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银心这才晓得,原来是那姑娘的父亲欠了债,要把女儿卖到花楼,她没想到世上竟然有这种父亲,她义愤填膺,挺身而出道:“我替你们还钱好了。.”说完,她又掏出了银票。
待眼前闹烘烘的一群人离开后,她才猛然回过神来,糟了,她又花了马文才的钱……等等,剩下多少了?
“没半张了!”她尖叫道。
门房睨了她一眼,好似在笑她果真是个傻瓜,但眸光中像是又多了些赞许欣赏的意思。
正当银心捉头烦恼她没钱买画时,李仙勇回来了。
见她仍在,他鼻哼一声,就要进屋,但门房走向他说了什么,他顿时停下踏入门槛的脚步,一脸诧异的看向她。“听说你把身上的银两都给人了,那你打算怎么买我的画?”
银心表情局促,想了想,呐呐的道:“我、我……李大师,请让我来做苦工抵画吧。”
“混帐!你以为你值多少银两!”
银心肩膀一缩,果然挨骂了。
“进来吧。”
咦?银心错愕的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李大师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大师要你进去就进去。”门房在一旁催促道。
难不成真要她做苦工?不过也没办法了,她豁出去的卷起袖子,跟了上去。
门房见状,摇头笑道:“没见过这种傻瓜,难怪会被李大师另眼相看。”
银心一进李府就是一个下午,离开时,已是傍晚时分。
她脸上带着傻笑,怀里揣着一个长方形的包袱,一踏出门槛,便被拦了下来。.
“我们少爷有请。”
银心认出这是马文才的小厮长春,顿了一下,才惊讶的想,马文才来接她?
她看到马家马车停在巷口,兴匆匆的奔过去上了车,就见马文才坐在车上,因天色暗下,车内只点了光线微弱的油灯,她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不过她知道自己可是欢喜得很,马上献宝似的把包袱交给他。“马公子,我帮你拿到李大师的画了。”
从马文才的角度,倒将她欢喜的模样清晰的印入眼眸,他接过包袱,打开一看,内心激昂,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是怎么办到的?”
银心调整了下呼吸,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说起来我也搞不清楚,本来李大师坚持不卖画给我,可是后来不知为什么,又请我进去……”
“进去做了什么?”他语调扬长,似是在审问。
她没察觉他的语气有什么不对,笑道:“李大师请我吃午膳,然后要我陪他喝茶、下棋,还要我帮他评画,我也不懂,只会说一句好看而已……总之,李大师挺好客的,我陪了他一下午,他便把画送我了,我运气真好。”她原以为要当苦工才能得到画呢!
马文才难以置信,他登门造访几次,都吃了闭门羹,没想到他故意为难她,让她上门帮他买画,等着看她挫败而归,竟让她受到款待,还得到画?
这怎么回事?他派来监视她的属下明明告诉他,她将他的银票大方的乱送人,没钱买画,说要当苦工买画惹得李大师大怒,叫她进去,然后一待就是一下午,让他以为她真的是进去当苦工……
“对不起,马公子,那个你的钱……我看到有可怜的人便给他们了……很抱歉,我乱花了公子的钱,还全都花光了,幸好李大师愿意送我画……”银心满心愧疚的道。.
听她这么说,他望着她的眸光变得有些复杂,接着他朝她勾起微笑。“不要紧,你这是做善事。”
“真的吗?”她眨着晶亮的大眼睛,有些受宠若惊。
“就当你帮我做善事吧。”马文才笑得温柔。
“太好了!我真怕我擅自作主惹你生气呢。”银心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
“怎么会,你是好心帮助素昧平生的人。”他依然温柔的道。
闻言,她感动的道:“马公子,要说的话,你才真是个好人,听到我把你的钱花掉一点都不生气,也相信我不是被骗了。”
好人?马文才实在是对这样的评价感到嗤之以鼻,可当她这般诚心的对着他说时,有一股奇异的滋味在他胸臆间弥漫开来,不知为何,他觉得有点开心。
银心像想到什么,又绽放笑容道:“马公子,有了李大师的画,你就可以在你爹的寿辰将画送给他,你爹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的心,又因为她这般灿烂美好的笑容而狠狠一震,明明他是故意为难她,她反倒诚心诚意帮他拿到画,还真心为他感到开心,天底下怎么有这种傻瓜?
其实马文才很明白,不只因为他是高官之子,更因为李大师一眼就看穿他的深沉和狡狯,真性情的李大师才不卖画给他,而她,有着一份他所没有的善心和为人着想的真心,救了那些可怜人,李大师才会将她请进屋里款待,一文不收的送画给她。
该说她傻人有傻福吗?能误打误撞遇上需要她帮助的人,进而做了善事,合了李大师的眼缘,得到了画,她真是个奇葩。
李大师的画,他原本放弃了,现在就像天外飞来的福,他真该谢谢她。
马文才看她的眼神变得柔软,看她额上沾了晶莹的汗水,想起她是跑过来的,便拿出帕子为她擦汗。
“马公子……”银心一愣。
“不擦干容易着凉,拿着。”他将帕子塞进她手里,这还是他第一次关心家人以外的女人。
她心头一悸,说不上这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双颊微微发热,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问道:“马公子,你是特地来接我的吗?”
马文才望进她那双带有窃喜的双眸,他确实是特地来接她的,但真正的理由是他想看她做完苦工后,哭着出来跟他说任务失败了,他觉得这么欺负她、逗弄她很好玩,可是他压根没想到情况会完全不同。
他没有回答她,转过头看着窗外,看到前头停了另一辆马车,有个人频频探出头来看,他轻轻勾起笑,转向她道:“你家少爷来接你了,我看我再不放你下去,她会闯进来抢人了。”
“原来小……少爷来了!”银心开心的道,心想要是小姐知道她顺利得到李大师的画,这份礼让马文才收得十分满意,肯定会很高兴。“那马公子,我先走了,书院再见。”
马文才看她开心的跳下了车,唇角上扬的弧度更明显了,甚至还笑出声来,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真诚的笑过了。
在她待过的马车里,似乎残存着她一丝纯真坦率的气息,软软的、甜甜的,沁在他鼻息前,久久不散。
第3章(1)
银心每天陪着小姐上书院,很快的,大半个多月过去了。
她成天跟在小姐身边,自然知道小姐变得不一样了,她总是春风满面,眉眼弯弯,不消说,是和梁山伯两情相悦了。
梁山伯也知道她们主仆俩是女儿身,这段日子他和祝英台会眉目传情,没人看见时也会牵牵小手。
而那个叫侍玖的,私下对银心说她是梁母塞给梁山伯的通房,说是祝英台性子好,以后服侍她这个主母会比其它骄矜的大小姐轻松,所以她要努力撮合两人成亲。
银心在理解通房是什么意思之后,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小姐好了。
这一节下课,梁山伯说是有事想请教夫子,带着侍玖离开了讲堂。
祝英台百无聊赖,手里无意识的翻着书册,目光却紧紧盯着门口,就盼着情郎快些回来。
银心则看往前方马文才的位子,那里正不断传来笑声,有许多人聚集,她不禁一笑,他的人缘真好呀!
她后来发现,因为他很聪明,学问都学透的关系,并没有天天来书院,但只要他一来,就会成为众人的焦点,他学识好,为人又客气,同侪们都争先想和他打好关系,但也因为他身边总是围绕着许多人,从她帮他拿到李大师的画后,她就没再和他单独说上话了。
“马文才喜欢我。”
“蛤?”听到小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银心满脸错愕,在心里默默的想,小姐,莫非你忘了你现在还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