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念梓往后有何打算?离开镇国亲王府,你想去哪儿?你现怀着身孕,一个人在外头太危险。你若在镇国亲王府真待不下,常某在南山城郊有处僻静私宅,你可安心住下直至产子,待身子养好后,你再细细打算不迟。”
周念梓沉默了。
“常某可保念梓生活安稳,你现在的状况,不宜奔波赶路。”
周念梓迟疑着,不解常少卿打什么主意。
“常某对念梓没别的心思,单单为你安危着想。”他猜出她的迟疑。
“常公子怎知我想离开镇国亲王府?”
常少卿自嘲微哂,道:“常某说过,我留心念梓已许久,自然多少可猜到你的心思,你不是个能与其它妻妾共事一夫的寻常女子。”
周念梓这下子吃惊了,没想到常少卿明白她。
“安国亲王后院的女人个个貌美如花,想必让念梓心里难受了。常某近日听闻念梓入了镇国亲王府,即有几分忧心。其实念梓不必妄自菲薄,美丽的女子如漂亮糖花,吃一口甜,吃多了腻。念梓有其它女子所没有的优点,待一段时日过去,安国亲王定能明白,如同常某……”
常少卿停顿下来,见周念梓许久不答,又劝道:“听常某一句,念梓应以孩子为重,这孩子是你全心盼来的,将来要承周家香火,你不该拿孩子涉险。”
周念梓想了想,终于点头,同意随常少卿往南山城郊。
第11章(2)
然而此地离南山城郊至少还有二十里路,两人走了好一会儿,她想以她如今的脚程,恐怕日落前赶不上。
常少卿见她走得满头惫且显吃力,问道:“常某抱念梓赶路,可行?”
周念梓没犹豫,立即点了头,这时候容不得她迟疑,好几日吃睡不安,体力特别差,徐安澜应已发现她离家出走,她不想再回镇国亲王府。
常少卿笑了笑,他真喜欢这个爽快磊落的周念梓,什么事到她面前利害关系一想透,她会立即做出最有利的选择,绝不拖泥带水。
抱起轻得不象话的周念梓,常少卿施展轻功,往南山城郊奔。
“念梓身骨太轻,该仔细养一阵子,否则对孩子不好。”
她正是明白若继续过着食不下咽的日子,她很可能保不注子,可在镇国亲王府里,每夜每夜想象他如何待那些女子,对她实在是太可怕的折磨……
早知她会这么介意、嫉妒……她死都不会同意住进镇国亲王府。
可惜人生没有早知道。
一个月过去,周念梓借住常少卿私宅,终于好吃好睡,人养得水嫩丰盈,常少卿每两三日过来一趟,带着鲜果菜蔬、活鸡、活鱼,他还为她找来附近小村里的一位大婶,帮忙煮食、洗扫。
她三餐吃得好,一个人过日子,清闲许多,见不到糟心事,心情也好。
常少卿若来的时候早,两人会一起用午膳,若来得晚,就一块用晚膳,用过膳,常少卿总会陪她说上一阵子话,或者下几盘棋。
她意外发现,他们其实颇聊得来,而常少卿也不若她先前以为的肤浅,肚子里很有些墨水,谈话十分风趣。
常少卿这日向她告白了,她的反应先是大笑,真想当作常少卿是说笑,但他神色太认真,让她没办法装傻蒙混。
她只能反问:“我肚子里有孩子,少卿还喜欢我?我真不解。”
她是清白姑娘时,他巴不得跑得远远的。如今她跟别人有了孩子,他却说他真心喜欢上她了?她这世的男人运,果然很奇怪……
“我年轻愚钝,不明白念梓的好。”常少卿不在意的笑,为周念梓倒了杯温开水,他们用过午膳,坐在院子里看小池塘中锦鲤悠游。
“一年前,我无意间发现你在城郊有处别院,盖得简朴却舒适,你不去时,我曾在那儿遛达过几回,觉得念梓是个懂得过日子的,十分羡慕,于是有样学样,在南山城郊盖了这宁静宅院。人能过几日不受旁人打扰的清闲日子,确实是莫大享受。
“不同于先前远望观察、想象与念梓相处,能过上什么日子的喜欢,跟你相处这阵子,我更确定,我真心喜欢念梓,只可惜我错失了机会。”
“少卿说这些……”周念梓微微蹙眉,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念梓这段时间身子养好许多,我想让你知道,因为是真心喜欢你,我今日的决定,也是真心为你设想,希望你别怨我。”
周念梓一听,立刻猜出几分,她赶忙想起身,却被常少卿拉住。
“你果然万分聪慧,”他叹气,继续说:“念梓现在想走,已来不及。你信我一回,你不在京都,不晓得整个京都城因为你足足乱了一个月。
“我并非不护你,而是不忍,等会儿你亲眼看到,一定也会不忍心,若不是万分肯定你能幸福,我绝不会透露半分你的消息,你不晓得我多喜欢与你相处。
“给安国亲王一个机会吧,他找不到你……才短短一个月,变了许多。这别院应已被围得滴水不漏,等会儿他就进来了。
“待你见过安国亲王与他谈过,若仍不想回京都,我在林子里藏了匹快马,一炷香时间你走出宅院,我定护你离开,我另有地方安置你。”
说完,常少卿起身走了出去。
周念梓脑子乱糟糟的转,只知她绝对不回镇国亲王府,她准备转身进屋拿几样重要东西,眼角却瞧见……
那真是徐安澜吗?
周念梓太惊讶,差点喊出他的名字,赶忙捣住了嘴,眼泪却快一步掉下来……
瞬间明白常少卿何以说她一定也会不忍心……
他的发……原本漆黑的发竟白了大半,人也消瘦一大圈,两颊深陷,唯有那双眼还是那样炯亮……
“这样的惩罚,够不够了?”徐安澜走来,声音颤抖的说,“一个月了,足足一个月,我无法好好吃、无法好好睡,每天想着你一个人在外头,是不是怎么了?”
周念梓脑袋一片空白,只在意他。
“你怎么……”变得如此憔悴。
“周念梓你骂我、打我都可以,可能不能别再这样折磨我了?上辈子我整整一年见不到你、听不到你,这辈子你带球跑,狠心消失一个月,你折磨我折磨得够了吗?”
“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懂吗?“纭梓阁”几个字暗示还不够?你知不知道这个月我作了多少恶梦?你不知道我多怕你蠢到以为死了就能回原来的世界!梅儿说,你离开前一天说你要回去的地方,没法带上她们跟孩子……
“你想回去做什么?那里有什么好?你以为还有徐安澜吗?那里的徐安澜空难死了,已经变成你眼前这个徐安澜了!你还想回去吗?那世界还有值得你回去的人吗?”他咆哮,所有的不安、所有惶恐、所有的怒气,全是因为她,可她却不懂。
周念梓不可置信,捣住嘴哭了。
徐安澜缓下声音,却克制不了情绪,“该哭的人是我啊,怎么是你哭?你留在这里不好吗?爱现在这个徐安澜不能吗?我知道现在的徐安澜让你不满意,可是你得给我时间,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努力要变成你能接受的徐安澜。
“十五岁之前我没有前世的记忆,只偶尔作奇怪的梦,十五岁救你那回,我足足作了一整个月的怪梦,后来在人牙子的卖台上,我吃了假死药,断气一个时辰,前世的记忆才全部回来。现在你面前的徐安澜,是另一个世界的徐安澜,也不全然是那一个徐安澜。
“二十五岁之前,我照这世界的习惯活,学文习武,公子哥儿爱的,我自然也爱,二十五岁后,我才完整想起你爱的那个徐安澜。
“这世的徐安澜有三妻四妾,是没想起前世时有的女人,你能不能原谅我?想起前世后,我没睡过其它女人,我知道你不喜欢、知道你不能接受。
“那几晚,我去不同女人房里,是跟她们说明白,往后她们要在镇国亲王府长住终老,或要和离改嫁都可以,我跟她们有几年情分,总不能太绝情,你为什么问都不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