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第一回合
这么简单?他有些怀疑。
同学们,这是一道送分题啊。
低头看了看小男孩,单薄瘦小的小身板,有些不忍心。
虽然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什么带尖儿,带刺儿的,带棱的,带刃的,带绒绳的,带锁链儿的,带倒齿钩的,带峨嵋刺儿的,十八般兵刃他是……什么也不会!
可离笙也太小了,弱不禁风的感觉,都经不起他一个巴掌。况且还这么可爱,若非要与他打架,他实在有些不忍心下手。
不会是算准了自己不敢下手吧?太卑鄙了。
“笙儿,人是你带回来的,就由你负责,明日午时在训练场开始比赛。”
“训……训练场?”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遵命。”他煞有介事的立正低头道。
眼看着那个袅袅婷婷的身影渐渐走远,他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宁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小男孩还以为他是害怕明天的比赛。小大人一样,举起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哥哥,你就放心吧,我明天会让着你的。”
谁要你让?他心里不知道多希望自己输了,好离开这个鬼地方呐。
似乎知道宁好在想什么,他叹了一口气。
“你别指望故意输了好甩掉我,哥哥你知道吗?训练场是专门供国王训练的地方,因为我是女王陛下的儿子兼弟子,所以我也可以去。其他的人,只要一旦上了训练场,就必须打败训练场上的人,也就是我或者母上大人。”
“如果打不败呢?”
“打不死别人,就被别人打死啊。”
小男孩还是一脸风轻云淡的笑意,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你上过场吗?”
“没有,从训练场建成到现在,只有一个人上过场,就是我母上大人。”
那一场是现在的女王陛下对老国王,也就是夫妻对战,太强的两个人不适合在一起,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忧。
结果就不用说了,女王赢了,所以她才是国王。而上一任国王就这么死在自己王妃的手中,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自古以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没有例外,因为历史是胜利者来书写的,死人没有辩解的能力。
现在的人们,记得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且都是选择性记忆。
仿佛老国王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平安喜乐的生活着。
“然后呢?”
“对方死了啊。”
离笙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头上的一撮毛,好似完全不在乎一般。
“为什么,是输的人都得死吗,还是技不如人被打死的?”
“有差别吗?反正明天你只能赢,不能输。”
因为他不会死,但是宁好就不一定了。
原本场上规则是输的人必死,上一任国王嗜好杀戮,训练场说起来是为了供他修炼,实际上只是为了满足他暴戾无常的天性。
虽然他最终死在了自己制定的规则下,但是他死后,这个规则一直没有改。
名为训练场,实际上却是鬼门关。
与上一任国王不同的是,女王只接受主动挑战她的人,不会强行点名。
宁好还真是中了头彩啊,前所未有的第一次给他碰上了。
小家伙一脸严肃,可就是没有一丝威严,像个使小性子的倔强孝。
“放心吧,我会全力以赴的。”
才怪,对付你需要全力以赴吗?
第二日,离笙准时带着宁好出现在训练场上。
周围围的是水泄不通,听说有人和离笙公子对战,一群人乌泱泱的赶来。
将看热闹不嫌事大这句话淋漓尽致生动形象的表现出来,一个个的伸长了脖子翘首以待。
离笙刚刚一露面,他们的眼睛都发光了,恨不能刺穿他。
“哇,快看啊,真的是离笙公子。”
“我们离笙公子果然还是那么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啊。”
“旁边那个看起来怂怂的人类是谁?”
“这你都不知道啊,就是今天挑战离笙公子的人啊。”
“切,就他?真是不自量力。”
“就是,等下打得他六亲不认。”
“什么六亲不认,是爹娘都不认识。”
“哦,不都一样嘛。”
人群中叽叽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不亦乐乎,听得宁好不住的抽搐。
什么眼光,拿一个小破孩子和自己比高大帅气?居然结论还是自己比不过他。
根本不能忍。
离笙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似乎和平时那个嘻嘻哈哈的小男孩有些不一样。
要不是紧紧攥着他衣角的小手出卖了他,宁好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呢。
该是正午,天上的太阳很耀眼,却感受不到什么热量。
等了一会儿,女王出场了。
整个沸腾的训练场一下子鸦雀无声,那种戛然而止的感觉,就像是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突然走进教室。
悄悄,悄悄是离别的笙箫;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昨晚天有些黑,并没有仔细看清楚她的脸。凝神一望,顿时明白了人群安静的原因。
与昨日的装束没什么不同,一袭长长的水袖裙,浑身散发着一种随意的感觉。
随意飞扬的头发,随意套在身上的衣衫,那么随意的往那一站,却能将所有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她的左边脸上有一道紫藤花模样的阴影,一直从太阳穴往脖子里延伸,半透明的皮肤使这看起来如同琥珀一般。
“开始吧,三局两胜,就比画画扳手腕和一百米赛跑。”
话一出口,人群中一片哗然,微微有些骚动。
大哥你是来开玩笑的吧?
似是料到会这样,女王眉眼闻风不动。
“你们也可以上来。”
底下立刻安静如鸡。
不要命了吗,伴君如伴虎,就是上来下五子棋他们也是不敢的。
当然,离笙不会告诉他们,这是他昨晚软磨硬泡出卖色相才求来的。
第一项,画画比赛开始。
偌大的训练场,孤零零的两个桌子旁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外面还有一圈人在围着看热闹。
宁好抓耳挠腮不知道画什么好,不管什么时候什么角度抬头,总能看见有人用热切新奇的眼光跟看猴子一样看着他。
忍不住偷偷瞄了一样离笙,小家伙一脸认真的画着。
搞什么鬼啊,他莫名有些紧张。
对了,不然画小米吧,上次已经试过水了。
说干就干,他立马埋头画了起来。不过,并没有画她的原形,而是依着记忆画了上次面纱下匆匆一瞥的脸。
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画那个,明明知道根本不是真正的她,总之就是不愿意画她蛇头人身的模样。
时间还很多,宁好不消片刻就画完了。剩下的时间只是慢慢的耗,顺带修一修细节,润润色。
从头到尾,离笙头都没有抬过一次,一直小心翼翼的画着。
“时间到。”
女王陛下身边一个戴着黑帽子侍卫模样的人说道,然后走过来收了他们两个人的画。
宁好的画在上面,他画的是一名少女站在桃花树下。女王扫了一眼画,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离笙画的是一个正在爬院墙的小男孩,孝的一只脚已经爬了上去,另一只脚悬空着正努力往上蹬。
仅仅从绘画的角度来说,宁好的像小学生上课无聊时在草稿纸上的随手涂鸦,而离笙的则是国画大师的呕心沥血之作,意境与画功并存。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可不只是说说而已,古人诚不欺我也。
“笙儿,你还没有放下?”
女王有些讶异,也有些心疼。
“何谓放下?”他扯出一个笑容,一脸落寞。
“只是一幅画而已,母上大人不必替孩儿担心。”
大抵世上每个人都有一段遗憾,一个后悔。从小,就有人不停地告诉我们,不可以哭,不可以后悔,不可以放弃。
于是我们一路上噙着眼泪,背着沉重的十字架佯装轻松。可是那些伤害我们的事情发生过就不会不存在,饶是你不想不念,回忆也不会放过你。
一头雾水的听着他们母子两个没头没脑的对话,有些无所适从。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对望着,像两头对峙的野兽。
最后,离笙转过头,避开了与她对视的视线。
“没有疑问了吧,这一局我赢了。”
有一丝丝异样的感觉,其实今天跟他出来,宁好就觉得离笙有哪里不一样。
现在这样的感觉更加明显,仿佛能感受到他深藏在心底浓重的心事。
“没有。”
不待女王回答,他强行抢戏。小男孩转向他,看了他一眼又撇向别处。
第二项,扳手腕。
这个……就不用比了吧,根本没有疑问嘛。
“喂,你确定这个还要比吗?”他小声的朝小男孩说了一句。
“当然比啊,战场上可以有输赢,可不能有逃兵。”
……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小男孩一个白眼翻得他心碎一地,怎么办,好像刚刚被鄙视了。
不过没关系,因为根本没有悬念的,他赢了。
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跟欺负孝子似的。
底下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交头接耳不知道说着什么。不过看得出来,敌意与怀疑的眼神远远多于看好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