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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染染常会问他——

    像你这样子活着,累不累啊?

    当然累,可是当父王被诬造反,母妃决定牺牲自己、成全一双儿子的同时,他和弟弟便没有轻松的权利。.

    像往常那般,云曜在掩饰,而“知情者”歪在软榻上看书,在没有网路、不能刷手机的时代,看书是染染硕果仅存的娱乐。

    小翔坐在软榻旁的地板上,手里摆弄着九连环。

    一切都一样,不过今儿个书房里多了两个人,尔南以及那位应该被天龙星逼奸不成反害命的夏雯卿。

    尔南经常出现,这倒好说,只是这位夏雯卿艳丽无双,美得令所有男人心痒,据说那手琵琶弹得出神入化,她一扬手,所有男人都会目不转睛。

    但琵琶弹得再好,也就是这样,染染看维也纳交响乐团的元旦演出,还会看到睡着呢,她想真正让男人目不转睛的,应该是夏雯卿的长相。

    夏雯卿是那种艳到淋漓尽致的女子,十个男人见到,九个半会想把她拖上床,上不了床的,也会拿她当性幻想对象,她那双凤眼只消轻轻一勾,心脏不够好的,若不快吞几颗天王补心丹,说不定会当场挂掉。

    幸好云曜正在涂涂写写,没有与她对上眼;幸好云曜的心脏够坚强,不需要染染备药,否则夏雯卿那双眼睛勾啊勾的,魂儿肯定会少半条。

    “苏大人一家到了吗?”

    苏为祖籍江南,他死后不久,他的夫人便带着五个儿子扶灵返乡。

    但其实苏为并没有死,云曜与他约定,一年之内必定让他看见谁才是真正的天龙星转世。.

    “禀少主,尔北飞鸽传书回来,苏大人平安抵达。”

    “秦公公那里,可有话传回来?”

    “有。秦公公说,天龙星一事,皇上命人暗中彻查,查到是太子派人狙杀苏大人,心中已有定案,皇上与秋太傅商量此事,秋太傅暗示夺嫡之争中,柳信必定还帮太子做过些什么。皇上对当年宁王谋反一事已有疑心,命人查探。”

    云曜微眯起眼眸,很好,就怕皇上不查,只要皇上肯查,他乐意免费奉送证据,父王必须沉冤得雪。“下去吧。”

    “是。”尔南离去。

    云曜把写得乱七八糟的纸揉成一团,丢进炭火里,火焰一下子腾升起来,不久又弱了下去,接着他在下一张纸上飞快写下几行字。

    夏雯卿望望云曜,又偷瞧了眼小翔,她离开擎天岭的时候,小翔还像只动物似的,喜欢喝血吃生肉,为了照顾他,宁婶两手经常带着抓痕,没想到几年下来,他竟长成一副翩翩美少年的好模样。

    夏雯卿又将目光投向染染,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染染,以往少主身边的女人只有她一人,如今却多了这样一个鲜嫩少女,而且在少主面前还这般自在放松,让她不由得生起警戒。

    女人与女人同处一室,免不了暗暗竞争,打进书房,夏雯卿已经偷偷打量过染染无数次,她称得上漂亮,但没有别的了,漂亮的女人临香楼里到处都是,并无特殊。

    依她看来,女人美,要美得风情、美得极致,才能教男人流连忘返,染染太嫩,像是还没完全绽放的花儿,纵使颜色再好,也不会令男人驻足。.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骄傲起来,论身段容颜,染染不是她的对手。

    “雯卿,为何不肯到江南?”云曜问道。

    梁钧沛那件事是大祸,他一出事,王嬷嬷便呼天喊地、哭闹一通,紧接着临香楼迅速遣散妓子,关门大吉,外面人人谣传临香楼惹不起梁钧沛,几名重要妓子和王嬷嬷已经被送往江南。

    偏偏夏雯卿不肯走,尔西逼得紧了,她竟收拾细软,说要住到外头。

    她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倘若她被发现未死,谋害皇嗣的罪名绝对逃脱不了。

    他的声音唤回夏雯卿的注意力,她拉回视线,正好对上他温润如水的目光,瞬间,她的、也化成一汪春水。“少主,雯卿愿意在少主身边服侍,半步不离云府。”

    意思是,足不出户就不会有人发现她的下落?染染轻嗤一声。

    “云府未必滴水不漏,万一有人混进来……”

    云曜话未竟,但大伙都明白他的意思,要是有人在云府看见夏雯卿,岂不是昭告天下,梁钧沛这件事的背后主使人是云曜,那么皇上所有的疑问都会被推翻,云曜的所有谋划都会付诸流水。

    夏雯卿也懂,她轻咬朱唇,一颗晶莹泪水滑过脸颊,楚楚可怜,教人心动。

    染染则是很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她真的很想打个呵欠、说几句风凉话,莫非云曜脸上那双是俗称的桃花眼,凡被他扫瞄过的女人,一个个都会心花怒放、芳心沦陷?

    云曜定定地看着夏雯卿,等待她的回应。

    半晌,夏雯卿缓缓垂下头,小小的瓜子脸蔫了,低声道:“雯卿知道错了,立刻整装前往江南。”

    听她不再坚持,云曜的表情这才稍微放松一些。“倘若你喜欢京城,一年后,我命人去江南接你回来可好?”

    他短短几句话,让夏雯卿像是吃了活命仙丹,立即抬眉展颜,瞬间花览蕊、春风拂过,美得令人眩目。

    这样还能不心动?染染身为女人都爱极了,何况是云曜,他的男性荷尔蒙可不会比她少。

    “是,雯卿在江南静待少主来接。”夏雯卿微偏着头,娇媚的朝他抛去几眼秋波。

    夏雯卿这样的举动,勾得染染酸水直冒,吼,夏雯卿这话说得够清楚、够露骨,接不是重点,重点是接回后要做什么?做少主夫人还是枕边人?夏雯卿多年来辛苦保留的贞节将要无私地为少主奉献?想到这儿,她突然觉得好似有一只青蛙卡在喉间,让她不舒服极了,啪的一声,她把书册摔在地上。

    这一声,惊了正在耍媚的夏雯卿,也惊着正在“蠢蠢欲动”的云曜,两人同时转头望向染染。

    染染后悔了,她这样的行为非常幼稚、非常不合宜,只是后悔药没得买。

    这些年,少主不说,她也不逼,她有她的骄傲,人家要粉饰太平,她就不会强行揭穿。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不爱,她就算爱极了,到头来也是一场碎心经历,她不是傻子,没道理虐待自己,人家口口声声拿她当妹妹,她便一口一句哥哥,只是……谁家的哥哥会抱着妹妹入睡?

    曾经以为,无论快乐或难过,她事事都想与他分享,而他也乐意分享,这样的感觉叫做爱。

    她爱他、他喜欢她,虽然两人相识在错误的时空里,虽然分离是他们注定的结局,她还是想和他轰轰烈烈爱上一场。

    曾经以为,他需要她时,她便放下名誉、观感、害羞,把自己送进他怀抱里,而她需要他时,他便义不容辞站到她身边,当她的墙、当她的避风港,这样的依赖叫做爱。

    不管它是长长的一段,还是短短的一截,他们都乐意敞开胸怀、彼此珍惜。

    可是这些“以为”却一点一点被打退。

    在她明示暗示、撒娇耍赖想赢得他一句承诺却始终不得结果后,她慢熳理解,他并不想把自己的一生允给她。,

    在他像媒婆似的不断告诉她,梁梓瀚有多么好、多么英雄后,她知道,他试图把她推往另外一个方向。

    在他用理智分析告诉她以色示人不长久、以智赢得帝王心才能举案齐眉时,她知道他是在教导她如何在后宫站稳地位,他不但要把梁梓瀚推上帝位,也想把她推到高位。

    或许梁梓瀚并不介意当他的棋子,但她百般不愿,不管他多忧国忧民,不管他多爱家爱国,都无法说服她把造福苍生放在她的风花雪月前面。

    对,她无家无国,她自私自利,她只想做愿意做的,不乐意做别人强迫她做的,反正这里没有她的家、不是她的国,她的自私……合理!

    抬起眉眼,染染笑得惹人憎厌,她的视线从夏雯卿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云曜脸庞,思绪翻转,她替自己的丢书行为找到合理的台阶下。“我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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