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半月泉
第十八章 半月泉
沈华景不答,眼神眺望远处的山脉,飘忽不定,若有所思,仿佛在考虑什么。
远处的山脉,好似泼墨一般,缥缈朦胧,像一副山水画。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眉头紧蹙着,乌黑的长发简简单单的披洒开来,背影萧瑟孤独,高贵冷艳。
让人觉得,他生来就应该是天下的主宰,是九州王者。
“沈华年的意思,摆明了是要联合姑苏亦白对付你。毕竟真的让你去攻打小长安城,你肯定能赢,到时候驻扎在那里的,也肯定是你的人,那么他除了长安城,就没有任何外援城池了,所以小长安城,他不会让你去攻打。但是他又舍不得放弃这座城池,办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联合姑苏亦白。”
“你和林七的关系,也稍微注意一下,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万一哪天你征战在外,但是后院起火,你就麻烦了,别英明神武一生,却栽在一个女人手上。好说歹说她也是楚国的嫡公主,说没有一点暗中培养的势力,本神医是不信的。”
“本王还能怎么样?”沈华景自嘲一笑,眉眼间尽是孤寂落寞,宛若刀刻的英俊面容是有几丝忧郁,几丝无奈,“她不爱本王,更不媳本王对她的爱。”
赛华佗何曾见过这种模样的沈华景,眉毛一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来沈华景是真的爱上林七了。
准确的说,他对林七,岂止是爱,简直是深情似海。
为了一个人,可以攻伐一座城。
仅仅因为林七的身体,适合在小长安城居住,他愿意率领众将,开疆辟土,披荆斩棘,为她打下一片新的河山。
但是林七……
不能说谁有错,只能说这挣扎在两端的人,缺乏信任。
于是,遇到了问题就立刻怀疑对方,一来二往,生活里除了误会,剩下的就还只是误会。
误会多了,就凝聚成了涛涛的恨意。
绕来绕去,赛华佗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前路,该何去何从。
只得问道,“现在先想一想办法,要不要阻止姑苏亦白和沈华年的联合?”
沈华景摇头,“不必,姑苏亦白哪里是泛泛之辈,想在他身上打主意,沈华年还是嫩了一些,就让沈华年去尝一尝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滋味吧!”
赛华佗点头,无为而为,可能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你可以走了,”沈华景闭目养神,不知道又在思考什么。
赛华佗一愣,“什么?”
沈华景也不睁开眼睛,只是道,“林七的手臂受伤了。”
赛华佗,“……本神医去看看。”
一炷香后,赛华佗重新回到书房,颓然道,“无功而返,那守门的丫头不让本神医进门。”
他还打算用迷醉香迷倒那丫头片子,没想到她压根不吃这一套。
沈华景一直保持着坐立不动的姿势,听到赛华佗此话,终于有了表情。
她的手受伤那么严重。
如果不及时上药……
“把药给本王”,沈华景伸出手,赛华佗把药扔给他。
“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估计就是你了,”赛华佗耸肩,“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沈华景并不理睬,站起身略微整理了衣襟,出门离开书房了。
赛华佗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忽然懂得,天下之至毒,不是他赛华佗能炼制出来的。
这至毒早已存在,而它,仅仅只是一个“情”字。
夜半帝辰宫,窗上忽然映现出一道黑影。
冷冽,霸气,孤傲。
黑影一窜,已经稳稳的落在了宫中屋内。
书茗拔剑,剑还没有来得及出鞘,已经被没收了武器。
黑发飘舞,书茗大惊,“你是谁?”
倘使来人意图不轨,以如此高的武功修为,她和林七只有束手就擒。
来人淡淡挑眉,揭下脸上的紫金面具,露出绝美的面容。
剑眉斜飞,眸子幽深浩如烟海,鼻梁高挺,脸上轮廓分明,宛若刀刻。
“半月泉,”来人也不多说,面无表情的走近床沿。
书茗上前去挡,半月泉修长的手指一弹,她只能站立原地,已经半点动弹不得。
他一步一步的走近床沿,骨节分明的手指略微僵了一下,伸出手一把拉开了帘帐。
床上躺着的女子,睡得很熟。
乌黑的青丝,凌乱的披散在雪白的肩头,她侧着头,姣好的面容上,没有了白天的那股倔强。
额头很是光洁,眉毛上的远山黛略微散掉了些,睫毛很长很浓黑,有些卷曲,嘴角微微的弯着,有弧度,却不是笑容。
很清纯,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他伸手抚上她白皙的面孔,脸颊上有点点泪痕。
看来刚才不久前,她是哭过了。
他又惹她哭了。
半月泉坐在床沿上,拉好她肩上露出在外的被子,拿起她的右手,一点点的替她上药。
他注视着她手臂上的伤痕,眉宇里,满满的是旁人读不懂的深情。
女子似乎感应到了,微微的蹙眉,嘴角动了动。
手指再一次抚上她的脸,他慢慢的摩挲着她的肌肤,想象着她承受的巨大痛苦。
他叹息着,把药放在她的枕边。
“记得按时敷药,”他低声的呢喃着,假装她能听得见,“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
女子再次蹙眉,似乎即将醒来。
半月泉意犹未尽的撤手,又呆呆的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不再看她一眼。
他舍不得又如何?
还是要走的。
转身时,袖子忽然被拉住。
他身形一僵,愣在原地。
她醒了吗?
是他吵醒她了?
薄唇不悦的珉起,他终究是打扰到她了。
“咳咳,”林七咳嗽了几声,嗓子难受得不行,声音有些微弱,“你是谁?”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男子身着黑衣,背影挺拔,身形高大,黑发简简单单的用一条带子捆了,简约大气。
有些像沈华景。
但她知道他不是。
面前的男子,背影有些萧瑟凄凉。
沈华景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沈华景永远都是霸气的,强势的,让人害怕。
面前的人,更有常人的喜怒哀乐。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转身,更没有甩袖离开。
只是僵硬着身子站着,不言不语。
林七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来,勾了勾嘴角,声音有些有气无力,重复道,“你是谁?”
男子握拳,转身。
林七终于看清楚了他。
是白天遇到的那个人,天下粮庄的庄主,半月泉。
她怔了怔,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书茗呢?”
“路过,”半月泉重新戴上紫金面具,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哀乐的情绪,“告辞。”
林七愤力起身,右手手臂却怎么都用不上力气,只能干着急。
他连忙去扶她,她费力的坐起,微微喘着气。
忽然触碰到一个凉凉的东西,她低头看了看,是一个瓷瓶,又看到自己的右手已经重新上药,她昂起头问,“是你帮我涂了药?”
面前的男子有些局促不安。
薄唇微启,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告辞。”
林七又是一愣,“谢谢。”
半月泉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儿,大步流星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