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今非昔比
“我从来都不曾这么想，我只是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储莫御被骂的有些颓废了，他无力的侧卧在椅子上，声音很飘渺，又像是自言自语。
“是啊，你只是不喜欢罢了，又有什么错呢？可是，让他们因为你的任性而失去家园，失去永久的自由就不是错吗？你的自由重要，他们的自由就不是自由？”颜湘终于爆发了，积蓄已久的话顿时喷薄而出，字字珠玑。她要储莫御深刻的记得，生在了帝王家，就注定了不能有平凡的愿望。
“是啊，这样我会害死很多人，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他们都不帮我，他们都想杀我，都想杀我。就连尹景，他也没有像以前一样，一如既往的支持我。我只是一个人，孤独的走在这条不被祝福却又执意向往的路上，很艰辛，很难过。”储莫御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一种无法自拔的残酷梦魇深深的缠绕着他。
“不，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还有尹景，还有千千万万的百姓。这些人都一直陪伴着你，等你回到原地重新开始。”颜湘走向前，将储莫御的头靠近自己的肩膀，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无声慰问，正在潜移默化的发挥作用。
过了一会儿，储莫御轻轻的开口了：“你知道吗，我没有弃你的生死于不顾，你不在的时候，我很担心。每当遇到不安的事，我都会去我母妃生前的寝宫，在那里，我总会寻到一丝安宁。可是母妃已经去了，我却固步自封，自欺欺人的不愿出来。”
颜湘闭上了眼，一颗晶莹的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若非是亲眼看见这样的场景，她是绝对体会不到储莫御这些年是如何踽踽独行的，或许今日的述情，只是他曾经往事的冰山一角。
“皇上，我还想求您一件事。”突然，颜湘偷偷拭去她眼角的泪，一本正经、表情严肃的跪在储莫御的身前，“出于我的私心，我想您将这件事对尹景瞒下来，至少在出使沧浪的使者出发之前。以你的权势，完全可以办得不动声色。”
“为什么尹景不能知道此事？你觉得我不能真真正正的做一回主？”储莫御恢复了神情，问话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利刺。
是的，他生气了，他知道颜湘是担心万一尹景从中极力谏言，自己会改变心意。但是现在，他想让颜湘明白，她所说的一切，从今天开始，自己会努力做到。一个百姓心中的君王，尹景心中的君王，甚至，她心中的君王。
“是我愚昧了，请皇上降罪。”颜湘没有辩驳，她听出了储莫御话中的不满，但她也知道，那不是属于储莫御暴躁性格的一部分，这么说，仅仅是因为他想急于证明自己。
“罢了，出使的人选定好了吗？”
“我想借您的侍卫一用。”
“你是说储丰。”储莫御微微皱眉，随即就一口否定了。储丰性子冷淡，不适合外交。“朕想推荐一人。”
“何人？”
“你的授课先生——楚非卿。”
“楚非卿？”颜湘在心里不停的回想就是没有关于这个名字的印象。不过，她的授课先生还是知道的。说是知道，也仅是在朝堂上的“惊鸿”一瞥罢了。本来上次是让他在誓女府等的，可楚非卿觉得自己一身脏污不便在他人府邸清洁，于是就回自己住处了。
其次，楚非卿还觉得自己平白无故的去誓女府不太好，所以就一直在家中给颜湘的授课做充足的准备，多年未见的残本也被他翻出了好几册。而正当他兴致勃勃的前往时，才发现府中无人，颜湘早就和储莫御一起出征去了。
正值下朝之际，座上的男子准备离去的时候，被匆匆来报的宫人止住了步伐。他接过对方的信，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便点头示意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发觉无人之后，径直走出了大殿。突然，对面阁宇的飞檐上盘旋着一只丹顶鹤，看身形，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了。于是，他低头暗自一笑，挥袖背在身后就悠然的向宫门走去。
男子出了宫门后，姬如令正在城门不远处卖弄诗文。自然，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看到美女了。自古窈窕女子，君子好逑。姬如令还是觉得自己很君子的。
“如令，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是在等我啊。”男子悄悄靠近姬如令，趁他演的正得意时，适时得递了一句话。姬如令防不胜防，怔立了好几秒。
忽而，一直纹丝不动的远处女子竟然向他这边款款走来，街道旁的一些姑娘也都驻足观看，个个拿着手帕掩笑，娇羞不已。
姬如令本来因为男子的话对搭讪有些兴趣缺缺，谁知此时佳人们都转变了态度。于是，他也舍了刚刚的不自在，一个劲的抛媚眼。而就在远处女子走近时，一双眸子深情脉脉的盯着人家。
“奴家小冉，不知可否知道公子姓氏？”女子弯身，微微行礼。
“当然可以。”姬如令喜出望外，假装咳了咳。就在他准备开口时，女子又出声了：“公子若是觉得不便，我们一同去喝杯茶如何？”
“没有觉得不便啊，我…”还未说完，姬如令的手臂突然就被男子往里拉了拉，一个不防险些摔在了男子的怀里。
“如令，你确定那位女子是在和你说话？”男子趁扶住姬如令的时候凑近他耳边，轻声地问。
姬如令后知后觉，立马站稳往旁边偏了偏，果然，女子的视线完全没有移动，她的焦点始终都聚集在男子的身上，怪只怪自己挡住了男子。
“我肚子饿了，快走。”姬如令非常不爽，一把将男子拉转身，直往宫门走去。反正有男子在，他在美人那儿总占不着什么优势。与其看着他们畅谈，还不如干脆一点将人拐跑。
“如令，你哥哥呢？”
“他还有别的事情，这次来，他让你照顾好我。”
“那是自然，即便没有交代，我也不敢冷落了你。”
姬如令紧了紧挽住男子的手臂，边走边盯着他。沐浴在晨曦的阳光中，男子圣洁不似凡人。俊逸的面庞添上无限柔和的线条。钟灵毓秀的眉宇间尽是温暖，就连飘飞的青丝，都仿佛带着亲切感落在他的肩上。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男子察觉到有人看他，转过头来对着姬如令轻笑。
姬如令没有回答，又开口问了一个问题：“你说，你这么完美的一个人，我哥怎么舍得让你离开他？”
“难道如令看上了我？”男子笑得更温婉了，即使是玩笑，声音里仍旧和煦淡然。
“我可不敢，被我哥知道就没好日子过了。况且，”姬如令松了男子，立马整整衣襟，做了一个抹头发的动作：“我是君子，从不夺人所好。”
“不闹了，我们先去把你的住处安排好吧。”男子看着姬如令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正当他准备去唤人来的时候，姬如令又叫住了他。
“小然，我要和你一起住。”
“怎么？你又没大没小了，就不怕我告诉你哥哥？”虽然是威胁的话，可男子依旧言语轻轻。
“君然哥哥，我要和你一起。”姬如令听罢，立即改口。狗腿和颜湘有得一拼。
“我不依你的话有用吗？”
“没有。”
“记得不要乱跑，宫中都有宫中的规矩，即便我是皇上也有护不了你的时候。”
“嗯。”姬如令有一瞬的愰神了，他突然觉得，无论自己提出的什么要求，君然仿佛都会答应他。可自己的哥哥，虽然也不曾拒绝过自己的要求，可他们却给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皇上，丞相求见”
“请。”自上次颜湘与储莫御的交心谈话之后，储莫御变得有些认真了，但有些习惯，他认为还是不需要改。比如，此刻他正在后花园的亭子里烹茶。一为赏花，二也为了赏美人。
“皇上，你看这花开得多好啊，臣妾心喜，便把它摘下来了。”
“开得再好也不及朕的莲儿美。”储莫御起身，接过秦莲手中的月季，亲自帮她插在了发间。秦莲脸色微红，含羞的低下头。
储莫御并没在意秦莲的动作，而是眼睛看向远处。随即，一抹天青色水纹身影从院门走来。他暗暗地笑了笑，低头用纤长如玉的食指抬起了秦莲的下巴：“莲儿可愿意留在这儿给朕和尹相续茶吗？”
“这…”秦莲有些受宠若惊，若是平常，储莫御是从来不会这样的。就在她欣喜地不知如何答话的时候，储莫御又开口了。
“莲儿这是不愿意？”
“不，皇上，我是太高兴了，一时忘了回话。”秦莲脸上再次染上红晕，手中的绣帕拽得紧紧的。储莫御看着她那小女儿的有趣娇态，一把将她搂过，坐在了他的旁边。
“皇上。”而这时，尹景刚好到了，看见秦莲在场，客气了行了一礼。
“不用拘束，坐吧。”储莫御眼神一瞥，示意秦莲斟茶。“不知尹相此时前来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