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泻药变毒药
因为天冷,下着雪,郑府的主子们不怎么出来,况且府里主子又少,后院的婆子们这才偷了空,或赌或饮。.
新月有些不安。
吴婆子就在这里当差。
之前吴婆子每次见到新月,都对她很热情。新月本以为那是吴婆子怜她没有爹娘。如今听了银牙的话,新月才知道原来吴婆子是别有用心。
新月想劝二小姐离开,却见方子笙慢悠悠朝众人赌钱之处走去。
新月咬咬牙,撑着伞跟上。
那是一个专门给婆子们歇脚的小屋,生着炉子,炉上还温着酒,几个婆子一面掷骰子,一面说着闲话。
只听一个粗砺的嗓子说道:“她还真当自己是郑府的二小姐了,不过就是个外室养的私生女!听说是她亲娘哭着求老爷将她带回来,要不是看她娘亲可怜,老爷怎会带她回来碍夫人的眼?”
另一个幸灾乐祸的口气说到:“说来也怪,这么多年了,老爷除了夫人,连个通房都没有,怎么就莫名其妙有了个外室。那个外室还住在离黎阳那么远的承州城?这二小姐呀……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老爷的种呢!”
众人嘻嘻哈哈笑起来,语气里夹带着浓浓的尖酸刻薄。
新月小心翼翼地看向方子笙,却见后者若有所思地瞅了一眼自己。.
新月一哆嗦,赶忙垂下头去。
方子笙本想继续听下去,可那些人又开始扯些J毛蒜皮的腌臜事。说是今日这家的小姐跟人私奔了,明日那家的丫鬟爬床了,诸如此类。
方子笙听着无聊,便折身返回。
新月小心翼翼地跟上去。
当两人拖着打湿的裙摆回到屋里,新月觑一眼方子笙平静的脸,扑通一声跪下。
方子笙挑挑眉,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新月,你这是做什么?”
新月闷声道:“奴婢自知对二小姐撒了谎,还望小姐原谅。”
方子笙坐在碳炉前,接过丫鬟花开递过来的手炉。
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方子笙轻轻叹口气。
还记得,当她还是方子笙,而不是重生后的郑纯心时,从小到大,无论冬天有多冷,她都不曾用过手炉。没有那个习惯,也没有那个时间。因为从记事起,每日起床后,爹爹就会将她带到方国公府的小演武场,教她习武。出得一身臭汗,自然就身子通泰,暖暖和和的。
“那你说说,之前你告诉我说,因我娘亲过世,我住在承州的远房表姑家里。可那些婆子们,为何说我亲娘还在世?”方子笙微微咳嗽两声。.
“奴婢——奴婢——不能说!”屋里不冷不热,新月的鬓角却渗出汗珠。她闭着眼,咬着牙,俯身叩首,“请小姐责罚!”
屋里一片静默,只听到炭火黯哑的哔啪声。
新月将额头紧紧贴着青石地砖,心思急转。不过是说谎,论理不是大事,况且这又出自老爷的授意,按二小姐一向温吞的性子,定然不会给她太重的处罚。
新月很笃定。
方子笙的语气依旧不温不火:“抬起头来!”
新月一喜,看向方子笙。这才发现二小姐的目光咄咄*人。她不由瑟缩着躲开眼去。
方子笙盯住新月冒汗的小脸,瘦弱无力的手缓缓伸向自己的衣袖。
新月是个很标致的丫鬟,体态端庄,眉清目秀,做事也稳妥,就是——不够忠心。当然,方子笙觉得自己初来乍到,也没做什么事,能让这个丫鬟对她死心塌地。
“新月,我不喜欢撒谎的人。既然你说不出原因,我就禀了爹爹,让你去别处吧!”方子笙想了想,又将手从袖子里拿出来。
“二小姐?”事情的发展,显然出乎新月的意料,“二小姐,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对你来说不是,对我而言它是。花开,送她去老爷那里。……啊,还是送她去夫人那里吧!”方子笙起身,准备去床上躺一会。
“二小姐!”新月喃喃。她不能走,更不能去夫人那里。大小姐吩咐的事情,她没有办妥,那么没有大小姐的庇护,吴婆子一定会想方设法,*她嫁给那个傻子。
不,不行。
“二小姐,是老爷让奴婢撒谎的。”新月连忙改口,“至于原因,奴婢也不知道,更不敢多问。”
是郑骏?
郑骏为何要隐瞒郑纯心母亲的存在?
不,不对。方子笙兀自摇头。新月能被郑骏看中,送过来当她的大丫鬟,一定不简单。新月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供出郑骏,她一定知道背后的秘密。
方子笙眸色一暗,一面将手重新伸入衣袖,一面慢条斯理地瞥着她:“我看你今天没什么精神,连衣裙都不曾整理齐整。方才出门,我为你整理衣裙时,不小心摸到你腰上的小纸包。一时好奇,就拿了来。——这里面有什么,能让你这般神色恍惚?”
新月盯着方子笙举起的徐纸包,睁大了眼。
方子笙笑笑,打开一嗅:“怎么有一股淡淡的甜味?是糖粉吗?”
新月似乎听到自己的牙齿在打战:“二小姐,那——那不是糖粉,是泻药。奴婢这几日有些积食,特意寻来药用的。”
“嗯?泻药?”方子笙挑眉,轻轻拈了一点,尝了尝,眉间的温柔蜕变成冷厉。
方子笙盯着新月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确定这是泻药,而不是让人肠破肚烂的毒药蟹甬吗?”
“毒——毒药?”新月懵了。
新月从没听过“蟹甬”二字,却知道“毒药”二字意味着什么。不可能,不可能,银牙明明说那是泻药的。
莫非大小姐不仅仅只是想让二小姐吃吃苦头,而是想借刀杀人?
新月脸色一白,瘫软在地。
“新月,毒杀主子的下场,我想你该知道。”方子笙平静的说着,“大周律法严谨,谋害家主,将处以剐刑。其实,原本背主处罚没这么重,听说是因陛下身在潜邸时,被心腹属下背叛,九死一生。从此十分忌讳背主之人,所以特别加重了刑罚。剐刑又叫“凌迟”,乃是将受刑人衣服剥净,用渔网紧紧勒在身上,使其皮R块块凸现于网眼之外,刽子手手拿一柄极薄极利的刀,一块一块慢慢剐,至死方休……”
新月已吓说不出话来。
方子笙起身,“花开,去请夫人,让夫人派人去官府报案吧。”
新月如同疯了一样,扑过去抱住方子笙的腿:“二小姐,奴婢……奴婢真以为那只是泻药,奴婢不敢害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