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公孙策的情报,你同样看过便烧了,不必理会。”
皇甫戎心下甚惊,皇甫仁何出此言?然而他不敢贸然询问,只是看着皇甫仁,静待下文。
皇甫仁惋惜道:“说来那公孙策也是可怜人,足智多谋,堪称当世第一人,却遇上了一个不会爱才的主子。”
皇甫戎有些不满的皱眉。说他不会爱才?笑话,他广纳天下才士,哪里不会爱才了?
正在心中反驳,便听皇甫仁又道——
“公孙策原是国之栋梁、将相人才,是一个真正有谋略有城府的将帅之才,秦王却派他来向我朝投诚,做内奸探子,这不是将一个臣子要效忠主子的心都灭了吗?世上君主无不求贤若渴,用人所长,唯有那秦王反其道而行,独断专行,让小人得幸,贤能远遁,是他的损失啊!”
皇甫戎心中一跳,这件事只有他与公孙策两人知道,皇甫仁绝不可能知道,既然他已知晓,又为何没杀了公孙策,还让他进入朝堂之中,身处要职?
“秦王软禁了公孙策的家人来钳制他,朕不忍他受煎熬,也欣赏他的才智,便时不时给他一些假军机,好让他可以向秦王交差,而他奉秦王之命要来搅乱我朝军政,必定要利用职务之便传给前哨假军机,好让我军溃败,所以他的飞鸽传书直接烧掉即可,也不必揭开让他难做。”皇甫仁一笑。“所谓日久见人心,如今他也被朕的诚意感动了,将大秦的军事布置与朝中要务都透露给朕知道,若不是他的家人还在大秦,他也不必扮这两面探子。”
皇甫戎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大桶冷水,面色变了又变。
怎么会这样?以为是他的人,没想到却已被皇甫仁收买,以为收到了大燕机密,原来都是废纸?!
哈,可笑,太可笑了,他终于知道他有多自以为是了!
总是目空一切的他,以为自己是天帝,天下尽要归他操控,殊不知他连一个公孙策都操控不好,实在太可笑了,最令他难受的是,皇甫仁竟然能做到明知公孙策是奸细,却可以因为爱惜公孙策的才智而让他进入大燕的军机处,他扪心自问,若是他,他做得到吗?他有这份胸襟,有这份爱才惜才之心吗?
“戎弟,如今秦王驾崩,已由镇王耶律火登基,虽然过去燕秦两国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但新帝登基,他会如何做尚不得知,咱们要密切注意秦朝的动作。”
皇甫戎一震,魂魄彷如飘浮在半空之中。“镇王……镇王登基了吗?”
这两个月来,他一直在江北忙时疫之事,竟忘了大秦将由谁登基的这件大事,难道他真把自己当做大燕人了吗?
他心绪复杂,却又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与皇甫仁商议如何布军,着实难受。
两人在书房里商议了一夜,直到天色渐白,雄鸡报晓,皇甫戎才回到院子。
寄芙焦急的等在那里,一见到他立即迎上去。“发生什么事了吗,王爷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难道你整晚没睡,就在这里等?”他不免来了气,猛地牵住她的手,发现她手都冻僵了,肯定在这里吹了一夜冷风。
她忙讨好的笑道:“王爷别恼我,我是睡不着才来等的。”
皇甫戎推开房门,将她带进房里,仍是脸罩寒霜。“没说你不能等,但为何不在房里等?”
寄芙继续陪笑。“我怕自己等得睡着了,王爷回来也不知,所以才在外头等。”
“你是傻瓜吗?”他不悦的皱眉。“天底下还能找到比你更傻的丫头吗?”
她拉着他的手,撒娇道:“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皇甫戎将出征剿辽之事告诉她,当她听到他自请出征,就像有个滚雷在她头顶上炸响似的,一时间柔肠百转,满是忧思。
他要出征,那就代表他们要分开了,沙场上刀剑无眼,他们能再见吗?
她好不容易才定了神,却眨巴不掉眼里迅速涌出的泪,那是她的不安。
寄芙小脸雪白,颤声问道:“什么时候启程?”
“皇上先行回京,咱们点齐了军粮,三日后便出发。”
“咱们……咱们吗?”寄芙先是一愣,随即惊喜的问道:“我也能一同去?”
“皇上的旨意,要寄太医与大军同行。”
闻言,她开心的笑咧了嘴,原本皱起来的细眉也跟着舒展开来。
皇甫戎将她揽进怀里,哼道:“这么高兴?你就不怕沙场凶险吗?”
寄芙轻摇螓首,抬眸看着他。“我不怕,我只怕与王爷分开。”
他想起了皇甫仁说他不能娶她为妃,顿时就有些闷。
大燕自诩礼仪之邦,凡事讲究古礼,他大秦没有这些繁文缛节,那些个亲王、王爷和世子们,要娶什么人为妃,都随他们的意,他才不会干涉那等小事。
“王爷……”她有些担心的看着他。“那个……你该不会在打着要战败的心思,所以才自请出征吧?”
他没好气的瞪着她。“你把我想成那等小人了?”
“没有就好,我就是担心……”想了想,寄芙又鼓起勇气,正色道:“王爷,或许你没把大燕当成自己的家,但这里是我的家,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生活在这里,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因战乱而颠沛流离——”
“啰唆,净说些不中听的,估计是要我惩罚你,是吧?”
寄芙忽然觉得身子腾空而起,皇甫戎抱起了她,几个大步走到了床边,将她放在床上,将床帐挥落,欺身压上,堵住了她的唇。
第十八章相似面孔(1)
皇甫仁启程回京的三日后,皇甫戎带着寄芙与五色暗卫、十六名金卫队赶往燕辽边境,至于石砚和石墨,他让两人随皇上回京了。
第六日,一行人到了番阳县,一路上所见的村舍大多破旧不堪,因为气候的缘故,这里什么都种不出来,百姓自然不肯住了,三、四十年来渺无人烟,导致到处都是连片的荒村,井口也都坍塌荒废成一堆堆的乱石,景象凄然。
时近正午,日头照顶,前方黄沙滚滚,看不到尽头,纵使有树,也只有光秃秃的枝桠,除了一个飘扬着旗子的凉茶栈,再无其它人家。
他们已连续赶了两百里路,就是神驹宝马也挺不住,该让马儿休息休息了,于是便在凉茶栈停了下来。
皇甫戎将寄芙抱下马。
为了出外方便,寄芙做男装打扮,假装是皇甫戎的小厮,再加上听说辽人凶悍,战事告急,她不想因为她一人而有所耽误,让边关的百姓受苦,所以她舍弃了马车,与皇甫戎共骑,不谙马性的她颠得难受,但仍紧咬着牙没说,一路上自己暗暗服了药,压抑住那股反胃的恶心感。
一行人将马儿拴在槐树上,自有几个金卫队去取水喂马,其它人则鱼贯进了茶棚。
凉茶栈很是简陋,就一间茅草棚下二十来张桌椅,卖的吃食也简单,只有干烙大饼和凉茶,寄芙他们到时,已有几辆马车停在那儿,就见有个不醒人事的老妇人躺在地上,旁边有几个丫鬟、婆子围着,个个面露急色,马车周围有车夫、小厮和家丁模样的数十人守着,由马车颇为华丽这点来看,像是富贵人家。
一名戴面纱的女子正一脸焦急的向茶栈老板打听,嗓音极是婉约轻柔。“掌柜的,您说这方圆百里都没有医馆吗?”
“是啊,您还是快点把人抬上车,赶路进城去吧,城里便有医馆了。”
听到医馆两字,寄芙不由得往地上那名老妇人看去,随即心中一紧,便心急火燎的冲过去。“不能动她!”
皇甫戎暗自摇头,又来了,她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
戴面纱的女子听见大喝声,转头看向来人,又见对方身上背着药箱,急急走过来。“这位小哥,敢问为何不能动?”她虽一眼就看出对方女扮男装,但心想着她这么做必定有所用意,所以仍以小哥相称。,
“这位妇人口鼻歪斜,是中风之症,不可颠簸。”寄芙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