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百绝香起

    香灰一点一点没尽，待最后一点星光熄灭，所有参赛者或完成或没有完成的扇子皆被人收起合封，送至后方评审，以备选出最后的桂冠者。

    季星阑弄完之后直接走到台下。

    墨燕和寒烟赶紧跟来扶着她走下木梯。

    符凡见她直接下来，不禁问道，“怎么下来了，不等结果了？”

    季星阑宽了宽袖子，视线对上依旧待在台上的九公主，“不了，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不参加了，的确，已经失去了它本有的意思。”

    符凡顺着她视线看去，很快便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不过我依然相信你的是最好的。”

    季星阑冲他笑了笑，两人视线一齐看向台上，等待着所谓的结果。

    不过这一等却是时间耗的长了些。

    “抱歉啊，让大家久等了，实在是后面出了一些问题，这是历年画扇会所没有的。”老板娘一脸郑重的出现在台上。

    老板娘的一番话让台上的参赛者和底下的观众面面相觑，皆疑问着到底出了何事以至于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只听老板娘继续道，“每年画扇会只评出一名优秀者，然后夺得最后的神秘大奖，这个规则想必大家都很明白。但是今年却出现了一个问题，我们的评审对其中两个参赛者的作品都十分看好，认为这两幅作品平分秋色，难以抉择高下，可是神秘大礼只有一份，故而只能请各位品赏，从二人中挑出最好的。”

    说罢，便让人将所有作品展挂在看台上，只不过区别是，那两把被认为难以抉择高下的扇子放在一起，其余的则放在另一边。

    画扇会举办多年，大家对评审的公正性还是很信任的，再者大家是有眼睛的，两相一对比，谁的更好根本无须明说。

    那两幅上乘之作一幅是淡雅的连花在水中含苞而开，它的小猩尖往左倾斜，似夏风拂过，它展颜而笑，又如俏皮的小姑娘，不知因何原因而变得羞赧起来。

    下方传来一阵惊赞，这幅画画的甚是灵动，小小的莲花像是被赋予了精神似的。

    九公主唇角弯了弯，偏头冲季星阑炫耀地扬了扬眉。

    视线转过另一幅，比起左边的这一幅，此画显得太过素淡了，整个扇面全部采用浓墨淡笔的手法，黑白相间，无一明艳的色彩。小小的池塘上，散开着几片莲叶，小雨淅沥，池面泛起点点涟漪，叶含雨露，包裹着晶莹，可是一眼看去却找不到一点关于莲花的影子。

    话虽不错，也可算是上乘之作，但总不及左边那一幅更吸引视线。

    这也是评审们难以抉择的原因，画虽素淡，不及灵动，但其诗作意境却是精品，一字一句品读下去，恍然发现其实那隐藏在水面的莲花已然出现在眼前，那种美只可意味不可明说。

    其诗是所有作品中只能望其项背的，诗与画就像是笔和墨一样缺一不可，下方群众犯了难，有的说左边的好有的说右边的好，争议不停。

    无奈，老板娘只得问向那几名落选者，同是参赛者，他们应该比下面的观众更有评价资格。

    “你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惊讶。”即使隔着朦胧的纬纱，符凡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女子的冷淡，这表示着她并不开心。

    季星阑眉哭笑不得道，“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我还愿意继续留在这里不过是对那个的神秘大礼好奇罢了。”

    符凡自从听到她下来时说的那句话便已明白，季星阑已经对这场比赛失去了兴致，她愿意继续下去可能处于她自身原则问题，但是结果会不如人意，或者更准确来说是她故意所为。

    但谁成想一首随笔而题的诗反而让她大大的出彩，形成这个局面。

    这个结果只能说让人意外而又无奈，她不愿与人比，造化却偏偏让她光明正大的与人比，无论结果如何都不是最开始意愿的。

    符凡略有所思道，“你想要那个神秘大礼？”

    季星阑摇了摇头，“未知才更让人好奇，我只觉得以那个女老板的性格，能让她觉得不一般的，必定是什么稀奇而不可得的东西，故而想看一看。”

    最后的结果如季星阑所料，她以一票之差输给了九公主，看着对方兴奋的无以复加的表情，跟个打了胜仗似的，她摇了摇头，视线错过对方看向老板娘手中捧着的盒子。

    老板娘慢慢的将手中的盒子打开，表情并没有祝福人的喜色，淡淡的，其实私心里她还是觉得那位夫人的作品更好些。

    盒子一打开，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却从来不曾见过闻过。

    九公主心中略一吃惊，这香料她竟从未见过，她甚至可以确定宫中没有这个东西，这话说来真是可笑，她身为公主，天下奇异珍宝什么没见过，居然对着小小一盒不知所名的香料失了态。

    扫过众人茫然无知的表情，老板娘这才有了笑意，“这是百绝香，顾名思义，由百种香料混合秘制而成，笔沾百绝，颜如花香，想必着丹青的人都听说过，只要在颜料中加上百绝焚烧后的香灰，色如花，蝶翩舞，此香秘法早已失传，我这盒也是偶然得知，曾试过，不虚传闻。”她回头看向九公主，收住笑意，“这位姑娘，你算幸运，这是多少画师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今日便是你的了。”

    九公主曾听教她丹青的画师不止一次提起过百绝香，并且每次提起时表情总是带着遗憾而又充满了向往，百绝香不仅仅是丹青画师渴望得到，但凡懂些欣赏的，即便穷极一生，也愿见识一下，色如花，蝶翩舞的情景。

    就像那些流连百花丛中的浪荡公子，不惜一掷千金，甚至是牡丹身下死，也甘之如饴，虽然这个说法不贴切，但是百绝香对于那些痴爱丹青技艺的人来说，就是如此。

    九公主看了一眼符凡的方向，心中暗喜，她接过盒子，在众人各种羡慕嫉妒恨的感叹中，转身下台。

    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季星阑略带失望的收回视线，“我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原来是百绝香啊。”

    符凡可是不淡定了，就连他听到百绝香的那一刻，都有些心痒，这家伙居然说什么，‘原来是百绝香啊’，她知道那东西千金难求吗？

    他收住惊异的眼神，稳了稳声音道，“你可知道百绝香有什么价值吗？”

    这不是讽刺，这绝对是发自于内心的疑问，他曾探寻多年无果，遗憾许久，而她，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她底气说的这么无所谓。

    季星阑不知道符凡的内心活动，百绝香的价值她当然知道，可是偏偏对她来说，毫不具备吸引力，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千金难求的东西，与她而言平常可见，她家里的可比老板娘手里的要多的多，没办法，谁让百绝香的传人就那么恰巧的是阿度呢。想当初她遇见阿度的时候，后者全身上下就只有一张纸，也就是百绝香的配方，对吧，说出去谁相信，她那个看起来不靠谱的弟子怀里还揣着这么宝贵的东西，不过那东西她用过一次后觉得太扎眼了，不喜欢几只大蝴蝶围着自己乱飞的感觉，多半是送人了，很有可能老板娘那份就是产自阿度之手。

    “你要是想要，我回去后送你一箱。”季星阑摆摆手大方道，她曾光明正大地研究过百绝香不外传的秘方，其中香料不难，难的是配量和技艺，所以若是送给符凡一大箱也是实际可行的。

    符凡总算是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了，但是听了那句“回去后”，心里却是一阵气恼，即使被困在自己的身边，她还是想回去的，她从来就没想过待着自己的身边，无论自己待她的真心，她从来就没有看见过。

    “不了，你还是留给萧陌夜用吧。”符凡冷下声音道。

    萧陌夜，这三个字如同心被针扎了一般，让季星阑的心狠狠一揪，无论她怎样刻意忘记，可但凡听到有关夜的任何消息，哪怕就是简单的三个字，她也不可能不无动于衷。

    指尖嵌进肉里所带来的刺痛感，对她来说已经麻木，她低垂着脑袋，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收紧，眸子木然无动。

    察觉到女子的不对劲，符凡早已顾不得生气不生气了，整个人举手无措道，“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还是什么的，是不是我刚才说的话惹你不开心了，我，我，我不是无意的，阿阑？”

    符凡没哄过人，也看不见她的表情，直觉上她是伤心了，一向善于言辩的他，此时却跟个口拙似的，半点漂亮的话都说不出来。

    季星阑努力睁大了眼睛才使眼泪不容易流下去，转过头看着他，语气听不出任何问题，“我没事，符凡，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好，我们回去。”符凡还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端倪，当即应道。

    “子醇哥哥，我没想到这个神秘大礼居然是百绝香嗳，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打探百绝香的消息吗？正好给你，如果你用百绝香作画的话一定……”九公主一下台就往符凡这边走，小手献宝似的要送给符凡，而话还未说完就被对方给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