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血色
冷之浩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父亲冷国祥脾气的，在众人的注目之下，只得面色尴尬地说了一些缓和的话，然后迅速撤离。
按照会议流程，下午是整个区域的分享会，会议刚开始几分钟，安然就感觉到自己调到会议模式的手机在不停的震动，她摸出来看见了刘朵朵的来电，看着台上正激情洋溢的经销商代表，她犹豫了几秒钟之后挂断了电话。
几秒钟之后，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她再挂断；再震动，她再按……第三次之后，电话再没有响起来。
拿着笔和本子正准备做笔记的安然突然觉得事情有些异样。今天的区域会议，刘朵朵明明是知情的，不知道为这个时候冒然打电话进来，一种不详的预感蔓延过来。
这个念头一出现，她便小心翼翼地朝会议室之外走去，刚一出门她就抓起电话拨了过去……
“安然……快来中心医院陪我，我……我流了好多血……我感觉我要死了……”安然还没有说话就听见刘朵朵恐惧又无助的声音。
安然惊出一头冷汗，半是责怪半是担心：“你怎么回事儿啊你？不是说好的我陪你一起去医院的吗？你……你现在还好吗？”
“我……”
刘朵朵的声音有些虚弱。
“好了，好了，你别说话了，我马上就到！”
安然穿着衬衣西裙，踩着高跟穿风风火火跑到跑到公司外面的马路旁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之后便急急地朝医院方向走去。
到了医院，赶紧向值班的护士打听刘朵朵情况。这时，安然很快就听见旁边的手术室里传来刘朵朵鬼哭狼嚎的声音……安然身子一颤，快速朝手术室门口走了过去……
“请问你干什么？”胖护士见安然焦急的姿态，急急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安然语结，随便编个理由，“我妹妹在里面，我想看看她这么样了？”
“这是手术室呢，哪能随便进人呢？这点儿规矩都不懂？”
被胖护士一盆凉水浇下来，安然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但是，刘朵朵的叫声此起彼伏地从手术室里传出来……安然简直听得六神无主。
“护士……”安然拉住正要走进去的胖护士，担心地问，“护士，我妹妹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进了手术室了？”
“你妹妹什么样你不知道啊？你这是怎么当姐姐的啊？”护士斜睨了安然一眼，翻着白眼说，“她怀了身孕，不小心流产了呗！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仗着年轻简直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儿！随意！随意！太随意！唉！”
安然一时怔在那里，电话里面她也没有来得及问清楚怎么回事儿，她明明记得刘朵朵说要过一段时间再过来手术的，没想到是这傻丫头居然自己胆大包天地跑来做手术！
从来没有见过这阵势的安然一时间脸色煞白，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一时着急还没有请假，公司里一大帮子贵客还等着她伺候呢。
于是，她一边听着刘朵朵的惨叫声一边双手颤抖地给冷之勋和李姿分别发个短信请假。
“啊！我不要——”刘朵朵的声音无比惨烈地传进耳朵里。
安然的手一抖，手机差点儿掉在地上。
“你是她姐姐？”还是刚刚那个胖护士，从手术室的门缝里探出头来，冲着安然问了一句。
安然怔了一下，急急点头应道：“嗯嗯嗯，是的。”
“你过来！”胖护士发出命令。
“我能进去？”安然觉得脊背有些发凉，没底气地一边问一边朝里走去。
大手术室里还有一个小手术室，安然循着刘朵朵的声音便知道她在里面的小手术室里，胖护士领着安然指着侧边的一个小房间示意安然走进去。
胖护士将一身无菌衣用双手抖开，提起衣领两侧示意安然穿上，然后帮她系好腰带后又递给她一双灭菌干手套，这面色冰冷地说：“女人进了这个手术室，就不要再讲什么尊严之说，所有人都一样，都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你这个妹妹一点儿也不配合手术，之前一直不做检查，手术前才知道她是宫外孕，你说她一直这么鬼哭狼嚎的谁受的了啊？让我们怎么下手？”说着，用眼角的余光斜了安然一眼：“你这个当姐姐赶紧劝劝她，早知现在又何必当初呢？”
“我看上面不是写的无痛的么？没有麻药么？”安然一边快速戴着手套一边问。
“用了，她是抗麻药的体质，效果在她身上不太明显，你还是在旁边安抚一下她吧！”
麻药不起作用的话，那是什么体验，安然不敢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手术台上的刘朵朵双腿高高地架在架子上，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怜模样。她的双眼充满了恐惧和无助，见安然走进来就像见到她妈似得嚎啕大哭起来：“安然……你可来了，她们说我这……有点儿严重，怎么办啊？我会不会死啊？我会不会以后生不出孩子来了啊？”
安然佯装轻松的样子，心惊胆战地安抚着：“别瞎说！我陪着你呢，你放心吧，会没事儿的。”
“冷之浩个王八蛋……我今天不停地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他死人一般没有任何反应！”刘朵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早就应该听你的……早就应该看出来他是个衣冠禽兽的，你说这事儿要是让我老爸知道的话……不先砍了他再把他剁成饺子馅才怪呢！”
“哭够了没有？”医生的耐心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刘朵朵立即闭上了嘴巴，泪水涟涟地哀求着：“医生，我求求你轻一点儿……”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配合的话，你这手术我是不做了，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给你做心理按摩，都是成年人了，这点儿承受能力都没有，早干嘛去了？”医生对刘朵朵的矫情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在医生面前，安然也无可奈何，只得柔声安抚刘朵朵：“不要想那么多，你要是疼的话就拉着我的手，没事儿，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的。”
刘朵朵这才煞白着脸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灯光一闪，刘朵朵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了。医生先给刘朵朵打了一针，这一次，她没有大喊大叫，屏佐吸努力忍受着痛苦……安然的手臂，一时间被刘朵朵掐的异常生疼。
看着被全副武装的医生和护士开始摆弄手术刀之类的，安然的心里瞬间填满了恐惧……紧张到不行的安然索性闭着眼睛转过身儿来安抚刘朵朵：“朵朵，没事儿的……忍一下，一会儿就过去了，一会儿就过去了……”
一滴滴的汗珠混着刘朵朵大颗大颗的眼泪不断地滴落下来……刘朵朵用力咬着嘴唇，或许疼痛所致，她的脸上是一种因忍耐而扭曲的猪肝色。
胳膊上被刘朵朵抓异常疼痛，安然咬牙忍耐着……女人活到这个份上也已经够悲哀的了，她一边心疼刘朵朵一边为她难过。
时间一时变得漫长无比，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才长吁一声：“好了，接下来的时间就要静养输液了。”
这时的刘朵朵才大口大口喘着气，像极了刚刚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溺亡之人。
安然扶着脸色苍白，一身虚汗的刘朵朵走出手术室，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过去……
“冷少？”安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样了？”冷之浩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我？”刘朵朵停下脚步，脸色苍白地勉强一笑，“你没有看见我的状态吗？我应该很好吧？”
冷之浩不耐烦地瞥了刘朵朵一眼，冰凉地说：“我觉得这事分明就不对的，怎么可能……”
“啪！”安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刘朵朵的手掌瞬间挥了过去，“冷大少爷的意思是我刘朵朵下贱吗？”
安然觉得刘朵朵一瞬间成熟了，好像这次手术之后让她脱胎换骨，也彻底了解了爱情的本质。至少，她的表情和动作以及语调都像一个正常的女人了。
那一巴掌似乎用尽了刘朵朵所有的气力，她的身子在安然的搀扶下微微颤抖着……
“你是不是神经病？”或许是在安然面前丢了男人的尊严和面子，冷之浩面色微微尴尬之后迅速换上了一种更加淡漠的态度，“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算有这样的意外发生也属于正常。你能不能别这么冲动？多少手术费？把所有的一切费用加一起算一下，如果是我的责任，我现在就去付钱！”
安然没想到冷之浩会这样说话，刚要义愤填膺地替刘朵朵骂过去，就听到刘朵朵已经大声骂了起来：“你个人渣！有钱了不起啊！满身的铜臭味也掩盖不了你那肮脏的心——姑奶奶我缺钱吗？”
刘朵朵弱小的身子在不停的颤抖，她的声音混着医院特有的药水味儿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不断回荡着……
一阵腥腻的味道传来，安然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忍不住一声尖叫起来……刘朵朵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一般瑟瑟发抖，一股红色的血液正顺着她的小腿在脚下迅速蔓延成一滩醒目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