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晴儿多谢爷施援手。.」温晴边走边看着走在身边的沈元卿。
「那银两本该是你的,我这身旧疾若不是你,此刻绝不可能在这里,但再次给医药费,你拒收了。」他说得淡然。
「一病一酬,何况,像爷这样有陈年旧疾的病人可不是随便就能遇到,我还要谢谢老天爷让我遇见爷,可以磨磨我的医术,方成一代女圣医呢。」温晴心情极好,身上披着的是他的大麾,长了不少,还劳小丹在后方看着,免得被人踩了。
走着想着,蓦地,沈元卿突然伸手挡着她前进。
温晴不解的抬眸一看,才发现一名年约七旬的长者就站在她前方两步远,从他一身绫罗绸缎、披金戴银,身后有两名小厮随侍,后面那艘船更是金碧辉煌看来,他是好野人一枚。
沈元卿冷冷的看着他没说话,七旬长者也没理他,而是直指着温晴道:「姑娘小小年纪,口气可不小啊,老夫也有陈年旧疾,你要说得出来,我给十两银。」
温晴带着浅浅的笑意打量他的神色后,轻声道:「这么着,老爷爷……」
「什么老爷爷,我乃晋北城第一首富魏富,人称富爷,生平最看不惯小辈只知道吹嘘,不思长进!」
她望着魏富,不禁暗想,这人骂起人来还真顺溜,可见平时有多耀武扬威。
「走吧。」沈元卿示意她别理会,护着她就要往旁边走。
但温晴摇摇头道:「没事的。」她再看向魏富,说道:「富爷给我五十两银,我若说错了,再还给富爷。」
「五十两?!姑娘抢人啊!」魏富生气大吼。
「富爷可以不给,我也就不必看了,拦路的是富爷,不是小女子。.」
意思是,这事儿是您老挑起的事儿,本姑娘都肯搭理了,您要不玩,是拦假的?
「哈哈哈……说得好。」叶东飞拍手大笑。
就连沈元卿都想笑了,他看着她的目光更加柔和。
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表情变化,不过几名心腹可注意到了,他们飞快的交换目光,无声的笑了。
魏富看一旁的人都笑了,老脸通红,恼羞成怒的道:「不怕你赖老夫,就给。」
一个眼神,他身后的一名小厮立即递了一包沉甸甸的银两给走上前的小丹。
「上船再看吧,风凉如水。」沈元卿注意到自己的大氅对她而言实在太大了,无法贴衣保暖不说,也害得她不好走路。
闻言,温晴真想替他按个赞,真是大仁哥级的暖男!于是她微笑点头,表示听他的。
魏富也大方,手一伸,要让众人坐上他的私人豪华船只。
但沈元卿拒绝了,一行人转到右边小僧替他们张罗的大船,大有这傲慢富商要不识相,直接将他扔出船外的打算。
小僧找的船属中等,仅有上下两层,上层为厅,下层为房,但干净素雅,伺候的奴仆似乎都知道招呼的为何人,战战兢兢的将一行人带到暖呼呼的船内,备了温茶,也应了温晴要求,准备了文房四宝。
温晴为魏富把脉,思索了一会儿后道:「富爷的身子脏腑不调、心神不安、心失所养、心血不足。」
「念一大堆的,听不懂是什么。.」魏富大手一挥,没耐性听那些话。
「爷患的症为不寐,亦即失眠。」她敛眉浅笑。
他一脸惊讶,虽然失眠症严重,但他富可敌国,又吃又补的,精神状况一直很好,并无一般失眠者脸色萎黄、神疲乏力之状,而且少有大夫能一把脉就看出。「好,说对了,姑娘怎么治?」
「以茯苓、五味子、灸甘草……」温晴边念边挽起袖口,再拿起狼毫笔沾墨在纸上写下几个中药名。
沈元卿不得不承认她又赢得自己一份敬重,除了好医术外,她写得一手好字,不似一般闺女的清雅,多了抹坚定,字如其人。
「连服三剂,健脾养心、养血安神,此外,忌怒、酒、辛辣食物。」
魏富看着她让丫鬟吹干了墨渍,交给自己的奴才后,忍不住问道:「就这样?」
温晴笑着点点头。
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你收了我五十两银啊!」
「看病难道是做生意吗?」她答得也快。
「哪里不是?你不收钱了吗?只这一下功夫也太贵了,至少还来一些。」魏富不悦的伸出手要钱。
「行!你也将刚刚经过的时间还给我,我就还你银子。」温晴也干脆。
沈元卿勾起嘴角一笑,小丹跟叶东飞则是毫不客气的直接笑出声。
魏富气恼得差点没咬到舌头,「你、你这……时间过了就过了,怎么还?」
「所以,时间就是金钱,我可是把时间用在您老身上了呢。」
魏富吹胡子瞪眼,但也不得不服,突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莫名的笑了,但眉头一皱的又看向坐在一旁神情淡漠、只喝茶不语的俊美男子。「姑娘莫不是那个爷的媳妇吧?你年纪尚小,也没有梳妇人髻。」
温晴一愣,尚未开口,就被小丹抢先一步——
「我家小姐还没婚配,但也绝不会配你这老爷爷!」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年纪多大把,还想老牛吃嫩草!」叶东飞也不屑开骂。
两人互看一眼,突然觉得好有默契,爽朗的握拳一击,再同仇敌忾的瞪着老不休的魏富。
第四章结伴回京(2)
沈元卿瞧着他的目光也袭上一片冷意,不,该说是慑人煞气。
魏富知道众人误会,老脸倏地涨红,一手抖抖抖的直指着他们,咬牙怒道:「你们——你们这两个奴才胡说什么!本爷三妻四妾都有了,这丫头的年纪比我的孙女都小呢,我是替我的嫡长孙看媳妇儿的!」
「我似曾听闻晋北城第一首富相当疼宠嫡长孙,曾在佛前立誓,只要谁能治妥嫡孙之命,将给身家一半财产当谢酬。」李乐淡淡的道。
「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这事轰动一时,不少大夫前仆后继的去,但都无功而返,听说是得了怪病。」叶东飞直率的狠瞪魏富一眼。「你这老家伙真坏心,晴儿姑娘会看病,你倒好,让她成了孙媳妇去医你那嫡孙药罐子,也不必花上那一半财产,一举两得!」
「才不是!我那嫡孙能好,要我变成乞丐都行,但就是……」魏富哽咽了,老眼泛泪。
这魏富看来是性情中人,也是真心的疼爱嫡孙,温晴不忍的将袖中丝帕交给他,让他拭泪。「富爷,贵嫡孙一事,我也曾听闻,家父是朝中太医,曾言有不少退休老太医都曾前往看病,他们不是为钱,只想探知有何奇病如此难治。」
小丹马上想到一件事。「原来就是老爷说的让几个御医都摇头的晋北病例啊,那老爷爷,我家小姐当时说了,那么多老太医都没辙的事,不是她没志气,而是不认为自己的医术会高于他们,您可以断念了。」
「可是……」
「小丹的话就是我想说的,真的抱歉。」温晴致歉。
魏富心里难过,丝帕揪得紧紧的,老泪纵横也不擦拭,哪有一开始的趾高气扬。
温晴算是个二世医,怎会不清楚病人心里的煎熬比当事人更苦,她轻叹一声道:「这么着,若是有机会到晋北,我定上府为贵嫡孙看病可好?」
魏富老眼一亮,用力点点头,以袖子胡乱拭泪。「那老夫等你,就等你,你到晋北,随便抓一个人问,就知我第一首富的宅院所在。」
「嗯。」
魏富终于破涕为笑,将丝帕还给温晴后,满意的带着奴才下船。
小丹笑咪咪的要将五十两收进包袱里,没想到小姐却要她将银子还给石浪,她不满的嘟起嘴,最终还是在小姐不容反驳的目光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将银子交给了石浪。
温晴看着沈元卿道:「那对母子之事由晴儿起,现在有钱了,自然是晴儿该付。」
沈元卿凝睇着她巧笑倩兮的容颜,平静心湖又起了些涟漪。
船,启锚开离码头。
船行一日又一日,沿途峰奇水碧,覆层皑皑白雪,风景奇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