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认为她是刻意在他面前展现自己来争宠,她不否认自己是藉着散步之名想一窥这个男人的身姿,只是没想到会犯了他的大忌。.
她只是个姬妾,对他而言就只是个玩意儿,他是主人,她是可打可杀的奴婢。
第一眼,她没能令他动了心,就注定了节节败退。
这次游猎,他本也不欲姬妾随行,要不是惺帝随口一句话,她也没这个荣幸陪侍。
惺帝想喝她点的茶,所以他才把她带来。
一念及此,香雪不禁幽幽叹息,捧着茶盏浅浅地啜了一口,水雾在眼前朦胧。
从前在宫里,她虽也远远地见过他几回,但都是惊鸿一瞥,上回相见又不大愉快,她连头都不大敢抬起来,直到今晨,她才有机会将他的相貌看得清楚,正如那些宫人私下议论时所说的,这位郡王爷确实长得很好看,身姿高大俊伟,五官宛若刀雕斧凿,眉目凌厉张扬,看似贵气逼人,却又内含某种英睿光华。
许是长年上战场的缘故,他的肤色并不如一般贵族公子那样白皙,而是一种淡淡的古铜色,偷窥他练剑那回,那半敞的衣襟下露出结实匀称的肌理,汗水在晨光下如朝露莹莹闪烁,自有一股阳刚的魅力。
怪不得那么多名门贵女想与他联姻,谁家姑娘不想嫁个允文允武的好儿郎?
说来能做他的姬妾也算她好运呢,当日她出宫时,那些宫里的好姊妹们可是个个嫉妒又羡慕地目送她。
她们哪晓得她赴的是一条黄泉之路……
香雪自嘲地勾勾唇,帘外忽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哨,跟着马蹄声杂沓而来,扬起漫天烟尘。
是游猎的贵人们回来了,不知这趟郡王爷的收获如何?
素手悄悄执帘,掀起一道细缝往斑竹帘外望去,眸光稍一流转,那挺拔伟岸的身影便赫然入眼,如一道闪电,照亮了她狭小的世界。.
她痴痴地望着。
入夜,繁星点点俯视人间,原野中央架起一座营火,熊熊燃烧着暖意,惺帝半坐半躺在老虎皮铺就的座褥上,下首那桌坐的正是朱佑睿,两人喝酒吃肉,谈兴正浓,也不管其他王公大臣在一旁看这哥俩好的一幕看得扎眼。
香雪跪在朱佑睿身侧侍酒,在这样的诚,她是没资格坐下的。
“将军大人今天可得意了,猎了一头狐狸又打了好几只野兔,成果可比朕丰硕不少啊!”
这要是别人,听皇帝这半酸不酸的揶揄,早就冷汗直下了,也只有朱佑睿敢满不在乎地一笑。
“臣的箭术是比皇上好那么几分。”
大言不惭的一句话教香雪微微一惊,连忙敛眉低眸。
“给你几块染布就给朕开起染坊来了?”惺帝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是臣失言,臣自罚一杯!”朱佑睿举杯,很干脆地一饮而尽。
“得了,你说的也是实话。”惺帝闷了,伸手揉了揉下巴。“你这骑射是战场上磨出来的,朕不如你也是应当。”
“皇上说的是。”
惺帝又赏他两枚白眼,忽地一拍大腿。“朕就不相信,等朕在西苑再苦练个几年会及不上你_,到时我可要亲自斩杀几个鞑子的贼首给你看。”
“臣静待那天的来临。”
这话愈说愈不成样了,香雪听得心惊,这才深切地领悟朱佑睿有多么得宠,惺帝在他面前又是多么荤素不忌,什么都敢说。.
不愧是天子信臣。
“对了。”惺帝眼珠滴溜溜地一转,瞄了瞄安静垂首的香雪,嘴角勾起坏笑。“朕把这太素殿的美人宫女赐给你,你觉得如何?”
香雪正斟酒的素手一颤,朱佑睿则是眉目不动。
“臣至今尚未有机会喝她点的茶。”
“什么?你还没喝过?”惺帝惊讶,这意思是他连碰都没碰过这女人吗?狐疑的目光朝香雪扫去,她顿时头皮发麻。
惺帝这是怪她侍候不周吧?身为姬妾,却不能引起主人的怜惜,两个月来他连她一根手指也没碰,她是够失败了。
香雪咬了咬牙,不着痕迹地瞥了朱佑睿一眼。
这男人是故意的吧?他定知晓他一句话便能送她上死路!可他为何要这般说话呢?无论如何,她也是惺帝赐予他的人,她若有不是,圣上也不免有识人不明之疑虑。
或者他就是故意的,暗示惺帝以后别再送女人给他了……
香雪一时也想不清,只能暗暗深吸一口气,很识相地伏身跪倒在地。“贱妾失职,请皇上降罪。”
“得了吧!是这家伙不理你,又不是你不理他,降什么罪?”惺帝一针见血。
这话却丝毫安慰不了香雪,只令她更加颜面无光。
可区区一个侍妾,又哪来的面子可顾?
惺帝哼哼两声。“皇叔,你这可是跟朕作对?朕说她点的茶好喝,你偏不喝,是对朕有何不满吗?”朕赐予的女人你看不上,莫非是怀疑朕的眼光?
“皇上圣明,臣怎么会有不满呢?只是近日臣实在忙碌,并无闲心点茶、喝茶。”倒不是看不上,只是最近不想用,皇上若有闲不妨管管国家大事,微臣这点家务私事就不劳费心了。
君臣互打机锋,自然都明白对方话中涵义,目光化为兵器在空中交击,火花四射。
“你有空喝酒,却没空喝茶?”惺帝意味深刻地笑了笑。“那就今晚吧X头你回自己的营帐里让美人儿侍候你一盏醒酒茶,教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冷面将军也好好消受一回美人恩。”
就硬要送他入洞房是吧?
朱佑睿无声地叹息,皇帝御口都开了,他明天要是不送上落红的帕子给皇帝验看,怕是皇帝接着就要嘲笑他不像个男人,口口声声要替他赐婚,帮他找回男性雄风了。
“臣谨遵皇上旨意。”纵是咬牙切齿,也只能认了。
回到暖融融的营帐内,那些小兵们也不晓得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在榻上挂了红罗帐,铺了戏水鸳鸯的被褥,桌上燃着一对红通通的喜烛。
朱佑睿看得嘴角直抽。
出门在外,这些人是从哪里弄来这些的?准备得还真周到啊!
香雪比他早一步回营帐,她沐过了香汤,此刻穿着一袭绣着蝴蝶穿花的粉桃色衫裙,半干的秀发只用一根玉簪松松地绾着,素着一张清秀容颜,更显身姿淡雅,袅娜娉婷。
“爷回来了。”她屈身行礼,嗓音甜美如醴。“可要先行沐浴?”
他看都不多看她一眼。“我口干了,先给我一杯茶吧!”
“是。”香雪捧来一盏事先备好的醒酒汤。
他挑了挑眉,以为她会现场表演点茶的手艺。
她看出他的意外,浅浅一笑。“点茶讲究心情气氛,如此才能品出茶的滋味,爷今日怕是没这心情,容妾改日再为爷献茶。”
好吧,人家也不屑随随便便就点茶给他喝呢!
这番隐微的傲气倒是稍稍勾起朱佑睿的兴致,仔仔细细地看了面前的美人一番,也算是姿容妍媚,如清风明月,令人舒心。
他一口喝干了醒酒汤,将茶盏递还给她,自行到帘后沐浴,隔着一道薄薄的纱幔,他的身影其实香雪都能看得见,一时口干舌燥。
今夜,就要将自己给了他吗?
反正迟早要给的,一个将死的女子守着贞洁也没用,只是这颗心怎么就跳得这么慌呢?乱得她脑袋空空,都不知该做什么好。
片刻,他沐浴完毕,只穿着一件白色中衣便走出来,她连忙端来炭盆,坐在榻边,先用一方巾帕将他一头湿淋淋的头发擦了擦,然后一束束地捧起来在炭火边耐心地烘烤。
他手捧一卷兵书读着,而她看着他中衣下的肌肉近在眼前,芳心怦怦地跳,脸蛋悄悄地浮染红晕。
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内心百折千回,就是压抑不了紧张,再如何劝服自己冷静,毕竟也是一生一次的初夜。
墨发烘到半干,他忽地不耐地摆摆手。“好了,就这样吧。”
她震了震,小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会儿,这才缓缓放下。
“安置吧!”
“……是。”回话的嗓音虽温顺,却掩不住一丝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