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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恨我是应该的

    欧歌的话让欧父的脸色越加沉重起来,可是这次不同以往。

    他没有在反驳欧歌,也没有训斥他,只是觉得心口疼痛,有种难以言说的酸楚在心里蔓延开来。

    是他亏欠了欧歌,是他让欧歌变成这个样子的。

    是他让欧歌从小失去母爱,是他啊!

    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欧歌站在欧父的床前,冷眸睨着床榻上的欧父。

    欧父沉声开口:“欧歌,你恨我是应该的。”

    欧歌的脸上一僵,手指顿了顿,“你终于肯承认你负了我母亲?”

    “……不。”欧父沉默了一下,否认道:“我最爱的女人只有你母亲一个,我没有负她。”

    他负的是另外一个女人,还有他的两个孩子。

    欧歌听到这话,突然很想笑,可是他没有笑,眸色深邃的看着欧父,他想知道他还有什么借口来解释他当年所犯下的错。

    “欧歌,忘了过去,重新开始好吗?”这个孩子太过压抑自己,以前他觉得这是欧歌应当承担的义务,可是当觉得自己命不长久的时候,他才觉得他亏欠最多的人就是欧歌。

    忘了过去,重新开始?

    欧歌嗤笑出来,“你告诉我怎么忘记?从我懂事起,我就没有从你身上感受到一丝父亲的关爱,八岁的时候,唯一深爱我的母亲去世,你呢,你带着你的情人和女儿来到家里,告诉我,我有新妈妈和一个姐姐,你有想过我当时的感受吗?我当时都恨不得杀了你……”

    欧父震惊的看着他,身体承受不住的咳了咳,这是欧父第一次从欧歌身上感受到这么强烈的恨意,这个孩子是恨他的?

    当年的事情他是不是做错了啊?

    “欧歌,你……”

    “怎么不说了?”欧歌不屑的睨着他,薄唇紧抿。

    不能说出来,这个孩子已经恨了这么多年,如果把真相说出来,欧歌会崩溃的。

    欧父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欧歌失望又冰冷的眼神看着他,“我母亲临终前说再也不想见到你,我想她的忌日,你最好不要出现。”

    所谓百合花不送也罢。

    百合象征:美好家庭、伟大的爱、和深深的祝福。

    可是回想母亲的一生,真是可笑至极。

    美好的家庭是假的,伟大的爱也是假的,深深的祝福是假的,母亲一直都活在幻想中,这样的母亲让欧歌感到心痛和同情。

    欧父的眼神沉寂了下去,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难道他要告诉欧歌,他母亲临终的遗愿是想让欧歌有一个圆满的家庭吗?

    他带欧佳妮母女两进欧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欧歌。

    只是他却从来没有想到这样会加重欧歌对他的恨意和仇视,他是不是做错了?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能过的快乐一些。”从什么时候起欧歌就不会笑了,他似乎已经记不得了,他忽略这个儿子太久了。

    久到成为了习惯。

    欧歌深邃的眸盯着床上的欧父,面色冷漠,阴鸷,眼睛布满了冰霜,“我的快乐是被你一点一点扼杀的,现在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欧歌从记事起欧父就很少亲近他,只有母亲给他关怀和疼爱,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所以尽可能的凡事都做到优秀,可是还是什么都不得到。

    他拿到班级第一的奖状被欧父不屑的扔到地上,他那时有多很难受,他又知道吗?

    欧父的脸色沉到谷底,他要怎么告诉欧歌,他不是不爱他,而是不敢爱他,每次靠近他,他就觉得自己罪恶深重,他爱他的妻子,可是他的妻子知道他背叛了他们的爱情,她没有怪过他,因为她不能生育,所以不怪。

    但是他知道,妻子在疏远他,他很难过。

    那一天,他从公司回来,妻子要和他离婚,他恼怒不肯,恰逢欧歌一脸兴奋的拿着奖状回来,那抹笑容深深的刺痛了他,所以他将欧歌的奖状仍在地上,狠狠的践踏。

    却忽视了这样的举动会不会造成他的心理阴影?

    结果还是造成了,欧歌现在对他的态度就是最好的证明。

    欧父懊悔不已。

    “欧歌,你恨我吗?”欧父知道欧歌是恨的,可是他想知道欧歌心里真正的想法。

    欧歌淡漠的道:“以前是恨的,但现在不恨了,因为在我的心里父亲和母亲一样都死了。”

    在欧父带着欧佳妮母女进门的那天,欧歌就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他的父亲,他也没有资格当他的父亲,母子死了,以后他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欧父闭了闭眼,已经说不出话了。

    这样的回答如同抽走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他知道这个儿子他已经失去了。

    或许从来都没有拥有过。

    “你出去吧。”他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欧歌冷笑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在欧歌转身的那瞬间,他没有看到身后的那个中年男人眼中浓浓的懊悔和心痛。

    欧佳妮的房间门口,欧歌路过,没有想过停留,却控制不住的停住了脚步。

    欧母在房间里哭泣,哀嚎。

    欧歌蹙了蹙眉,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哭成这个样子,是知道那个男人活不久了,所以担心自己今后的日子?

    欧歌私下问过医生,欧父这次是心脏病突发,他还从来不知道欧父患有心脏病?

    医生说,如果欧父好好调养的话,最长还有两三年的时间,最短只有……

    欧歌告诉自己,那个男人的死活和自己没有关系。

    当年自己远走美国,他又何曾关心过他这个儿子,所以他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走廊很安静,安静让欧歌感觉到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他是那么的寂寞,从没有一个人肯走进他的世界,将他拉出来。

    十几年前,他曾经以为他看到了阳光,却也只是一闪而逝,多年后,成为他的梦魇,现在又要重蹈覆辙。

    真是可笑。

    欧歌突然对自己的人生感到迷茫和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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