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女人对年龄总是斤斤计较的,看对方梳着妇人头,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她才不想受她那一声姊姊。.
对方还没回答,她身边一个丫鬟便抢着说道:“这位是我们少奶奶。”
丁宣瑛一个皱眉。
她再怎么消息不灵通,也知道云府的少奶奶应该是自己才对,对方也是少奶奶,那么就是云敛锋那个平妻了吧?
她是正妻,对方是平妻,正妻比平妻大,那么自己就吃点亏,受她一句姊姊好了。
她点点头,“原来是妹妹。”
“姊姊肚子饿了吗?”温咏佩一脸的真心关怀。“偏厅里置了些点心茶水,不如姊姊过去吃些吧。”
她与丁宣瑛和两名姨娘都是同一日过门的,自然知道相公不待见丁宣瑛的理由。
成亲当日,相公是在她房里过的,第二日是去了萧姨娘房里,第三日是梅姨娘,此举已经是摆明了打那正妻的脸面。
跟着,她与萧姨娘都怀孕了,但在她们身子不方便行房时,相公没去梅姨娘那里,也没去找过丁宣瑛,可见是极度厌恶她。
丁宣瑛纵然是正妻,又是开阳县令的嫡女,但外貌入不了相公的眼,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何况她已为相公生下了嫡长女,只要将来生下儿子,那么她的地位就坚不可摧,丁宣瑛那正妻被休掉是迟早的事,随便找个“无所出”的理由就能将丁宣瑛休掉,日后,她便是这云府的当家主母。
可是,今日一见丁宣瑛,对方跟她想象的全然不同,竟然纤细貌美,那腰肢甚至比她还要不盈一握……可恶!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人人都说丁宣瑛痴肥无脑?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不必了,我并不饿,肚子也没有叫,是妹妹你听错了。.”丁宣瑛冷淡地道。
云敛锋不就是讨厌原主是个吃货吗?她干么要在他面前去对号入座,那位平妻的小心机也太拙劣了,她没有争宠的心,巴巴来咬她真是烦人。
“怎么可能?姊姊你肚子明明叫了,我听得很清楚……”温咏佩不死心,还要争辩。
丁宣瑛淡然的打断她,“妹妹你肚子也叫得挺大声的,不如我们一起去用点心?”
温咏佩当下面色一阵红,气急败坏道:“姊姊莫要胡说了,我肚子哪有叫?”
丁宣瑛一脸疑惑,“怎么可能?妹妹你肚子明明叫了,我听得很清楚。”
云敛锋将她们的对话都听在耳里,有些讶异,又有些好笑。
咏佩向来是口齿伶俐的,竟然有落居下风的一天,他那正妻这些年在束香轩里倒是有长进,身形瘦了,看着也顺眼了,但若要他去近她的身,他做不到。
他脑中还清楚记得成亲那日红绫另一端握在她的胖手,让他受尽嘲笑,他隐忍着把仪式完成,只希望自己永远不必再看到这个女人。
那日之后,他也确实没再见过她,老太君把她安排到最偏远的束香轩,有下人们看着,她自然是无法踏进主屋一步,只要他不去后园,就绝不会见到她。.
但是,他也并非没有恻隐之心,若她遭受了冷落,能思量反省,能有个贤淑女人家的样子,他也不致绝情至此。
他在束香轩里自然是安插了眼线丫鬟,据那丫鬟的回报,丁宣瑛对于遭受他冷落根本不以为意,每日依然大吃大喝,吃完便睡,懒得沐浴,醒来便琢磨吃食,仿佛世间唯有吃最重要,这种十足十的吃货,叫他如何能接受?他云敛锋自负文采风流,怎能忍受这般粗鄙的妻室?
此后,他冷落她冷落得理直气壮,心中再无她这个人。
偏偏,他竟是在锁秋轩里见到她,他也想不到向来性子冷僻的姑姑会与她如此亲近,更令他费解的是,她给他的感觉全然不同,就像换了一个人……
“两位姊姊别争了,肚子会叫乃人之常情,没什么可臊的。”温咏佩旁边的萧姨娘对丁宣瑛盈盈一福。“妹妹见过姊姊。”
“妹妹也见过姊姊。”萧姨娘旁边那弱不禁风的梅姨娘也赶忙跟着敛衽。
丁宣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云敛锋身旁的这一串女人都是他的女人在排排站啊,那平妻之外便是两位姨娘了吧?
三个人都是美人,云敛锋可真是艳福不浅,如此左拥右抱,大腿再坐一个,哪还有她的位置?她还是早早洗洗睡吧,等丧期过了,他们便又是毫不相干的人了。
因为这样想,她下意识的扫了云敛锋一眼,自认为并没有泄露心中所想,但他却微扬起唇角,让她的心陡然一跳,她忙别开视线,想找找云水惜在哪里,却是没见到她师傅的身影。
如此过了两天,她夜里还是能回束香轩睡的,只是一大早起来后便得过来灵堂,直到子时才能回束香轩,而她从早到晚的待在灵堂里其实也没做什么事,就只是让来吊唁的宾客看到她这个正儿八经的正妻长媳也在守孝的行列里罢了,真正忙得脚不沾地的是主持中馈的云夫人夏氏和温咏佩,而她呢,虽是正妻,却对宅里的人事物完全不知,又怎么能发落事情呢?
这样无聊的日子自然是度日如年的,感觉就好像在坐牢一般,幸好花儿一张小嘴挺是能言善道,这两日花儿前前后后的跟着她,讲了不少府里的八卦给她听,包括她那公爹是怎么过世的。
原来她公爹就跟所有男人一样,身边有几个钱就会作怪,经常眠花宿柳,这半年来又迷恋上烟花楼一位艳名远播的名妓,那名妓阅人无数,自然是花招百出,也不知道在颠鸾倒凤时用了什么助兴的药,致使她那公爹一命呜呼,官府去验尸时还是没穿衣衫的。
原来是死得这般不光彩,怪不得她在云敛锋和她那婆母的脸上都看不到悲伤之情,又据说她公爹早把云家的生意都交给云敛锋打理,所以纵使他死得突然也对云氏家族没有任何影响,倒是老太君被独生子的死讯给打击了,正病着,而云水惜也是身子不好,便没让她过来灵堂,以免沾了煞气。
花儿口沫潢飞地说道:“少奶奶是老太君的表妹夫家的姻亲,是宁安城富商温老爷的嫡三女,说是来咱们南泉探亲时在万佛寺见过少爷一面,应该是少爷陪老太君去礼佛时见着的,当老太君在物色少爷平妻人选时,消息传到了宁安城,温家便让老太君的表妹来传意愿,老太君自然是连声的好,温家是首屈一指的富商之家,和咱们云家门当互对,就此把亲事定了下来。
“至于萧姨娘和梅姨娘,她们娘家父亲都是云家铺子的掌柜,女儿能给少爷做姨娘,他们高兴都来不及了,哪有拒绝的道理,其中又数萧娘姨最厉害了,生了双生子,不过不怎么得老太君宠爱便是,老太君瞧不起萧姨娘出身低,连带着不喜两位哥儿,老太君是最满意少奶奶的,偏偏少奶奶生了女儿,听烟雨轩里的人说,少奶奶每日早晚诚心念佛,每个月还茹素七天,就盼望下次能生个哥儿出来。”
丁宣瑛边听边点头,原来云敛锋已经有三名儿女了,要顾及三房妻妾又要顾及三名儿女,他一定很忙吧?
花儿继续说道:“不过瑛少奶奶您也别拽气,夫人不怎么喜欢少奶奶,可能是因为少奶奶是老太君的人,而夫人和老太君向来不对盘,因而也连带着不喜欢少奶奶,也可能是少奶奶一直抢着管家惹夫人不快,总之往后您就靠向夫人那边就没错了。”
丁宣瑛略略挑了挑眉。
她可不想让花儿抱无谓的希望,以为她会出来争回正妻应有的权力,因而抱她大腿,于是她淡淡地道:“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靠不靠的说法,何况丧期一过,我便要回束香轩,以后也不能给婆母尽孝,自然是希望家和万事兴的。”
她这番说法是十足十的打官腔啊!
花儿很机灵,听她这么表态,便没继续说下去,只乖巧地道:“天气冷,厨房熬了姜茶,奴婢去给您取碗来暖暖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