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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圣情难了

    黛瑾猝不及防的被伦伶这么一推,这石阶上又爬满青苔,她脚下一打滑,“扑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没事儿吧!?”景承见状,也来不及想别的,上前两步就去伸手搀扶。

    没想到,景承往前走,伦伶也向着他往前走,抢先一步,就挡在了景承和黛瑾之间。

    ”做什么?难道你也要推到朕不成吗!?”景承心中恼怒,又担心黛瑾。

    “陛下,男女有别,尊卑有别,长幼有别,不论哪一朝哪一代,哪一家子里的规矩,也没听说过皇上可以跟别的女子靠的这么近的!”伦伶声泪俱下,两眼只是看着地面。

    “你,你,你……唉!”伦伶此话,说的也确实没错,让景承无法反驳。

    此时黛瑾也撑着身边的青石缓缓站起,看起来,摔得并没有十分严重,只是内心充满了惊愕,一时半会儿都转不过神来。

    黛瑾这半辈子里面,经历过王熙云,经历过谢敏,跟女子之间的争斗,也不可谓经验不丰富了。

    可是这上手就直接推倒在地的事情,就是曾经这些王妃贵妃,也没有对自己做过。

    谁成想,就在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不用再与他人勾心斗角的时候,偏偏又冒出一个比王妃贵妃更高一等的皇后娘娘。

    只是这皇后娘娘,不是什么仇家之女,却是自己的侄女儿,是自己亲手送她做了皇后的位子,也是自己在心中一直当做单纯安静的孝子。

    真不知道该说是造化弄人,还是自己自作自受。本来,黛瑾也没想过与景承之间还会发生什么,景承的心意她拦阻不住,自以为用皇位相送,已经算是还清。

    只是没想到,最难的阶段都过去了,可是现在就这样私下的说话,就足以让伦伶对她杀心大起了。

    伦伶本是个心机足够深重的女子,面对其他的人和事,她都能沉得住心性,该哭则哭,该笑则笑,这是寄人篱下多年,带给她最大的收获。

    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姑母和景承在一起的场景,脑中所有的计策、谋划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哪怕知道暗暗隐忍着不说会更有利于之后的计划,哪怕知道在景承面前这样把黛瑾推倒在地既伤害不到她又会惹他不开心,可是,她还是没能忍住。

    眼见景承一脸不悦的神色,而伦伶这边则更是情绪激动的泪流不止,黛瑾没有再多说话,自己的出现,只会让这对本就矛盾丛生的小夫妻更加别扭,于是,她只是静悄悄的走出亭子,提前离开了这次闹剧一般的中秋家宴。

    此番事后,景承心中就对伦伶产生了隔阂,虽然他还是没有想过谢敏之前的买凶杀人也有伦伶的一份,甚至是伦伶的主谋,不过他明白了,自己对黛瑾的深情已经足以引起太多的麻烦。

    现在的伦伶是皇后,如果她真的想要对黛瑾不利,就是他这个做皇上的,也许也不一定能够随时顾及着保全她。

    再说,景承也无法把所有埋怨都放到伦伶身上,他也不是不明白,就算伦伶不是妒妇,她也许容得下自己的夫君三妻四妾,也许容得下景承三宫六院,甚至容得下他四处留情、沾花惹草、招蜂引蝶,可是,也实在难以要求她容得下,他心里面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就是她的姑母。

    其实景承更多的是埋怨自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明明知道没有希望,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愿是死路一条,可是就是再三再四的想要劝说自己放弃,也终究是做不到。

    就比如现在,他知道了与黛瑾见面很难很难,也知道如果想满足自己的私欲,想方设法的跟黛瑾私下里见上一面,很可能伤害最多的,一个就是黛瑾本人,再一个就是那十分危险的皇后。

    可是,景承还是没办法不想她,越是见不到,就越是会想她,想所有跟她有关的人,所有跟她有关的事,因此有时候,哪怕是在上朝的时候见到代璋,景承心中也十分想要与他多私谈两句。

    时间久了,景承也慢慢接受了见不到面的事实,他开始逐渐更加关心另外一件事情,也是黛瑾最初希望他可以走上夺嫡之路,登基皇位的最重要的原因:给楚家平反。

    如果无法天天对着她,那至少可以用自己的能力了结她的心愿,让她不再背负着过去的苦难吧,景承这样想着,于是开始私下里着手派人追查当年的事情,好像只要把心思放到这件事上,想起黛瑾来的时候,心中就不会再是苦闷,而是充满了希望和满足。

    有代璋在,其实事情的真相并不难找出,可是真正让景承和代璋都头疼的是,到底要以一个怎样的方式,可以将明国公楚万的清白昭告天下呢?

    凭借着楚家势力坐上皇位的皇帝,如果现在突然毫无征兆的提出要彻查当年之事,就算最终能有个结果,也实在容易惹人口舌,这样一来,世人也难以分清,到底明国公是真正清白,还是现如今有权有势的楚家兄妹两个故意给自己的父亲洗白了。

    而如果是代璋主动提出,那就更不妥了,旁人的怀疑会更加加重几分不说,朝野中的其他重臣,还会担心代璋是居功自傲,因为扶保景承登上了皇位,所以如今可以随意左右皇上的心意了。

    那还能怎么办呢?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代璋突然想起了一人。

    “陛下,当年这件事,真正知情的人本来就不多,除了谢家的谢正则、谢攸,父亲,代玮,和臣之外,也许就只有一人,而这人,偏巧倒是跟楚谢两家都没有直接的关系,也许倒是个能站出来说句话的不错人选。”

    “哦,竟然还有这样一人?他倒是谁?也是为官做宰的人么?”景承心里好奇,这样隐秘的事情,当年居然还有除了楚谢两家之外的别人参与其中?那么这人,是与楚家十分亲近么?

    “额,这人,原本也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听说之前也做了官,不过现在好像已经不在京中了……”

    “他对当年的事情知道多少,他为何会知道?”

    “这个么……”代璋犹疑了一分,不知道这个人,能不能在皇上的面前说出来呢?哎,罢了,过去这么久了,料也无妨吧,“是当年与我们家里还算交好,尤其跟舍妹,额,太夫人,相交甚厚的一位公子,当时父亲说起端王爷的事情那次,他也正在我们家里做客。”

    代璋说的自然不是旁人,就是曾经与黛瑾青梅竹马的文俊了。

    在黛瑾刚刚回到顺王府没多久的时候,文俊刚刚做上了礼部郎中,正是在官路上顺风顺水的时候。

    后来,熙云的父亲王御史因为弹劾谢家失败,被贬为从七品的国子监主簿,熙云为父亲心焦,于是以黛瑾作要挟,胁迫文俊给自己的父亲在礼部寻了一个员外郎的官职。

    本来四品以下官员任免,是不会惊动皇上和谢敏的,可是没想到那段时间京中买官卖官风气太盛,皇上一怒之下要求彻查所有近期的官员调动,而这一查,就查出了文俊。

    那时候,熙云在顺王府里面已经爱莫能助,史家在京中朝中也越来越被打压,最后,文俊便被夺去了官位,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平民百姓。

    这官宦人家出身的公子哥儿,从来也只会读圣贤书,谈国家事,一下子没有了官位,文俊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世上还能做什么。经商?没有头脑;务农?没有体力,过了没多久,一家人在京城之中就已经过不下去了。

    最后实在没法子,拖家带口的文俊,也只得回了鲁中的老家,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偶尔在教教书卖卖字,勉强也算可以过活。

    而京城之中,后来的这些动荡,他自然是不知道了,就是景承登基之后,他也从来没有听到过这其中有跟黛瑾有关的任何消息。

    熙云、黛瑾,还有代璋、楚伯父,这些曾经生活中息息相关的人,也一同随着曾经的官位,仕途,一起离文俊越来越远了。

    不过此时,他的名字在皇宫之中,被代璋和景承提起,却成为了事关重大的一人。

    “所以,他知道明国公与端王爷的来往,和那封信的事情?”景承听说此人与黛瑾有关,则更是多加了几分关心。

    “不错。”代璋点了点头,“当年父亲喝多了酒,就说了端王爷举旗之前,曾经写给他过一封信,不过这信他只是收下,从未动过异心。史公子和我一起,听得真真切切,就是不知道,他还记得不记得。”

    “所以若是能找到这个人,就可以证明明国公的清白了?”景承自言自语道。

    “虽不十分证明,但是可以开了个头,之后,就好查下去了。谢家的家人,当时办案的人,都可以一一找来询问了。”代璋说道这里,也是两眼放光,深藏多年的心事,终于快要可以解开了。

    “嗯,那劳烦楚将军,多方打听,找一找这位史公子吧。”景承一边说,一边在心内暗暗的问自己,这史公子听起来与黛瑾关系很像是青梅竹马的意思,也许,他就是黛瑾说过的心里唯一一次动过情的那一人?

    那如果真的找了他出来,她,是不是还会动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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