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唐大娘此时一脸惊慌,“世子爷,饶姨娘的孩子没了,她现在说是吃了梅夫人送她的补品这才掉了孩子,大太太正在召人问话。.”
大厅里,汪氏居中而坐,夏东于跟妻子康氏坐在右侧,下首坐着一脸苍白哭得眼肿的饶姨娘,梅夫人在左侧,一脸忐忑——陆桐月随着夏东雷进入大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梅夫人一看到儿子来了,立刻站起来,“东雷。”
“娘,没事,不用怕。”
“我真的没有……”
“母亲。”陆桐月立刻上去扶住梅夫人,“母亲坐着吧,凡事有世子爷在。”
陆桐月把梅夫人安置在椅子上,又端起茶让她喝几口,接着给她顺背,轻声安慰起来——即使是个姨娘,但却是真正官家之女,有个将军爹爹,侧妃姊姊,所以也没人敢小看她,此时任由她安慰亲婆婆。
梅夫人本就胆小,这厅上都是嫡妻嫡子,加上汪氏多年积威,实在让她觉得害怕,此刻见到儿子来,心情已经定了些,喝了茶,又听得陆桐月小声说话,“虽然侯爷不在,但世子爷在,母亲放心”,“能说清是最好,若一时各执一词,母亲是公主的婆婆,大太太无论如何都是要给公主面子”,字句在情在理,不一会梅夫人脸上总算出现些血色。
夏东雷赞许的看了她一眼,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夏东于一脸喷火,东侧为尊,那本来应该是他的位置,可自从侯府跟公主订亲,他被迫让出世子之位,就再也只能坐在西首,真是想想就恨。
夏东雷自然了解兄长之恨,不过他应该恨自己的娘,要不是汪氏存心耽误庶子,迟迟不给订亲,又怎会有如此结果。.
放下茶盏,夏东雷朗声道:“在路上只听说是母亲害得饶姨娘没了孩子,但详细情形如何,还请太太明说。”
汪氏装出一脸心痛,“方嬷嬷,你说。”
“是。”汪氏身后的嬷嬷应了一声,“一个多时辰前,少奶奶派人来告知饶姨娘的孩子没了,太太很是心痛,原以为是饶姨娘自己身体不好,保不注子,去看饶姨娘时顺口责罚了几句,却没想到饶姨娘哭说,是吃了梅夫人送来的燕窝,这才肚子疼,刚好端木大夫还没走,太太便请端木大夫看看,大夫说,那燕窝被下了药,饶姨娘这才两个多月,自然是一喝就没了。”
饶姨娘很配合的在这时候哭出声,“梅夫人,我以为您怜惜我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却没想到您会在燕窝下药,梅夫人,我身分低微,又对您一直恭敬,您为何如此害我,为何如此害我?!”
语毕,嚎啕大哭。
“东雷。”汪氏不怀好意却又装出一脸可惜,“你母亲已经是平妻,何苦跟个晚辈的小妾过不去,饶姨娘入府五年多,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居然下药给她,这事情却是要如何处理?”
梅夫人听得脸色苍白,只能小声说:“太太,燕窝是我给的,可、可我真没下药,我、我害饶姨娘做什么……”
康氏一声冷哼,“好一句害饶姨娘做什么,你不过就是看着朝阳院冷冷清清,对微光院看不顺眼罢了,梅夫人,我说嘛,做人要知足,想攀公主这门亲事,总是要付出代价,自己没孙子,又看不得太太有孙子,饶姨娘下次怀孕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好狠的心。”
“是,求太太给我作主。.”饶姨娘一下跪在地上,猛磕着头,哭声凄厉,“早上跟梅夫人在花园遇见,梅夫人见我身子瘦弱,道院子的小厨房还炖有雪燕窝,让人端过来给我补身子,等我回到微光院,果然福气提了食盒过来,以为梅夫人好心,加上最近的确有些嘴馋甜食,听说是难得的雪燕窝,便喝得干净,却没想到……没想到……呜,我不甘心,求太太给我作主。”
夏东雷听她们一番作戏,十分不耐,可此刻状况未明,也只能耐着性子看她们把戏演完,他才能知道该从哪里找出破绽。
“东雷,你可听到了,事情经过就是如此,根据我大黎国律法,正妻下药,降其为妾,妾室下药,打死不论。”汪氏装出一脸遗憾,“侯爷前往北疆,人不在,不过呢,大黎国的律法却是在的,我明日立即进宫见皇后,禀明此事,等侯爷回来,再开祠除平妻之名。”
就算无法把他拉下世子之位,把梅夫人拉下平妻之位也好,一个村野丫头居然跟自己平起平坐,真是污辱。
梅夫人?每次听到下人说起这三个字,她就浑身不舒服,要她说,应该叫做梅贱人才是,五两银子的丫头而已。
“太太。”夏东雷开口道:“从进来到现在,都是饶姨娘一人自说自话,我倒有些事情想问问。”
“那自然没问题,老实说吧,不怕你问,就怕你不问,就让你知道燕窝是谁的院子端出来的,免得到时候侯爷询问起,倒像是我处事不公。”
“那请人传端木大夫来吧。”
汪氏一怔,继而点头,“行,方嬷嬷,派人去追。”
第3章(2)
不到一炷香时间,端木大夫很快提着药箱进来,额头还有些汗,可见是一路跑进来的。
夏东雷微一点头,“今日夏家之事,想必端木大夫很清楚,我就不跟您客气了。”
“世子爷好说。”今天侯府派人来请,富贵人家赏银通常不少,他也乐得出门,没想到入了府第,要诊的却是姨娘滑胎。
当了三十几年大夫,最爱诊的就是喜脉,只要有喜,赏银至少一两银子,要说讨厌的,自然就是诊治小产,妇女哭泣不说,有时牵扯到妻妾之争,每一句话都是麻烦。
这可不,他才刚刚离开呢,侯府的人马上追上来,说是世子爷要问话。
心中嘀咕,但端木大夫却不敢表现出不满,静等着问话。
“我想问问,饶姨娘说那雪燕窝掺药,端木大夫除了气味,可还有其它发现?能否看出是炖煮时加入,还是炖煮完加入?”
“世子爷,这是看不出来的,不过那药物有点焦味,很容易让人以为是水干久煮,若非学医之人是很难发现。”
“那也就是说,未必是炖煮时加的,也可能是饶姨娘自己加上去的?”
饶姨娘尖声道:“我给自己喝药做什么?”
夏东雷却是不理她再问:“端木大夫,可是如此?”
“是有这可能没错。”端木大夫汗都要流下来了,“这类药物通常制成粉,化在水中即能见效,所以跟着燕窝一起炖,或者炖后再加上去,这除了下药之人,没人会知道。”
“我就是要这句话,有劳了。”
端木大夫听到这话便知道意思,接下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也没兴趣听,知道自己可以走了,拱拱手,很快跟着领路下人离开大堂。
端木大夫下去之后,夏东雷转身对汪氏道:“太太也听见了,那药人人可加,所有碰过燕窝的人都可能加,怎么能由此认定是我母亲想陷害饶姨娘,也许是饶姨娘想陷害我母亲也未可知。”
汪氏嗤的一笑,“东雷,我知道你护母心切,可你倒想想,这理由说出去,谁会信呢,饶姨娘跟你母亲无冤无仇,何必下这样的重本害她?”
“自然是有人指使。”
“好个有人指使,你可有证据?若凭着一张嘴就能定案,那还要律法作什么,东雷,等到了皇后跟前,难道你什么都拿不出来,却是要一口咬定吗?连你母亲都说燕窝是她送的,可没人诬赖她。”
夏东雷皱眉——这事情的确不好办。
夏东于成亲七年多,只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汪氏不可能拿孙子来扳倒母亲,但若母亲下药,那是绝对不可能。
难不成是康氏?
对她来说,妾室的孩子跟她可没关系,没了只会开心,不会肉痛,可康氏虽然脾气不好,脑袋却更不好,想得出这套子吗?
自从他跟公主订亲以来,母亲先是被诬赖偷汪氏的家传琉璃火凤,被他查出是两个二等丫头跟守门嬷嬷内神通外鬼,这两人不是签死契的下人,只要存够赎身银便可出府,因此几两银子就被买通,守门的把琉璃火凤传入内院,那两个二等丫头再趁着打扫的时候把琉璃火凤藏在母亲的抽斗深处,而当汪氏发现东西不见,要求全府搜查时,东西就这样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