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江南当真好风景，柔山柔水柔美人。”

    苏荻和苏芪并没有如陈奂所说，很快就回来了，而是晚上开宴的时候才再次出现，而且苏荻还是满脸难掩的疲惫，很是虚弱的样子。.

    苏芪见到陈奂二人都有些关切地看着苏荻，就上前小声替自己兄长解释道：“今天我和兄长陪着他那朋友逛了一整天，他只是有些疲惫，不碍事的。”

    说完她就退出了大堂，她为今晚的宴会精心准备了一支舞，此番就是下去换衣服去了。

    她刚一离开，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便从堂后走出来，坐到了主位上，虽然没有见过，但是陈恪两人都是一眼就看出他正是这偌大宅院的真正主人，苏藤的父亲苏祁峰。

    见到他陈恪才明白那兄妹三人为何都不像是商贾之家的人，就连最为功利的苏藤平日里也是一副雅然之态。

    苏祁峰年近半百，脸上虽然有着岁月沧桑所带来的痕迹，却全无老态，眼中也没有商人的精明市侩，他面目慈祥，言语和善，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文人，交谈间宛若师长，句句深切如谆谆教诲。

    听闻陈奂的来意之后，苏祁峰便露出了一种欣慰的表情，像是对于陈奂孝心的肯定，而知道陈恪是当今三皇子之后也并没有对他过于恭顺，依旧是一副长者之态。

    陈恪见到此情景便知道苏祁峰虽然是商人，但绝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与那些市井小民极为不同。.

    “老夫听说今日静女特地准备了一个节目啊。”苏祁风满脸是慈祥的笑意，“我可没见这丫头往年对这守岁宴如此上心，往年她都恨不得不来守岁。”

    此话不假，苏芪自幼在苏家就不甚受**，当然不愿意来与众人一同守岁，这两年已经好了不少，没有以前那般满面愁容了。

    当然这与苏芪在苏苑地位的提升和她与苏藤关系的亲近有关。

    苏藤对于苏芪的感情苏祁峰也是有所耳闻，这种有违礼法的感情苏祁峰当然是不能接受的，可苏藤是他最为看重的儿子，二人也确实并非血亲，他也不能反对得过于决绝，只想尽快让苏芪找到新的心上人，好不再让她与苏藤继续纠缠。

    此时苏芪还在房中梳妆换衣，今日这节目虽然是她一手安排的，但她却甘当绿叶，主角是苏荻身边的那个丫鬟，红袖。

    红袖精通舞蹈，算起来她还是苏芪的师父，二人若是一同起舞旁人一眼便可看出差距，不过这种差距苏芪是不太在乎的，而且此次她是舞剑，舞剑与舞蹈相差终究是甚远。

    红袖一袭红色广袖齐胸襦裙，双眸似水，顾盼生姿，她站在镜前转了一周，裙摆扬起宛若天仙。

    “静女，你说此次我能否让陈奂动心”虽然自恃美貌绝伦，但她面对陈奂真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陈奂住进苏苑这些日子以来，她多次明示暗示自己倾心于他，还经常亲自为他煎药再送过去，苏荻那里有什么好东西也总会送去些给陈奂，但是陈奂就是不为所动。

    起初红袖还以为他武人心思，没能会意，但日子久了陈奂还是毫无反应，这让她有些捉摸不透，此次年关一过陈奂应该也要回去了，如果此次没能让陈奂心动，恐怕日后再没有机会。

    苏芪整整衣服，将剑挂在腰间，见红袖满面愁容便宽慰道：“红袖姐你这么美，怎么会有男人不动心？不必担心。”

    与红袖一身绝美装扮不同，苏芪一副男子装扮，秀发高束，绑成发髻，平日眼中娇媚一扫而空，目光犀利，当真像是一个侠者。

    她率先出场，手执长剑立在当场，身材娇小却十分挺拔，一番飒爽英姿实在令人咋舌，看得在场几人皆是极为赞叹，陈恪更是微微笑着，顿觉苏芪这副英姿很是熟悉，竟与他母亲在世时有几分相似。

    “诸位，静女献丑了。”

    苏芪一拱手，接着利剑出鞘，寒光一闪，她随着这剑舞动起来。

    她这一舞有如夜空流星，柔中带刚，剑光闪烁，丝毫没有女子柔媚之气，英气十足，这剑法也是颇具神韵。

    虽然她因双腿有旧疾而步伐虚浮不稳，但一看便是当真修习过剑法，与那些专学舞蹈的女子不同，而且她这剑法精妙连见惯各种高深功法的陈奂也不由得赞赏。

    陈恪虽出身皇族，见过很多舞技超常的女子，但也从未见过能将剑舞得如此美的女子，一时间竟然看得有些呆住了，回过神来心中却不免一惊，一个奇异的想法升上心头。

    自己初见苏芪是还因她的坏名声而对她心存抵触，如今也不过半月，她竟能让他的看法转变如此之大，甚至将她视为了知己，不知是两人当真有缘，还是苏芪当真好手段。

    若是后者，那若她真苦心算计，这世上真有她算计不了的男人吗？

    若是太子对上这个女子，能躲过她的算计和魅惑吗？若是父皇，又当怎样？

    “江南当真好风景，柔山柔水柔美人。”

    伴随着苏芪一句飘逸铿锵的长调，一个红衣女子惊叫着自空中**，惊得陈奂几乎就要飞身向前将她接下，就在此时，苏芪一个飞身，于半空将那女子接下，她二人站定，众人才看清楚那落下的女子正是红袖。

    此时红袖眼含泪水，花容失色，接着她一个转身自苏芪怀中脱开，在堂中舞动起来。

    红袖身姿曼妙，舞动起来像是弱柳扶风，就连步子也是迈得迷人，可谓是步履生花，她一时眼中噙满泪水，惹人怜爱，一时表情妩媚，摄人心魄。

    倘若刚刚的苏芪是空中一颗闪烁的星辰，那红袖就是明月，明月一出，满天繁星皆为之失色。

    苏芪的舞技与红袖根本比不了。

    红袖一出现，陈奂才知道自己刚刚赞叹早了。

    二人的舞蹈讲的是一个边疆蓄、少年将军游玩至江南，无意间救了一位商女，二人至此成为知音，进而私定终生。

    然而将军虽然身份并不十分显贵，但是终身大事也由不得他自己做主，家中父亲与朝中皇上都不同意他娶这女子，要他迎娶邻国郡主以示两国友好

    此后将军在孝、忠与情之间辗转纠结，内心痛苦抉择，而女子在心上人的若即若离和犹豫不决之中绝望，最终悬梁自尽。

    这本就是一个悲剧，再加上红袖和苏芪的传神演绎，让在座众人都看得出了神，就连一晚上都沉默不语的苏荻看得都是面目一滞。

    他抢过乐师的筑自己弹奏起来，苏荻的击筑之术整个江南都无出其右者，筑声幽幽，如泣如诉，更添一份悲凉。

    这一支舞结束之时众人均是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直到苏芪二人谢幕问好之时，众人才反应过来，所有人起立鼓掌。

    面对大家的称赞，红袖只是面带微笑，不予理睬，她一直看着陈奂，陈奂也是十分赞赏地看着她，终于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