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渔夫一家人数口长年住在水面上,靠打渔维生,船篷内的小姑娘俏生生地探出头,看到立在船头的清逸男子,蓦地两颊绯红,羞答答的多看了两眼,有意无意地朝他一笑。.
“是的,少爷。”长春兴冲冲的叫了舟上的人买鱼去。
“现在想补偿已经来不及了。”徐轻盈娇气的睐他一眼,口是心非的说着反话,天晓得她就等着吃鱼。
“是我想吃鱼,我倒是没备你那一份。”柳毅故意逗着她,他就是喜欢看她生动活泼的表情。
“柳阿毅,你敢不给我吃?”她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子。
他好笑地用扇柄戳戳她的胖腮。“还凶起人来了,小生胆小,不敢不从,小姐请上座。”
徐轻盈怒气微消,但秀眸仍横睇着他。“不许用酸溜溜的语气酸我,我还没原谅你,这笔帐先记下。”
“有这么大气性吗?盈儿。”柳毅宠溺地望着她一会儿,才让人将片好的鱼脍端上来,夹了一片沾了酱,以青花小碟盛着。
“气着呢!我小心眼。”她二话不说的抢了他碟子里的鱼片,一吃进口里,瞬间眉开眼笑。
抢来的东西就是好吃,她是这么认为的。
殊不知这是柳毅特地为她准备的,害怕鱼腥味的他,鲜少吃鱼,其实他挑食,有很多东西不吃,生食的鱼脍更是一口不沾,但是无所不吃的她,最好河鲜,任何鱼虾蟹都爱不释口,为了配合她这只贪嘴的小馋猫,他还是会少少的吃上几口,好看她开心。
“好吧,心眼小的徐府小姐,你要小生如何赔礼?”他故作文人姿态,刷地展开折扇,一片黑白山水景色乍现眼前。.
徐轻盈眉一挑,端出刁蛮小姐的模样。“罚你给本小姐找来龙宫的镇宫之宝龙王贝。”
“敢问龙王贝长得什么模样?”
她比了个南瓜大小。“这么大,螺状,通体雪白,螺壳上长了尖刺,生长在深海底,螺肉清甜如鲍,但滋味更胜一筹。”
“想吃?”她三句不离吃。
自从上一回在王母娘娘的寿宴上吃过后徐轻盈便念念不忘,但她可不能老实的在他面前点头承认,那多失面子啊,于是她用力吞咽一下口水,故意道:“诚意呀,柳公子。”
柳毅低声一笑,将刚送上的醋溜鱼片夹了一块到她嘴边。“等我当了龙王爷的女婿,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一听到龙王爷的女婿这几个关键词,一嘴鱼肉的她猛地鲠住了,咳了几声,面色渐渐涨红。
柳毅见状,急忙拍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待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她一口吞下还没嚼够的鱼肉,惊愕的道:“你要……
咳!咳!当龙王爷的女婿,娶龙宫三公主?!”不知怎地,她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心口酸涩涩的。
“小口吃,别嘻着,又不是三岁孩童,怕人来抢似的,湖里的鱼多得是,够你吃到肚翻。”她这般迷迷糊糊的,若是没有他在一旁看着,这条比银鱼还娇贵的小命哪保得住?
柳毅已在为他离开后忧心,他的姨母林文娘是对他照顾有加,只差没把他当亲生儿看待,但人是有私心的,他不放心将最珍贵的宝贝交给姨母照料,姨母只会毁了他的珍宝,他无人可托付,只有自己。
“你真要娶龙宫三公主?!”徐轻盈又问了一次,若真是如此,那她这些年的心力不就白费了?
见她一脸认真,他只觉无奈又好笑。.“哪来的龙宫公主,人家还不见得瞧得上我。”
“如果真的有呢?”她得防着点。
“如果有,又怎么比得上我们貌美如花的小盈儿?十个龙宫公主都不及你小指一动。”说完,柳毅有些不确定的瞅着她,她听得出他话中有话吗?
徐轻盈满意的一颔首,哥俩好的拍拍他肩膀。“这才对嘛!朋友要重义,绝不能为女色所惑。”
他无奈的摇摇头,看来他对她那直通通的脑袋,还是抱着太多期待了。
第3章(1)
日头已升至半天高了,天气虽是暖和了些,但仍有些微凉。
湖面上一片平静,半点波澜不生,静谧的岁月彷佛人间仙境。
柳毅和徐轻盈打发了下人和船夫,漫步在湖边,一边是消食,一边是欣赏着湖光美色。
然而突来的小动静却扰乱了这样的宁静,恍若小石子投入湖心咚了一声,掀起道道涟漪。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快去救人……”
不远处,一名穿着简单的落水姑娘被救起,她浑身湿答答的,发上的银簪歪了,绾不住一头如墨长发,她的面色发绀,双唇咬紧,两眼闭得死紧,出气多,入气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想过去看看吗?”柳毅的眼神落在天水交界处,不在众人围观的岸边。
“不想。”徐轻盈是真的不想。
“走吧。”说完,他走在前,听着后方跟着的脚步声,细碎而烦躁。
她是真的不想往有病人的地方靠近,她不医、不治、不诊,漠不关心,不做出头的事。
可是心头的那道坎儿过不去,她知道自己做不到见死不救,不论是她的神格,还是这十年来自爹的教导,医道之心已存在她心底,看到别人有难而不伸援手,她自个儿都会唾弃自己。
“我没说要救呀!”徐轻盈说服自己,不是她不救,是有人先出手了,或者那人已经死了。
柳毅安抚地一笑。“先看看情形再说。”
走到近处,四周已围了不少百姓,大多是湖上讨生活的船屋人家,也有少部分的游人,大家都十分关心落水女子的状况,皆是一脸紧张。
柳毅和徐轻盈出色的容貌和华美的锦衣缎服在人群中特别显目,由于对权贵人家天生的敬畏,他们一上前,两旁干粗活的小老百姓便主动让开,以利通行。
柳毅定睛一看,疑道:“咦!那不是你爹吗?”
正在为落水女子施针急救的中年男子,正是徐轻盈的亲爹徐贤之。
“爹,你怎么在这里?”徐轻盈赶忙迎上前,笑得讪讪的,不太自在的瞥了自家老爹一眼。
“你又半夜溜出府?!”这孩子比她两个哥哥还野。
“是……咳!柳毅要科举了,他怕考不好,心闷,我陪他出来散散心。”哈!
多好的理由。
柳毅没好气的睨她一眼,又拿他当挡箭牌,她这招老是用不腻,但仍是顺着她的话道:“是的,徐世叔,小侄一早到府上接得令嫒,想多个人来开解开解。”
“哼!女大不中留。”自个儿的女儿徐贤之还不清楚吗?隔壁的柳家小子是个心善的,是她老翻墙过去烦他才是。
“什么留不留的,爹呀,这个人活不成了,你别治了吧!”脸色都紫黑了,不死也伤了脑子,与其养个傻子还不如让人早早解脱,三千世界自有如来。
“胡说什么,哪有人还有气却不治的道理!行医之人要视病如亲,不可有违医道。”徐贤之虽是这么说,但眉头皱得死紧,额侧也渗出惫。这姑娘的脉息越来越微弱,他得赶紧想着该用什么办法才能不让人枉送性命。
“爹……”要是人死了,死者家属不会怪死者自己不小心,只会怪罪没能把人救回的大夫,救人的人往往会沦为出气的对象。
“药呢?”徐贤之看也不看女儿一眼,专心的下针,同时问道。
“不给。”徐轻盈耍起小性子。
“盈儿。”他加重声调。
她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只薄得透光的白瓷瓶。“救了她之后,若敢恩将仇报,我再毒死她。”
“丫头,说什么气话。”徐贤之也不想太引人注目,但情势所逼,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徐轻盈不将瓷瓶交给父亲,反而递给身旁的柳毅,别扭的提醒道:“先让她把腹中水吐干净。”
不过徐贤之用银针催吐的效果不佳,眼看女子胸口的起伏将停,柳毅和徐贤之同时看向纠结不已的徐轻盈,他们眼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把某人气得直跳脚。
“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大夫!”可恶,早知道就不学医了,医道害人,看看她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