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对于女人,他之所以这么节制,是厌恶极了他爹留连烟花之地后那全然无廉耻的模样,竟是放纵得无法控制,也种下了祸根。.
因此,他严肃的告诫自己,不得沉迷女色,而他也做到了,除了当初娶妻时一同迎娶的平妻和纳两名姨娘,他身边没再添新人。
而适才他拒绝温咏佩的求欢自然不是因为不得沉迷女色的誓言,且温咏佩对他而言也不是女色了,只是妻子跟女儿的娘亲。
那么,他为何会拒绝?
说穿了,是丁宣瑛令他没有心情跟温咏佩行房。
而为何他会有这种异样的心情,他自己也无法解释。
他自然不会想到这是情窦初开,是心里有了一个人的症状,他虽然有妻有妾,却是未曾尝过爱恋的滋味,她们入门之前,彼此都没见过,自然是无从心动,过门之后,没有一个能激起他心中的涟漪,因此即便他已是人夫人父,在感情上仍是一片空白,就犹如一张白纸,他竟是不知道,心里有了一个人会魂牵梦萦至此。
第5章(2)
天未透亮,在身边的温咏佩尚在熟睡时,云敛锋起身着衣,也没叫上坤弘,在灰蒙蒙的天色中,信步走到了束香轩。
先前他并没有特别留意,这会儿细看,束香轩的花木比别的院落来得多上很多,竟是什么花都种上了一些,是因为她喜欢花木吗?
入了屋,院落里静悄悄的,下人们都还在睡,他直接走进寝房旁边的偏间,守门的小丫鬟在打盹,他没惊动那小丫鬟,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里,桌上烛火明晃晃的,但丁宣瑛趴在桌上睡着了,桌上筐里有些布料、针线,还有两双尚在纳的鞋底。
他拿起了那双比较大的鞋底,眉毛一扬。
这分明是双男鞋。
细看,绣工针法甚是绵密,想到隔壁寝房里有只大红鸳鸯抱枕,他看着绣工很好,一问之下,丫鬟们竟说是少奶奶亲手绣的,那时他还不相信,原来她女红真的做得如此好。
他喜不自胜的看着趴睡的丁宣瑛,一整晚的郁结烟消云散,将鞋放回原位,取了她搁在榻上的披风为她盖上。
赏雪后,丁宣瑛感觉自己和太子妃亲近了许多,那样身分尊贵之人却很平易近人,而太子妃似乎也很喜欢她,常派人来请她过去,束香轩中的大小动静自然都有人传达给云敛锋,那人自然是他的心腹小厮坤弘了。
“爷,真真奇怪,那俊俏的白面随从总在贵人房里,少奶奶进去之后,一待便是两、三个时辰,房里还有个婆子和一个丫鬟,都是女人家,您说那白面随从在里面做啥?这不是很明显吗?是不长眼,看上爷您的女人了……”
“住口!”云敛锋疾言厉色的斥喝。
他心中早有主意,任凭那家伙是皇家侍卫,若是敢随意对待他的女人,他也不会放过。
被喝了一句,坤弘脖子一缩,但又忍不住问:“还有,爷,您这些日子住在束香轩中,还没和少奶奶圆房吗?”
主子成亲那日是去平妻温咏佩房里,这是府里人尽皆知的事。
云敛锋寒着脸,“这是你能过问的吗?”
打从他睡在束香轩的第一天,她便自动自发去睡偏间,她病重那日,还是他把她抱回寝房的,隔日她便又回偏间睡了,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与他保持距离,但她不知道的是,他都看到了,她为他做的那双鞋已经泄露了她的感情。.
想到她给自己做鞋,心中又是一荡……
真真想不透,温咏佩和萧姨娘、梅姨娘给他做过无数的鞋,做过无数的衣裳,他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如他是时刻都在期待她将那双鞋送给他,那时也该是他们圆房的时候了。
“爷先别发火。”坤弘忙道,“是小的听到贵人房里那婆子在说,说瑛少奶奶走路的姿态还是姑娘家家,那婆子扯这话时,那俊俏的白面随从也在一旁,保不定他就那样对琪少奶奶有了小心思……”
云敛锋面上变了颜色,他当真没想过这一点,是否为完璧之身,竟能端看走路便知道?
哼,那婆子眼睛也甚是锐利,不过这令他起了戒心,心中十分笃定,待丁宣瑛将那双鞋送给他时,便是他们圆房之日。
丁宣瑛哪里知道她的挂名丈夫自作多情了,当她看见太子妃和孟寒玉的鞋子都破损之时,心中便有了主意,她连赶了几天,做出了两双鞋,想着太子妃身分矜贵,就是鞋也不能让人看轻了,因此为太子妃做的是一双甚为华丽的绣鞋,鞋面绣了点点含苞的白梅,还编了一首诗。
孟寒玉的则是一双牛皮长靴,她用耐磨的牛皮把鞋底细细包裹了一层,这样防水效果会很好,山上下海也不怕打湿了。
因为他们鞋都坏了,因此她也没多想,一做好便送上了。
适巧,夏氏也在太子妃房里,她惊讶不已,“孩子,你竟有如此好手艺?!”
她是云家庄的当家主母,云府便是以绣坊起家的,她自有一手好手艺,又怎么看不出来丁宣瑛绣技娴熟呢!尤其是纳长靴的鞋底是最耗费工夫的,她还连防水都考虑到了,心思甚为细密啊!
她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媳妇了,丧期她派了花儿跟在她身边,花儿对这个少奶奶是赞不绝口,说她极为体恤下人,一点也没跟温咏佩、萧姨娘、梅姨娘争宠暗斗的心,对云府这几年来的冷落也没半句怨言,就只想结束丧期回束香轩过往日的平静日子。
如此心胸宽阔的佳媳,竟是他们云府有眼无珠了,何况她还救了太子妃娘娘一命,保住了她大哥的乌纱帽,这段期间又让太子妃娘娘如此满意,未来保不定还会有什么好事降临呢,这不是他们云府的福星是什么?
她一向是不喜欢温咏佩那善妒的小肚鸡肠,当下便有了主意,要让丁宣瑛正妻之位显现在世人眼前,还她一个公道!
“宣瑛手拙,让母亲见笑了。”丁宣瑛谦逊道。
太子妃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那双绣鞋。“绣工真是精致。”
她先细细看那跃然绣面上的梅花,赞叹了一声,待她看完绣鞋上的时,顿时面露惊讶之色,她很快的看向丁宣瑛,呼吸微微紊乱了。“这诗入了本宫的闺名,真真是蕙质兰心,宣瑛,告诉本宫,这诗可是你做的吗?”
丁宣瑛绣了王维的“杂诗”,把太子妃的闺名绣在了里头,整首诗是——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
这是她小学就会背的诗,想到了太子妃的闺名,便将诗句绣在上头了。
她笑道:“随笔之作,让娘娘见笑了。”
夏氏也是好奇得要命,她对太子妃道:“娘娘,可否把绣鞋借民妇”看?宣瑛竟会做诗,真真叫民妇十分地意外,不瞒娘娘,当日宣瑛嫁来之时,外边都流传她大字不识一个,看来谣言真不可信啊。”
太子妃微微一笑,将绣鞋交给了一旁的丫鬟,示意那丫鬟交给夏氏。“确实,谣言该止于智者。”
夏氏接过绣鞋,细看了一会儿,满眼的惊诧和赞叹。
不只绣工好,连诗也做得如此好,这不是才貌双全是什么?
她抬眸看着丁宣瑛,感慨地道:“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
心中未出口的那句是——娘会设法让你回到自己的位置!
夏氏将绣鞋还给了太子妃,太子妃目光悠长地看着丁宣瑛,又看看手中的绣鞋,忽地微微一笑。“宣瑛,你这份心意,本宫便收下了,待本宫想想有什么可回送给你。”
夏氏回头便将此事告诉云敛锋。“宣瑛毕竟是你的正妻,也不好再冷落她了,眼下须早早将她接回主屋来才是,你的嫡子也该由宣瑛怀上才是道理,如此长幼有序,家宅才会安宁。”
云敛锋却是什么都没听到,只听到丁宣瑛做的那双长靴竟是给孟寒玉的,他尽可能让自己声音平稳一些,但眼里却掩饰不住燃烧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