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无言

    我叫季星阑，字恪之，是西越的第一女相，也是史书上的那个昭候，但是最令我感到自豪还有骄傲的还是广安王妃这个尊号，虽然这个尊号从来都没有对外宣称过。

    一路繁花似锦，一晃几载而过，三国漫漫之路留下我的影子，只不过仍是形影单只，这条路不知道还有走多少年，那个人我不知道还能思念多久。

    关于我的故事，想必史书上都记了差不多吧，我是西越的第一女相，也是从前朝至今，开创了第一个女子为官的先例，与一些大粗老爷们混在一起，的确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好在我本身便是洒脱之人，不拘小节，时间长久了，也有了些做官的威严。

    关于做丞相的事情，在我的记忆力留下的不明显，一切像是在实现我的信念，担负着好友的嘱托，我把我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全部倾尽于此，不愧于民，不愧于己。

    夫生之有死，譬犹夜旦之必然，自古及今，固未有超然而独存者也，以恪之之明辨达理，足以知神仙之为虚诡也。

    越业存亡俯仰中，昭候于此每从容。

    能得到后世这样对我的夸赞，我想我这一生也就足够了，百年之后就算是见到谢老头还有祖父，我也能交代了。

    相比于那些让人敬仰的功名，我最想谈的还是我这一生最爱的男人，人生不过百年之景，与我而言，最美好的便是他。

    萧陌夜，西越的广安王，名响三国的战神，自小随祖父游迹三国时，最常听人说的便是他还有北玄的符凡，都是年少成名，一文一武，最惹人关注的还是他那传说中惊为天人的容颜。

    有才有貌的人最为吸引人，我也不例外，不过当时还小，不足以说是少女怀春，只是对这样的人带着一丝的好奇，尤其是好奇他的样貌，但是对于他那样的身份，想见一面还真是奢望。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视野的开阔，所见的人和物多了，对他的好奇渐渐也淡了。

    ‘空谷先生’这个名号声名远扬对我来说的确是个意外，赤松子一站，更多的是出于我这个西越人爱国的愤慨，后来不知怎么就越传越大，引起了朝廷的关注。认识谢道言是我刻意，但引为知己却是真心实意的，我的朋友不多，除了了空以外，唯独能谈得开心的便是他了。

    那一天也算是他弥留之际，他告诉我，他要把西越的江山托付于我，让我代替他完成他未完成的事，那时候我真是被震惊住了，先不论我的年纪，就说我的身份根本难以服众，再者他谢道言怎么说也是声名厚望，高徒遍布，谢家子孙有才之人不少，可他还是信誓旦旦地说相信我。我思考了许久，最还是答应了，一是入仕原本就是我的选择，二则我实在不忍看他遗憾的眼神，正如我对他说的那样，三国纷争，局势动荡，世家大族盘根节错，朝局困矣，在这条充满了阴云与荆棘的路上，我走起来似乎要比别人困难的多。

    果然不假，上朝的第一天我便被人刁难，例如我的出身，我的女子身份，好在我有准备，这样横空出世，让人不服是必然，不过我没想到的是，萧衍，也就是我所效忠的帝王，居然当着众臣的面为我仗势，这很让人意外。

    直到后来我才直知道，原来皇上萧衍居然是我的师兄，从未见过面的师兄，这突然转变的身份真是让我哭笑不得。

    惠和六年，建平昭武等多地出现百年一遇的洪灾，我被朝廷派去赈灾，这是我入仕以来干的第一件大实事，也是我和萧陌夜的第一次见面。

    他的出现很突然，突然打断了傅昭的话，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惊人天人，这样形容他的样貌只觉得不够，他和萧衍长得有几分相像，只不过前者给人更多睿智温煦的感觉，而他冷冰冰的跟个阎王似的。

    我看他看呆了，不是说我在美色面前把持不住，而是对于传闻的认识。

    当然令我更没想到的是他看我的眼神，带着嫌弃和恶劣，好像这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吧，我一没炸了他家的坟，二没抢了他的妻，无冤无仇的，他干嘛那样看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在我心中的印象自然比不上他的外表。

    顺其自然，他对我还是不待见，我对他吧，只是欣赏于他的美色，对于长相惊艳的人，我一向比较宽容。

    在张乃岳的事情上，他的确有勇有谋，但是在行事上太过任性，说杀就杀，一点都不顾及章程，出于同僚之间的关系，我出手帮他解决了麻烦，结果那厮居然不领情，是，他是王爷，是皇上最宠爱的弟弟，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合着我他妈就是多管闲事？真是郁闷，共事一个多月以来，建立起来的那么唯一一点好感，一下全没了。

    回到都城之后，我有意无意的避开他，尽量少和他接触，结果那厮反倒是赖上我了，有事没事的来找我，搞得我和他关系很好似的，甚至还有传闻说是我看上了广安王，为此不择手段，对他死缠烂打。

    呵呵，我真给他脸！

    关于感情，我从来都没有想那么多，我自认为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佳人，也不是什么才艺冠绝的才女，也就是书读的多一些，加之因为身世的关系，更加看淡了，做好丞相，攒一些钱，然后找个良人把阿度嫁出去，日子就准备这样过了。

    我从未想过萧陌夜他会喜欢我，他的喜欢来的猝不及防，像是暴风雨向我席卷而来，我呆滞当场，那个吻剥夺了我所有的呼吸，我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反应就是逃避。

    但他没有给我逃离的机会，一如他这个人，霸道不已，他逼着我一点一点的走近他，看清楚我对他的感觉。

    如果他不问，真的，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对他何时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他的触碰我并不讨厌，反而有些欢喜，看到他眼神里倒映着我的影子，我的心会快速跳动，我很喜欢与他呼吸交缠的感觉，是的，我沉沦了。

    我的性格不像一般女子那样羞羞答答，矜持，说好听点我的性格潇洒，为人活泼，说难听点，就是我这个人更本没有礼义廉耻的觉悟，喜欢就喜欢，没有什么可掩饰的，对，我就是喜欢他萧陌夜了，怎么的了。

    我和他的事既不掩饰也没张扬，自然而然的相处，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依靠的感觉，我终于感受到了那些话本子里讲的有关男女之情悱恻缠绵的感情，心是越发的沉沦。

    一盆冷水将我泼醒，我知道我和萧陌夜的事瞒不过萧衍，更何况我们根本就没想瞒过谁，但是从萧衍的态度里，我读出了不同意。

    他从来都没明确的表示过他不同意我和萧衍的事，也没有明确的阻拦过，可他很残忍的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身份。

    丞相，这个多么尊贵而令人恭敬的身份，却成为了我和萧陌夜之间的鸿沟，讽刺不讽刺，我和他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原因竟然因为我是丞相，百官之首，权力在握。

    我第一次产生了退缩之意，我不能放弃丞相给我带来的意义，也不能放弃我和他之前的感情，我陷入了两难，我将自己送上了有些人用其一生都达不到了高度，却连最为普通的感情都没有办法得到。

    他告诉我，他不在乎这些，他只希望和我在一起，哪怕是我和他的关系永远见不到阳光，哪怕是这一生我都无法给他一个家，他用决绝的态度让我只能前进。

    而我，良人如此既有何忧，我将我自己送给了他，我们度过了最美妙的一夜，我成为了他的女人，他誓言中一生的女人。

    迎娶南灵公主的那天，他偷梁换柱，胆大妄为的将新娘子换成了我，我明知道这是欺君之罪，却心甘情愿的陪他一起堕入地狱。

    我是他八抬大轿的妻子，也是他‘暗中’的王妃，我们成全了我们自己，那时，我想就这样好了。

    再后来就是五年的分别，都城和安阳南北而分，我并不觉得寂寞，因为他还在，我们还可以抬头看同一片天，还可以仰望着同一颗星辰，因为我们还活着，我们最终还有相聚的一天。

    没有什么比活着还好，没有什么比知道他死亡还要痛苦，在我欣喜怀上他孩子的那一刻，悲与苦同时降临，他就这样离开了，不是五年，十年，是永远，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萧陌夜，我们有了孩子，你当爹了。

    夜，阿宁一天一天长大，他的身上渐渐有了你的影子，我告诉了他你的事情，不为别的，只为你是他父亲，你虽从来都没有看过他，但我知道你一定在保佑他安好。

    夜，我带着阿宁踏遍了三国，这是曾经你最想和我做的事情，我带着你的遗憾去做了。

    我不会忘记你甚至更会想念你，萧陌夜，你真的是我的全部。

    萧陌夜，我好想你，你好久没有来到我的梦里了。

    萧陌夜，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对你大声的说过，我爱你。

    我爱你，萧陌夜，真的很爱。

    黄泉碧落太过孤苦，阿夜，等我，我去找你，将你遗失的风景讲给你听。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