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临行前夕
“婉言”肖氏急喊了一声,见林婉言连头也没有回一下,凄然一笑,对碧儿道:“看到了没,这就是我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女儿。.”
碧儿也觉得林婉言太过自私薄情,但这些话却是不能在肖氏面前说,只能安慰道:“二小姐如今正在气头上,待一会儿想明白了,自然就能明白主子的苦心了。”说完,见肖氏始终郁郁,又隐晦地补充:“主子还有小公子呢,小公子一定会是个孝顺的孩子。”
听到这话,肖氏的神色好了许多,只见她摸着什么也没有的小腹,露出一个怡得自满的笑容,冷笑道:“是啊,白氏可千万要生出来个儿子,别让我失望才好。”说罢,抬头看了碧儿一眼,“给我盯仔细了,千万不能出任何岔子,明白吗?”
事关重大,碧儿郑重地点点头,“主子放心,三姨娘院子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人,只要有半点儿风吹草动,立刻就能知道。”
“回头再拿些银子给那几个人,让他们把嘴都闭严实了。”又嘱咐了一句,肖氏才道累了,让碧儿扶着休息去了。
且说林卿这边,被林婉言这么一闹,也没有心情吃什么东西,只让巧儿去厨房下了碗面条,面条刚端上来,环儿就匆匆进门,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刚才二姨娘院里劈柴的谢二媳妇悄悄过来,说二姨娘从小姐这回去就立刻将二小姐叫了过去,母女两人闹得很不愉快,二小姐哭着跑出来了呢。”
“哭了?”林卿拿在手中的筷子灵活地将面条搅在一起,冷冷一笑,道:“若是就此收敛,本小姐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以后有她哭的。”
她已经网开一面,肖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自然会很严厉地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说给林婉言听,但林婉言的性子林卿太了解了,她已经因为肖氏迟迟兑现不了让自己成为嫡女的承诺而心生怨恨,又如何能将这些批评的话听进去,最多不过是平添隔阂罢了。
巧儿虽然一点儿都不想这般轻轻松松地放过要置林卿于死地的林婉言,然而林卿已经有了决定她再说什么也没用,刚要询问下一步该做什么,突然想起一事,还未开口面上已是带了三分喜色,“小姐,听谢二媳妇话里的意思,二小姐推二姨娘那一下特别用力,二姨娘好像是摔到地上了,她如今怀孕不到两个月,正是不稳当的时候,会不会小产了?”
虽然孩子是无辜的,但从私心来讲,巧儿并不希望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可没忘肖氏依附于老太太的时候,暗地里给林卿使了多少绊子,这样心思狠戾的女人,万一倚仗孩子被扶为继室,林卿和林枭的日子肯定过不安生。
见巧儿一脸期待地等着自己点头,林卿无奈地笑笑,打趣道:“你个丫头懂的还不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过孕呢!”
巧儿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哪儿受得了这般调侃,脸当即红到了脖子根,垂着头跺脚道:“小姐身为郡主,说话竟这般不着调,好没道理。奴婢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哦?”巧儿红着脸生气的样子非常可爱,林卿忍不住想逗逗她,轻咳一声,假装一本正经道:“本小姐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猪跑,既然你知道,不如模仿一个给我看看?”
“小姐,您欺负奴婢,奴婢不与您说了!”巧儿羞的无地自容,正要跑开,然而一转身就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墙,惊愕之下本能地就要大喊出声,可惜那声音愣是卡在喉咙中,怎么都发不出来。
见独孤夜二话不说就点了巧儿的哑穴,林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满道:“三皇子,您这来无影去无踪的,装鬼呢?”
“是啊,你不觉得神出鬼没很有意思么?”独孤夜懒懒地越过暂时变成木头人的巧儿来到桌前,随手将林卿身前的面条捞过去吃了一口,满脸嫌弃道:“肯定不是你做的,一点儿都不好吃。”
没人让你吃!
见自己第四次吃午饭的机会也被人生生剥夺了,林卿终于不得不接受注定要饿肚子的事实,起身朝书桌前走去。
见林卿丝毫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独孤夜放下面条跟了过去,一边走一边笑呵呵地问道:“卿儿,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不劳烦三殿下了,我自己可以。”这段日子,林卿习惯了独孤夜有事没事就在自己房间晃,也不避讳他,只是朝巧儿的方向看了一眼,反问道:“赶紧给巧儿解开穴道。”
“你求求我,我就给她解开。”独孤夜眨眨眼,一副本王爷出手可是要利息的表情。
“呵呵。”林卿强忍着揍人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独孤夜,轻哼道:“王爷,不要逼我命令雨墨他们给你打出去。”
哼,她是不会武功,但她身边还是有高手的。
独孤夜虽然完全不把那些在他看来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暗卫放在眼里,但见林卿不仅认可而且愿意用他送过来的人,心里很是高兴,嘴角愉悦的弧度不知不觉中翘的更高了一些,随手捻起一颗玉珠朝巧儿的方向抛了过去,珠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后,就像有生命一样,不偏不倚地落到穴位上。
“巧儿,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
重新获得自由的巧儿如临大赦般地点了点头,快步退出了房间。她就不明白了,这位爷为什么每次进屋都要吓她一跳,她招谁惹谁了啊,呜呜。
巧儿出门的功夫,林卿手中已是多了一块雕工精致的墨,独孤夜定睛一看,忍不住惊讶道:“这是李墨?”
墨是文房四宝中不可或缺的一种用品,别说独孤夜,任何读书习字的人都不会陌生,但林卿手中这块李墨却并非寻常所用的任何一块墨可以比拟的,因为它出自古今最为着名的制墨人奚鼎之手。
当年奚鼎在前人制墨工艺的基础上,以鹿角胶蒸而和之,制出的墨“丰肌腻理”、“光泽如漆”,名噪一时,深得当时的皇帝,酷爱书法的南唐后主李煜的喜爱,破例赐下了国姓李字,他所制的墨称为“李墨”,因为这个奚鼎脾气古怪,只有在自己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制墨,而且必须要制作出自己满意的墨才肯拿到市面上,所以流传下来的成品极其稀少,素有“黄金易得,李墨难求”之说。若不是独孤夜因为机缘巧合在皇上的库房里见过一块,连他都未必认得。
林卿既然当着独孤夜的面将墨拿出来,自然没必要隐瞒什么,点头道:“当年娘亲在书中看到关于李墨的记载,就一直很想要拥有一块这样的稀世珍品,外公为了满足娘亲的愿望,委托了很多江湖上的朋友四处寻找,经过多方打探好不容易才找到奚鼎的后人,从他手中买下了这块传家宝墨。”说到这里,林卿眼眸中露出浓浓的伤感之色,“娘亲再也不能回去看望外公了,就把这块墨还给他老人家,留个念想吧!”
林卿的忧伤勾起了独孤夜一直深藏在心底的思念,只见他英挺的脸庞微微抽动了一下,低低叹道:“我们的娘亲都不在了,你说她们会在天堂看着我们么?”
“人死如灯灭,哪儿会有什么天堂地狱,不过是世人或自我安慰,或自欺欺人的幻想罢了。”这一点,死过一次的林卿比独孤夜看的明白很多。
“你说的对。”独孤夜用从未有过的温柔目光看着林卿,有些紧张地询问道:“卿儿,我知道你喜欢简简单单的生活,不愿意卷进皇室勾心斗角的漩涡中去,但我能向你保证,这辈子只会娶你一个王妃,绝对不会”
“三皇子既然听到了臣女跟太子殿下的谈话,臣女就不用再重复一遍了,您明白的。”
虽然到目前为止,独孤夜对自己的在意程度超过了任何人,但感情这种东西向来没有定数,她又怎么能确定对方不会再遇到一个比自己更好的女人?
她赌不起,也不敢赌。
“卿儿,我跟太子哥不一样,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是全心全意对你的?”林卿漠然的眼神像一根根钢针准确无误地扎到独孤夜心上,让他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慌乱,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阻止林卿去寒碧山庄,他怕,怕她只要一离开自己的视线,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三皇子什么都不用做,臣女这辈子注定不会再爱了。”林卿努力压下心底此起彼伏的复杂情绪,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你身体里的毒不是一日两日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明天就会去碧湖山庄拜见外公,山庄里高手不少,为了不引起无谓的麻烦,夜一夜二他们不能随我进到庄子,有什么结果,回将军府之后,我会让他们立刻通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