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 从头来过
大门打开，一束亮光射了进来，三个红色的小本甩在了他们身上。.
张芸低下头，手有些发抖，慢慢捡了起来看。一本是谢凌云和刘璃梦的离婚证，另外两个是她和谢凌云的结婚证。
她忽然笑了，心里的疼痛撕裂一般，抬起头有些凄厉地叫道：“李子风……你为了她，还真是肯做尽一切啊。”
“可是，她就是不爱你！”
李子风声音冷漠至极：“那又怎样，我爱她就够了。”
张芸笑着笑着，就哭了，整个人看上去狼狈极了。
为什么全世界都这样爱她？为什么她这样阴冷无情，恶毒狠辣，他还是爱她？
“天之骄女，呼风唤雨，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李子风，我只想问你，我做错什么了！家破人亡，孩子被害！就是因为我是平民，我没有办法反抗吗！”
眼泪从红肿的眼睛里再次流出：“我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求，只想和谢凌云好好在一起，这样她都要千方百计去抢！她有万千宠爱，为什么却要夺走我所有的希望！我的孩子何其无辜！”
李子风根本不想和这种颠倒黑白，自私自利的人多说一句话。
刘璃梦只是弄死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哪怕她杀人成性，罪大恶极，在他眼里，她也是他爱的人。
“呵……”李子风冷笑，“立场不同，没什么好说的。”
在他们眼里，刘璃梦罪大恶极，但在李子风眼里，她是一步一步被逼走到了今天。
孰是孰非没什么好说的，谢凌云心疼他的张芸，他心疼他的小梦，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但唯一不该的是，他们不该以伤她为代价。
李子风转身后，张芸扑了过去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把甩开她，声音低沉冷漠：“滚！”
张芸被甩了出去，撞在了墙壁上，痛呼一声，谢凌云赶紧把她搂在怀里。她刚刚小产，身体虚弱，李子风居然这样对一个女人！
呵……怎么不想想他是怎么对刘璃梦的，她也是个女人呀。
张芸泪眼朦胧地看着李子风，问出了她藏在心底已久的问题：“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她呀？如果，如果和你青梅竹马的人是我，你会不会喜欢我？”
她那么嚣张，那么恶劣，那么不知廉耻，凭什么全世界都爱她？
她配吗？！
李子风冷冷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眼里的蔑视清清楚楚。.
她比不上刘璃梦，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刹那间，小小的房间变得极其安静，身后的男人身体也僵住了，只听见谢凌云艰难的开口：“你……爱上李子风了？”
张芸没有言语，只是看着李子风离去的背影，自嘲地笑着，眼泪止不住下落。
承认吧，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开始，她知道了，什么叫做一见钟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世上当真有这莫名奇妙的感情，而她偏偏就遇到了。是幸，还是不幸？
凯越建筑破产，负债累累，谢家的那些亲戚们都是有多远跑多远，就连谢凌云的父母也无法忍受每天被追债的日子，把仅有的十几万卷走，跑了。
谢凌云和张芸跑不了，京都早就被李子风封锁了，他派了很多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势必要让他们受尽折辱。
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李子风到底有多大的势力。他若是想让他们生不如死，不过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偶尔一次张芸听到那些人说话，说那边有任务，可是先生没有让他们离开，他们也不敢离开，好好的特工却要看着一对狗男女，简直浪费人才。
张芸有些吃惊，猜得出来，这个先生是李子风，可是那些监视他们的人居然是特工？能调动特工部队的人……a国超不过十人。李子风，到底是什么身份？首富之子也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可她没心思多猜他的身份，生活的重压让她没办法多想。
他们在京都根本找不到工作，连洗碗扫地这种工作，李子风都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做。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去乞讨。乞讨呀。
正是女人美的最绽放的年纪，可是她却要故意穿的破破烂烂，让自己恶心的不成样子，这样才能要到钱，才能活下去。谢凌云抑郁不得志，亲友背叛，步步维艰，逃也逃不掉，他每日喝酒，醉生梦死。喝醉了，就会打张芸，怨恨着她不能从一而终的感情。醒了，又哭着请求张芸的原谅，因为，他是真的喜欢她，爱她。
让人绝望的生活，没有边际。
张芸的恨意苦苦支撑着她继续走下去。父母没了，爱人没了，孩子没了，希望也没了，苍天无眼！无眼啊！
仅仅一年时间，她就变得无比的苍老，像是四五十岁的老妪。
这天，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一般。谢凌云抬头看到刘璃梦站在面前。.
又长又直的黑发在空中飘荡，面色苍白，身体单薄的像个纸片一般。她穿了件粉色的睡裙，粉色的拖鞋，不施粉黛，即使看上去脸色苍白的透明，却依旧是美的惊人。
刘璃梦默默看着他，然后眼泪一颗一颗砸了下来。她爱了十年，这是她奋不顾身追求了十年的人啊……
从十三岁，到二十三。
海上起起伏伏，黑暗无边无际，唯一的浮木与星光，靠近了，才知道是濒临绝望前的幻觉。
谢凌云看到眼前的女孩静默地掉着眼泪，伸出手，想要给她擦一擦，却在看到自己枯朽肮脏的手后又缩了回去。
他这一生追逐名利，追逐爱情，到了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
她颤抖着叫了声：“凌云……”脑海里却是这一年的囚禁生涯。
李子风带走她后，用铁链子把她锁在了卧室里，所有的哭闹挣扎，没有一点用处。哪怕他依旧温柔的对着自己笑，竭尽所有的宠着她，可是刘璃梦也只觉得他是疯子！李子风疯了，真的疯了。
那个愿意把全世界都给她的人，也被她给逼疯了……
疯子对待别人的手段果然很残忍。
谢凌云还是忍不住拉住她的裙摆，声音哀求：“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让他放了我们吧，我保证再也不伤害你了……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
“我知道我不是人，不喜欢你还享受你的追求，我不想失去芸儿，又想借助你的背景能力发展起来给她好的生活，结婚是这样，领证是这样，连离婚都想利用你对我的感情多争取些利益……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我知道你只是有些公主脾气，其实心是很好的，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好吗？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帮帮我……”
谢凌云声泪涕下，不停地磕头求饶。刘璃梦往后退，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只觉得特别悲伤，压抑不住的悲伤，想要就此离开这个残忍的世界。
“你为什么不能爱我？谢凌云，你为什么就不能爱我……”
为什么，就不能爱我呢？
她的声音太过绝望，也太过悲戚，谢凌云怔住了，抬起头看到时愣住了。
依旧美丽，却没有丝毫生气，像是一只精致的木偶，心忽然就痛了，痛的撕心裂肺。
那个站在太阳下笑容灿烂的少女，什么时候不见了？
“你别哭……别哭了……我爱你就是了，对不起……我爱你……”
那句我爱你，她等了那么多年，可是等到了又怎样？
他终究还是不爱她的。
她又笑又哭，几欲癫狂，让人又害怕，又心疼，谢凌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绝望。
永远都是运筹帷幄，女王般的存在。谈笑间，无数刀光剑影，她自安然不动。原来也会露出这样绝望无助的神色。
他对她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呵呵，刘璃梦，你满意了？”
苍老的声音传进耳中，刘璃梦看向旁边的角落，一个顶着一头乱发的老妪目光阴毒，死死盯着她，如同一只频死的野兽般，等待时机，一击而杀！
“看到我们痛哭流涕，跪地求饶你很满意是不是？！”
刘璃梦摇头，眼泪簌簌下落：“张芸，你记住这是你咎由自取，是你活该！”
活该？张芸大笑起来，笑的气都喘不上来了，终于停止了，她说：“是啊，我咎由自取！刘璃梦！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错的永远是别人！”
“我承认，我是为了报复你才跟谢凌云在一起的！那又怎样！他本来就是我的，是你，是你生生把他从我身边抢走的！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有什么错！”她的面色越来越扭曲，越来越恨：“哪怕我有什么错！为什么你连一个未出生的孩子也不放过！”
“居然还说我活该？！”
“活该？哈哈哈哈哈……”
张芸大笑，跳起来就要扑上去，就算是咬，也要把她咬死！
李子风把刘璃梦一把拽进怀里，张芸扑了个空，刚落地就被一个黑衣的男人踹开，晕了过去。
刘璃梦回头看到李子风阴沉铁青的脸，条件反射抖了一下，尖叫着挣扎：“你放开我，你这个恶魔！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是我爱过的人……”
“我讨厌你！我不要再回去了！你滚开……我恨死你了！”
她一边哭一边叫，死命挣扎也逃脱不了他的束缚，哭的语无伦次：“我恨你……你这个坏蛋……我不要被锁着……我要回家，放开我……我恨你……”
真的怕他了，从前明明那么宠她的人，如今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炙热的疯狂，好像随时能够把她灼烧。
那个宠她爱她的人，去了哪里？
李子风不顾她的挣扎嘶叫，接过王狸递过来的针管打在了她的胳膊上。
透明的液体一点一点打进了她的体内，她慢慢安静了下来，抛弃了所有的伪装，紧紧搂着李子风的脖子，低声哭泣着，声音透着压抑和绝望。
在那个时候，谢凌云才意识到，她身体的不正常。
“她……怎么了……”
李子风想笑，但最后却红了眼圈。这就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
“她有抑郁症八年，你都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值得她这样的。”
李子风抱着她，一下一下拍着，温柔细致，一如当年般温柔：“别怕，我们回家……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谢凌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嚎啕大哭……那年，抱着他撒娇索吻的女孩，被他们，亲手毁了。
京都万花巷。
“你这娘们怎么跟个死鱼似的，没点反应！”
“草！给我叫出来！你个小贱货……”
“妈的……真他妈恶心，不玩了，免费的玩意儿果然没什么好的！”
男人提上裤子唾了一口，毫不留情的走了。
地上躺着的女人面色麻木，眼神呆滞。她早就不会哭了，这一生的眼泪早就在一次一次的打击中消失。
李子风走后，有人把她丢到了万花巷。万花巷，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地方。
贫民窟的妓院。李子风真是够绝情的。当年刘璃梦差点失身，其实，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吧，不然，怎么会这么报复她。
不是没尝试过去死，暗地里盯着她的人会救她，然后暴打她一顿。她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有日夜不分的接客……
张芸看着阴暗的天，嘿嘿傻笑着，朦胧中，她看到了爸爸妈妈领着一个胖娃娃向她走来，温柔的招手：“芸儿，来吧……来吧……”
她笑，伸出手来，想抓住他们，却看到父母从楼上跳了下来，沾染了满地的鲜血，她的孩子凄厉地大喊着妈妈，最终化作了一摊血水……
“啊……”
她尖叫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暗地里盯着她的人立刻出来，想要把她带到医院延续生命。
张芸大笑，声音凄厉直冲云霄：“刘璃梦！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哈哈哈……”
“老天啊！你若有眼，就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生生世世忍受锥心刺骨之痛，来换取重新来过……”
也许是她怨气冲天，也许是老天可怜，再次睁眼，她竟然回到了父母劝她复读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