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君子忍人所不能忍,容人所不能容,处人所不能处,均均走了。.”她真心诚意的说了这一席话,再屈膝行了一个礼,这才走出去。
曹彣急急的跟了上去。
小村姑最后的话是鼓励他吗?唐绍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不棕头,看着那离去的娇小身影,直至消失在视线外久久……
“易,本王今天特别难缠,是吧?”他突然开口。
“没有,爷。”
“撒谎!”
“爷?”
他苦笑,“本王的时间竟然多到为一只衣袖耗上一天。”
“那不是爷的错。”这一天对爷来说,是残酷的一日,只有他清楚,寡情的爷真的曾为未婚妻动了心。
“你偏心了,易。”他叹息,韩易一向是冷静的旁观者。
韩易尴尬低头。
他目光转为坚定的道:“咱们再来练习吧。”
韩易倏地抬头,“先用晚膳吧,爷中午吃得少。”
“练吧。”
“是的,爷。”
唐绍羽双手放在椅臂上,努力的撑起沉重的身子后,摇椅晃的举起右脚往前迈了一步,却踉跄的往前扑,韩易及时上前扶起他的身子,他微微喘口气,再踏步向前,但没一会儿就失去重心的往前扑倒,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
“不准再拉我,易!”唐绍羽的吼声再起。
“是的,爷。”韩易难过的站到一边,看着主子再一次摔倒在地,咬着牙,狼狈的再撑站起身。.
乒乒乓乓——这一次,他撞到书桌,笔砚全落了地,右手袖子勾到桌角,这一摔又硬生生的扯破了。
唐绍羽恨恨的瞪着宋均均才补好的袖子。
何必补,再怎么努力不也一样?唐绍羽,你就承认自己残败无用就行了!
不!不可以!你是主子,是尊贵的王爷,本就不该穿着破衣服,你要有尊严、你怎么能容许自己落魄。
没错,你原本该是众星拱月的人,出息点,唐绍羽,站起来!
在心里对自己呐喊后,他咬紧牙关,逼自己再如何艰难,也要爬起身。
他喘着气,告诉自己,他要站起来,他要抬头挺胸的走路。
即使很多皇城的大夫都说过,他的双脚废了,就算有奇迹,可以站起来,可以走路,也会是个跛子。
但他不认命,所以,练习三个多月,他站起来了,他有了第一个奇迹,但不够,他要更多的奇迹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要掌控命运!
黄昏夕照下,辛勤工作的农人们早已回家歇息。
老榕村占地虽广,但人口少多是散居,放眼所见,一大片插着绿色秧苗的田地及坡地上,散落着低矮黄土屋,每户人家大多有一间农舍或柴房,里面堆放稻草、耕作器具,比较有能力的,还弄了间遮顶半开的砖房养条牛或马匹。
宋均均家只是一般农户,没牛也没马,要进城还得跟人借马车,不过,一家三口知足惜福,粗茶淡饭,日子过得也快活。
春天白日尚短,一下子就天黑,此刻,古朴的屋内,三人同桌用餐,点了烛火的桌上除了两道青菜外,还有一盘咸咸的腊肉,这么小小一盘肉,一家三口却能吃好几餐,宋勇夫妻舍不得吃,径自往女儿的碗里夹,女儿又放到爹的碗里,宋勇筷子一夹又放到妻子的碗里,这饭都没人吃上一口,腊肉转了又转,再度被转回盘子里。.
“爹做的工粗重、时间也最久,就吃了嘛。”宋均均实在忍不住了,她夹了几块腊肉放到宋勇的碗里,再夹一些放到李采的碗里,“娘身子弱,吃点肉——别夹给我,我也吃一片,不然,大家都甭吃了呀。”
因为,再这么转下去,最后只会落到方莹的嘴里,心有灵犀的三人相视一笑,笑笑的吃了碗里的腊肉,再吃上一口热腾腾的白米饭。
不一会儿,木门“嘎吱”一声的被推开,闪身进来的,就是一身粉红碎花衣裙的方莹,她笑咪咪的走近朴拙的圆桌,一看到两菜一汤,还有——
“天啊,我最爱吃的腊肉。”她一脸嘴馋样。
“小莹,坐下来一起吃吧。”宋勇夫妻笑呵呵的招呼着。
“你还真会找时间来。”宋均均真的有一种让她打败的感觉,这阵子,她总是在晚膳时到访,一小盘腊肉转来转去没人吃,方莹总是很大方的独吞了。
方莹也不客气的挨着她坐下来,以手肘敲敲好友,“别这样嘛,你最近有活儿干,这里吃得比较好。”
比较好?这与过去她在当太君时的山珍海味可差远了。
微微一笑,她看着方莹接过李采给她的碗筷,筷子一伸就往那盘腊肉去。
见状,她脸上的笑意更深,就连她爹娘也忍俊不住的笑了。
但方莹心思单纯,依然吃得开心,宋均均也一样笑容满面,现在的幸福绝对是当年当太君的她想都不敢想的,只是——
“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她站起身来,拿起那盘腊肉,一一拨到爹、娘跟方莹的碗里后,再将最后一块留给自己,因为,她很清楚,她不吃,爹娘碗里的肉就会夹到她碗里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乐啦,但是,我一定要说,你不可以说我贪吃,因为,我来吃了,你爹娘才舍得吃肉,是不是?”方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却还是要说话,因为她太得意了。
“是是是,拜托你天天来,我爹娘才愿意享福吃肉。”宋均均很喜欢她,她纯朴天真,有话就说,比过去在她身边的人都要可爱多了。
“那我真的来哦,是你拜托的嘛。”方莹朝她眨眼,她的厚脸皮也是无人能敌,但一张圆圆的笑脸,就是让人无法讨厌。
“是是是,”宋均均笑看着好友,再看着已经吃了一碗饭菜的父亲,“爹,明天我们进城里一趟,我想买些东西。”
“不行,不可以去。”他微笑的看了妻子一眼,拒绝了女儿。
“对,不行,那银子是你辛苦赚来的,不可以又到城里去花掉。”李采可没有忘记五天前,女儿在别庄里待上整整一天,虽然曹总管给了十两银还频频致歉,却也苦笑的说了一句“不知道我这总管之位还坐得住吗”。
这话让他们夫妻好奇发生什么事,可问了,女儿也直说没事,曹总管在第二日又送上三套衣服请女儿缝补,面对他们的询间,曹总管也直道没事。
想到这里,李采忍不住又开口问女儿,“均均,那一天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吗?”
“是啊,是啊,你在别庄里待那么久,问你做了什么,你只答就缝缝补补而已,很敷衍耶。”方莹咽下口中的饭菜,瞪了好友一眼,她可是老榕村里众所期待的包打听啊,在农忙时有些新鲜事可讲多有趣,但好友一点都不帮忙。
她只是笑了笑,一样敷衍过去,答非所问的道:“娘,我这几天将曹总管送来的三套衣服补好了,马上又有另一笔钱——”
“又敷衍——”方莹马上出声抗议。
李采也不想勉强女儿,遂顺着她的话题道:“不行,白天做田里的活儿,晚上挑灯缝补,那是辛苦钱,你好好存起来,日后还能添笔嫁妆。”
方莹一下子瞪李采,一下子瞪好友,摇摇头,吃饭。
“我不想嫁人。”宋均均轻叹一声,对终身大事完全没有任何期待。
“不许胡说,总之,钱不可以花。”宋勇语气温柔,但也坚定的拍拍女儿的手,这孩子自那件意外后,变得懂事又贴心,挣得一点钱就去买肉、买布孝敬他们,他们夫妻哪舍得。
“对,钱不可以乱花,但可以教教我女红吗?我爹娘可羡慕极了,说要你教教我,看能不能也赚点嫁妆。”方莹笑咪咪的以手肘再顶顶好友,再双手合十的拜托。
“行,你能先缝一块抹布来,我就教。”宋均均也不啰唆。
她马上瞪大了眼,“抹布还要缝?剪块旧衣就行了,脏了洗洗,洗不净就扔,哪需要缝……”她难以置信的哀嚎。
宋家人却相视而笑,她这种个性,要静静的坐下来绣绣补补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