶不振。
他瞧也不瞧她一眼,由着她嚷嚷的声音被隔绝在大门外。
那些钱,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因为他没打算继续待在这里,等他离开,这所有的一切都属于她!
可问题是……他回不去了……“主子,也许还有转机,你别……”傅庆年蜇回他身边,见他一摆手,只能轻叹口气退下。
他沉痛地皱紧浓眉,双手紧握成拳。
下坠。
身体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下坠,彷佛置身河流,随波坠沉。
愈沉,愈是寂静,静谧得像是被水流隔绝,直到——哔、哔……缓慢而有一定节奏的声响由远而近地骚扰着他,随着一阵刺耳声响,吵杂得教他受不了的鼎沸人声无视他的意愿,从脑门灌入,强迫他接受,强迫他清醒——他蓦地张开眼,刺眼的白占据他的视野,他感觉心狠狠地颤跳着,呼吸像是被掐醉咙般艰难,促使他大口大口呼吸,却发现有什么罩着自己的嘴。.
……这是什么?这是哪里?
他意识恍惚,耳边却爆开尖锐的声响喊着:“医生,金先生醒了,请赶紧过来!”金先生?他疑惑地皱起眉,努力思索着,意识却又逐渐飘远,在清醒与昏迷之间不断挣扎,像是有什么正要消失,又有什么不断地充塞进他的脑袋。
而黑暗之中,最清晰的是一张娇俏笑着的脸庞……她是谁?
空白的记忆里,唯有那张脸庞深镂在心底,就像是在最黑最沉的夜,唯有那轮明月洒下柔美的光芒抚慰他不安的心。
再一次的清醒后,他成为金若望,关于金若望的记忆和生活常识缓缓地流入他的脑袋里,让他得以在这个世界正常地生活着。
但,就算他已融入这个世界,他也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是大晋皇朝的四皇子皇甫桂。
就算他再怎么假装不学无术,领着几个戏班,当个纨裤子弟,最终还是逃不过皇兄的追杀。在一个无月的夜,他被推进宫里的深湖,大庆为了救他,也随他跳下……以为双眼一阖,不过就是摆脱尘世,岂料他竟是再世为人,取代了金若望活了下来。
他不是金若望,但,他却拥有金若望的片段记忆,不得不当金若望,甚至被迫当个戏子。
“主子,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事已至此,咱们不如就在这儿安身立命吧。”傅庆年柔声劝着。
皇甫桂冷着脸不语,不敢相信自己孤注一掷竟落得如此可笑的下场,彷佛命运在嘲笑他,不管他怎么装疯卖傻甚至是委曲求全,依旧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为了接近钱少传,他签下了一份戏约,从此之后,他堂堂皇子将成为一名戏子。
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是她引领他前来,那么她就该引领他归去的,不是吗?!
“主子,其实这些事说到底也不关钱小姐的事,要把罪都怪在她身上,对她实在不甚公平。”他从八岁就跟在主子身边,主子一个眼神,他就猜得出主子的心思,因而对钱少传有几分同情。
“大庆,你不想回大晋吗?”大庆与他一同来到这世界,成了傅庆年,大庆乃是他真正的名字,唯有两人独处时,他才会这般唤他。
“主子……”大庆有些迟疑地道。“主子,宫里危机四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儿压根不比这儿好,再者咱们真的回得去吗?说不准咱们的尸体早已沉入深湖,回去了,不等于死了。”
“我看你是放不下你的熨斗和瓦斯炉吧!”他哼了声。
大庆闻言不禁干笑。“主子,你不觉得这儿真是方便,那熨斗一推,啥都平了,瓦斯炉一点,火就来了,还有那灯……这里真是美好极了。”话到最后,在主子的瞪视之下,化为气音。他又没说错,这里真的是方便到他都快痛哭流涕了!
皇甫桂眼皮抽动着,将身子更沉入按摩浴缸里。
大庆说的也没错,这里什么都好,尤其是远离了宫中的迫害,可是这里终究不是他的归属,他日他真正死去时,他想死在自己的国家,而不是这陌生的世界里。
“金若望,你是黄花大闺女是不是,现在都几点了,你还不出来,是要逼我进去拖人是不是?!”就在他径自陷入思绪时,外头传来宋胜儒的暴吼声,教他浓眉微攒着。
真是个放肆无礼之辈,可偏偏他还得尊称一声宋哥。
“主子,看来是老板来接你了,该起身了。”大庆训练有素地从架上抽出折迭整齐的大浴巾,准备伺候他出浴。
闻言,皇甫桂的眉心皱得更紧了,踏出这扇门,他便即将沦落为戏子……他堂堂大晋王朝的四皇子竟要登台做个戏子,他让皇族蒙羞,怕是母妃在九泉之下也为他掩面哭泣。
皇甫桂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踏出浴缸外,由着大庆擦拭他的身体,就在这当头房门被推开,他懒懒睨去,犹如帝王般,在他眼里,宋胜儒不过是个市侩的商人,而钱少传就等同照料他的宫女,于是他不遮不掩,冷眼以对。
第3章(2)
宋胜儒两人一推开门,就见浴室的门大开着,干湿分离的浴室墙面是故意磨粗的西班牙黑色造景石,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金若望全身赤裸,由着傅庆年帮他擦干身体。
宋胜儒呆住,尾随而入的钱少传也跟着一阵怔楞。
宋胜儒想,这两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关系的?他会不会有一天踏进这房里,看见的是没穿衣服的两个人?
钱少传想,这是在干么?傅庆年拿着浴巾在他身上……难道他刚洗完澡,然后傅庆年还负责帮他擦身体?有没有这么老爷呀他?!
宋胜儒一时还不能反应,余光瞥见钱少传竟然盯着那两人看,一点羞怯之意都没有,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他应该夸她是女中豪杰吗?
还是说她已经看到腻了?
“少传,你要不要先出去?”宋胜儒轻咳了声。虽然若望很大方,从头到尾都不遮掩,但身为女孩子也应该要稍作矜持,羞怯避开吧。
钱少传楞了下,随即意会眼前是怎样的状况,二话不说地冲出门外。
她捣着发烫的小脸,无声哀叫着。
天啊!她这白痴,虽然她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看在别人的眼里,她已经把金若望给看光光了!她不会就此被贴上色女的标签吧?
这冤屈,她要找谁说去?说不准待会那家伙出来时还会藉此取笑她……明明她什么都没看见,顶多就是抹会发光的影子而已嘛,该看不该看的,她全都没看见!
她不敢再踏进房里,隐约听见宋胜儒不断地叨念,说待会的开镜记者会前要先定装拍剧照,他得要如何如何配合,展现角色特质,再过一会,便见三人从房里走出来。
“还有,这脚本记得要大略翻一下,要不然记者会上,媒体提问你一问三不知,你对得起张制作吗?”宋胜儒硬是将脚本塞到皇甫桂手里,却见他顺手交给了大庆。
“喂!”当他死人啊,当着他的面把脚本递出去,真是把他的话当屁是不是?
“待会车上庆年会念给我听。”皇甫桂淡声道。
“你当他是耍特技的,可以一边开车一边念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