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人形草
第二天一大早，当人见人躲的大魔王十九王爷牵着一名陌生妙龄女子进入天香楼时，客栈里的人全都吓蒙了。
掌柜狠狠地踢了一脚吓傻了的小二，示意其上前伺候着。小二苦着一张脸，打死也不愿去。胖嘟嘟的掌柜只好一边用眼神警告小二等下再收拾你、一边赔着笑脸迎了上去。
“王爷吉祥！里面请！”
楼暻渊自然是看都没看掌柜一眼，倒是身旁的安雨辰朝掌柜点了点头。
“王爷，请上二楼。”
“不了，今天在楼下用膳吧。”安雨辰说着，拉着楼暻渊的手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掌柜的，给我们上四碗馄钝。”
楼暻渊瞟了安雨辰一眼。
“我一碗，你三碗，就是四碗，没错！”安雨辰伸出手指，有模有样地点着数。“我讨厌你那么瘦！”
居然有人敢用这种态度跟大魔王说话！在场的人莫不为那女子捏一把冷汗。
出乎意料，楼暻渊什么表示都没有。
“掌柜的，还愣着干嘛？别让爷等久了，他一饿肚子脾气就不好！”安雨辰笑盈盈地提醒。
“是是是！马上来！马上来！”掌柜的忙转身，小跑着进厨房，催着厨师赶紧煮馄饨。
什么一饿肚子脾气就不好啊，就没见过他脾气好的！
等待的过程很安静，楼暻渊一言不发，安雨辰安静地垂着眼，周围的人则是大气不敢喘一声，既想吃完了赶紧走人，又好奇接下来会不会有什么好戏看。
“哈秋！”小声的喷嚏声自安雨辰处传出，然后巨大的黑色披风从天而降盖在她身上。
安雨辰白了楼暻渊一眼，她感冒了，不知道是谁害的！
“瘦不拉几的，连个披风都没点儿暖意＿！”很不客气地将披风拉下，盖回楼暻渊身上。她讨厌看到他身体单薄的样子，那会让她觉得难受！
居然敢拒绝大魔王的好意……这下总该被拍飞了吧！大家都等着看那陌生女子被大魔王一巴掌拍飞出去。
可惜，大魔王不但没将女子拍飞，反倒将女子抱坐在腿上，用披风将两人包在一起。这个举动可震惊了所有人，心里都在猜测着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得大魔王如此关爱。
馄饨上桌了，满满四大碗。安雨辰舀起馄饨，吹凉了，送到楼暻渊嘴边。楼暻渊则十分合作地一口接着一口，吃完了三大碗。
“还要吗？”第四碗，安雨辰问。
楼暻渊摇摇头。
“那我开动咯！”温度刚刚好，安雨辰慢条斯理地享受美食，完全不担心身边的大魔王会等得不耐烦。
咕噜咕噜把汤喝尽，安雨辰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才拿出手绢来，将嘴巴擦干净。
“这是我在这个时代吃得最安心的一顿饭了！”
“扰你心者，必诛之！”
安雨辰调皮一笑，“那你得先把自己的脖子洗干掉、把刀架好！”在这世界上除了他还能有谁能扰乱她的心？至少目前只有他一个！
楼暻渊没吱声，只是将安雨辰紧紧搂着。
“楼暻渊，有件事我需要你帮忙。”烦心的事儿她确实有一件。
一阵骚动，越来客栈突然涌进了一大群人，打断了安雨辰的话。
涌进来的人将楼暻渊和安雨辰围了起来，隔着几张桌子，不敢靠近。突然，像是约好的，大家齐刷刷地朝他们跪下。
“十九王爷，求您救救我们吧！”
“救救我们吧！”
“王爷，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求您救救我们吧！”
哀求生此起彼落，充斥着整个客栈。
在人们脸上，安雨辰看到了和杨家村的乡亲们一模一样的神情。痛苦、无奈、绝望，是想挣脱却无力的软弱、想反抗却无方的悲哀。
“本王只管家事，天下苍生与我何干。”眼皮都没抬一下，楼暻渊冷漠地回答。天下苍生是皇帝的事，与他无关！
“王爷啊，若是官府能解决，这场瘟疫也不会持续那么久夺去那么多人的性命了！王爷，求求您救救大家吧！”
“王爷，求求您了！除了您谁都救不了大家啊！”
“求求您了，救救我们吧！”
求救声震得安雨辰的耳朵嗡嗡作响，楼暻渊却是充耳不闻，拿起茶杯，若无旁人地品着刚端来的上等龙井。
许久得不到王爷的首肯，不少人已绝望地哭了起来，似乎已经看见了染病的亲友和自己的最后结局。不少人仍在一边求救，一边不断地跪拜，似乎真的把王爷当成最后的救命希望了。
突然，安雨辰自楼暻渊的怀里站起。
“请大家放心，瘟疫的事十九王爷会尽快解决的。”估计是从哪里听说楼暻渊手上有人形草了吧，不然也不会一下子全涌过来了。
闻言，大魔王轻挑了挑眉，然后继续安静地喝着他的茶。
“你是谁啊，王爷都说了不管，你凭什么说王爷会解决啊？”人群里，有人大声地质问。
“把所有人都杀光，似乎……比较省事……”眼睛往人群扫射了一眼，楼暻渊冷笑着说道。
阴森可怕的杀气吓得人们倒退了几步。大魔王比“鬼见愁”还可怕！
“管了吧，嗯？”长长的一声“嗯”带着熟悉的哀求、期盼和昭然的威胁。楼暻渊不喜欢管闲事她知道，可二叔二婶对她有恩，她不能见死不救。而且，若不是这场瘟疫，她一定不会那么快出现在他面前。
“嗯。”没有拒绝也没有迟疑，“嗯”的一声是那么干脆。
“王爷……您这是……这是答应了？”人们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大魔王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对一个女人低头？
可眼前哪还有大魔王和神秘女人的身影，只有桌上空着的四个碗和两杯冒着热气的茶证明他们刚刚真的在这里、真的答应了会解决瘟疫的事。
底下的人肯定乐翻了吧！安雨辰轻笑着，安心地靠在楼暻渊怀里。庞大的黑色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外面的冷风丝毫吹不到她。一起一落，不去问楼暻渊究竟要把她带到哪里，天涯海角人间地狱，只要和他在一起，足矣！
不知飞驰了多久，楼暻渊终于停下了。解开披风，安雨辰发现他们在一座高山的悬崖边上。
放眼望去，周围是一座座高耸的石山。没有郁郁葱葱的树林，只有迷雾萦绕的中的几棵小树，和深不见底的深渊。
一阵山风吹来，安雨辰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反观楼暻渊，两件薄薄的衣服包裹着消瘦的身子，却丝毫不觉得冷。
只能感叹，武林高手和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的差距太大！
“当年我七岁，李氏将我从这里推下去。”没有痛苦也没有恨，楼暻渊只是在讲一个和他无关的故事。
“我们只要一个悦悦就好了！”安雨辰说道。
楼暻渊深深地看了安雨辰一眼，惹来她温柔一笑。七岁的小男孩从这里开始渐渐变成了大魔王。她也从这里开始，慢慢地让他学会信任和享受爱。
“敢不敢和我一起跳下去？”
“不要挑衅我，我总是那么轻易接受！”
楼暻渊微微勾起嘴角，然后抱着安雨辰纵身一跃……两人的身体飞快地下落，消失在深渊的浓雾里……
安雨辰不知道楼暻渊是怎么做到的，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却能平平稳稳地落在地上。
“楼暻渊，这里有武功秘籍和宝藏吗？”牵着手，跟着楼暻渊一齐进入一个小小的山洞。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吗，男主角被推下悬崖，偶然得到盖世的武功秘籍和惊人的宝藏，然后华丽丽地回归，报复仇人，成就一世英明。
“没有。”
“那你的武功是谁教的？”对于能飞来飞去的轻功和一拳能把人揍飞的高强内功，她一直很好奇。
“想尽办法逃离这里的同时和各类虫鸟野兽日夜不停地战斗。”一个七岁的孩子想要在这里生存下来，其中的困难简直无法想象。
“想过放弃吗？”小手不自觉地紧握着大手。
楼暻渊回过头，看着安雨辰掩藏不住的紧张的神情。“不。”
“为什么？”
“太阳每天都会升起，黑夜每天都会降临，我会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变强。总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对我俯首称臣。”
皇宫中的明争暗斗会让一个人变得扭曲，同时也会让人变得坚强。安雨辰感到庆幸，也为那个七岁的男孩感到自豪。
“黑暗的内心……终究还是奢望着光明的。”修长冰凉的手轻抚着安雨辰平凡的脸，似乎在告诉她黑暗如他奢望着的光明正是她……
“把只属于你的光明抓牢了，嗯？”
认真严肃地点点头，“嗯。”
再往里走没多远，小小的山洞开始变得光亮，里面是一番别有洞天的景象。
山与山围成了一个圆，就像是一个天然的巨坑一般。巨坑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水面隐约可以看到水汽往上冒，可以看出来这个湖泊是一个巨大的温泉。湖泊周围是各种奇花异草，叫不出名字的花争相开放。虽然没有阳光照射下来，但湖面自成明镜，反射着天空和云。水雾袅袅，百花齐开，眼前的一切宛若人间仙境。
“好美啊！”拉着楼暻渊小跑着走到水边，蹲下。“这湖水真清澈，而且水的温度真的好诱人啊！”安雨辰脸上大写着“想泡澡”三个字。
“这里没有人，你可以脱衣服下去。”楼暻渊低着头，俯在安雨辰的耳边说道。
脱衣服……安雨辰的耳根不禁泛红，连脸蛋也染上了桃色。
“下次吧，嗯？”
安雨辰的“嗯？”似乎成了一道符咒，楼暻渊只能毫无抗拒地回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