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采选(2)
杨若华在心中这样想着,强迫自己看着沈媛,以压下心中都不被自己承认的一丝丝恐惧!
沈媛似乎是感受到了杨若华的注视,她略有犹疑,又将目光放到了杨若华的身上。
眼见这个下马威起了作用,沈媛的心情很好,嘴角的弧度愈发扩大了些,连语调也是一样的轻松愉悦:“妹妹令姐姐生气,实属不该,在这儿给姐姐请罪了!”
说罢,屈膝矮身,规矩的给杨若华行了个礼,又才起身。
眼见沈媛愿意主动求和,杨若华也就不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咄咄逼人,侧头轻抚云鬓,状若不在意般说道:“既然你知道自个儿错了,那我也就不再追究了,选秀本便是皇家大事,你也合该注意些……自己的德行。”
她又笑添一句:“姐姐这是为你好。”
沈媛不顾她高傲模样,依旧笑着,只是看在人眼里,莫名胆战心惊。
只见沈媛正了神色,才续道:“妹妹才疏学浅,不识四书五经,只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家我家,不都是万岁的家?不想姐姐对家世品阶如此看中了解,那想必宫里宫外之事应皆是知晓的一清二楚,丞相之女果真非同凡响,皇后娘娘应当也深感欣慰,指不定他日姐姐一朝为妃,万岁上了朝堂,也会携姐姐同去呢。”
一语既出,已无收回的余地,杨若华刹那间变了脸色,双手握拳颤抖着身子一语不发,抬眸狠狠的看着沈媛如花的面容,恨不能将她身上看出个窟窿来,半晌也只能伸长了纤指指着沈媛的鼻尖冷声:“你、你……!”
采女们都垂下了头,不敢再趟这趟浑水,方才沈媛话中的深意纵使是再愚笨之人也应当知道了,这是在拐弯抹角的指责杨若华不懂礼数,妄图参政呢!竟巧妙的将丞相与皇后娘娘也绕了进去,字字句句皆不是对她深刻的警告么?偏偏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来。
沈媛不慌不忙的看着气急的杨若华,耳畔又闻宦官宣布入殿的声响,冲着杨若华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说道:“采选时辰已到,妹妹先入殿了,姐姐请便。”
说完,沈媛迤逦了粉裙扬长而去,采女们面面相觑,都走到别处去借口赏花,再不者就是入殿进行正式采选,余下来的只是看到,杨若华几乎咬碎了银牙,双手慢慢紧握成拳!
沈媛走上玉阶,前脚刚跨过门槛踏入殿内,便已完全已被储秀殿正殿的恢宏之气所震摄,暗含赞叹的向四周匆匆观摩片刻,脚步也不自觉微顿了下来,后见同行的秀女脚步都快越过自个儿了,方才盈盈正了步伐不疾不徐的向殿中央走去。
在自己应有的位置站定,沈媛垂首看向由玄黑墨玉砖铺制而成的地面,心中不由得还是细细回味起殿中的辉煌来。
只见殿内一共立八根红柱,皆缠九龙青云纹,分别以左右两侧各四根,柱与柱之间相距分毫不差,对立而设之下愈发显得相得益彰,恰到好处的体现了帝王家的尊贵大气。
玄黑墨玉砖的尽头便是层层叠叠的玉阶,每层玉阶都以汉白玉砌成,一直延展而上,直至中央九龙金椅处而止,又分别向两边蜿蜒而去,两侧也都置放着金椅,只是成色不若龙椅般金碧辉煌,却也泛着金光,连纹饰也各有千秋,其一乃凤,其二乃孔雀。
沈媛并非趋炎附势,倾慕荣华富贵之人,只是殿中摆设无不体现君王霸气,此时沈媛心中只能想到四个字:君临天下。
毕竟是新晋的秀女,沈媛纵使有着再好的教养规矩,也耐不住骨子里那女儿家的热闹劲儿,不顾礼仪规矩,也全然忘了这里是选秀,偷偷的将眼一抬,打量起坐上人来。
沈媛注意到,除正中昭华帝坐定外,其余二位坐着两名女子,一位端庄优雅,举足之间尽透出母仪天下,不可侵犯的气度;而另一位天姿国色,美目流转间尽是风华,可有“绝代佳人”一称。
她略一思索,心中已经有了几成猜测,若她观人入微,眼色独到,那么昭华帝左侧的女子,应当是当今丞相杨高格嫡长女,也就是这六宫之主——杨浅意。
而另一边的女子,连一向自诩眼力极佳的沈媛也犯了难,只因她身上既有尊贵的傲睨盛世的张扬,又有与帝偶然四目相对时的娇憨。难道,这就是传言称宠冠六宫多年的莞贵妃温怜宜?
可若当真如此,按皓月律例,采选一事除帝后与太后外,其余人皆无资格干涉,可如今昭华帝竟将她也带了来,只怕今日的采选,一来是要充实后宫,二来也是要见识见识这两位美人间的暗潮汹涌了。
沈媛这样想着,眸中兴味渐浓。兄长将她送入宫中,倒也不失为一件趣事,她如今倒是有了那几分兴趣正视今日的采选,毕竟……有佳人作伴不是吗?
这样想着,立于殿中偏左的宦官一丝不苟的看着手中的花名册,一边已经开始照着上面的内容朗声念了起来: “大理寺少卿申明辉之女申氏映梅,年十七。”
“臣女申氏映梅,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话一出口,只见一位袅娜佳人缓缓上前一步,屈膝而跪,规矩端庄的行了一个跪拜礼,乍一看倒叫人看来挑不出半分差错。
只是随着她礼罢,殿中人已经神色各异,其中当属高高在上的皇后与风华绝代的莞贵妃最为高深莫测,一个脸色不见多大变化,只是唇角似是轻微上扬;一个只是将细眉微蹙,复而又成了方才气定神闲的模样,沈媛看着她动作,不由得一时忘了呼吸。
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蹙眉,便已经令在场者心跳加剧,意乱情迷,若是巧笑倩兮,回眸唇畔嫣然,眼神灵动,那岂不是连身侧娇花头顶朗月都黯然失色?昭华帝得此佳人,当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