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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他来的理由

    不知是为了向北玄他们显摆武力还是本有此意恰巧了,萧衍下令三日后,前往皇家围场,三品以上的官员可带家眷。

    前几日,雪意正浓,撕絮如棉的下了好几场,雾凇沆砀,白茫茫的一片,走起路来,咯吱咯吱的直作响。

    为了争取这次随行机会,阿度第一次滥用了管家权力,调离九泉去买猪。

    季星阑今日选择了一件紧口劲装,贴身的裁剪完美地勾勒出娇俏的身段,可惜她怕冷,裹了一件紫貂大氅,然后,就被遮住了。

    符凡不行,他不会武,打型文字为伍,也没拉过弓,所以象征性的穿了件应景的衣服,狩猎这种事自然就落在孙深的肩上。

    他悠悠闲闲的走了过来,明紫的颜色隔了老远都能晃瞎人的眼,白皙的脸庞上,一双桃花眸,细长潋滟,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若说能与之一拼的也只有广安王了,不过他比广安王要更显亲近,翩翩玉公子样一路走过来不知醉倒了多少女子。

    “今日过后,不知有多少闺阁女子要为符丞相春心萌动了。”季星阑笑侃道。

    符凡立刻就道,“也包括季丞相吗?”

    季星阑僵笑道,“呵呵,本相没有春心。”

    所以说自己干嘛这么嘴欠!

    符凡不去林中狩猎,季星阑跟着作陪,主帐内,热炭滚滚,温暖如春,皇帝萧衍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符凡聊着,等待着前方战绩,季星阑也低声的和阿度侃着,时不时的抬头插上那么一句。

    夏侯毅也来了,于他这个年龄而言,已不是老当益壮可说的了,属于他大展身手的时代早已过去,所以踞坐在账内,对着酒杯表情严肃,不知想些什么。

    谈话间有人来报战绩,西越众将射中的猎物不敌孙深,劣势明显,与其最接近的谢青也仅差了五只。

    狩猎还在继续,账内的气氛已然变得不同,忽然感觉有些许寒冷,萧衍脸色依旧还是那样的温和,仿佛一点都不担心,符凡虽也是那样,但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喜色,最激动的还是那些北玄的人,个个神色倨傲,根本按耐不住。

    夏侯毅面色难看,眸内闪过一丝恨意,他很想起身自荐,杀杀那人的锐气,然而考虑到某些事,他还是隐忍了下来。

    太子和大皇子接连起身,神情激昂,表示愿意‘请战’,萧衍忖掌叫好,十分欣慰,但那也只是鼓励支持罢了,毕竟一个五岁,一个七岁,身子都没长开,比试一说也谈不上希望不希望的。

    两位惺子刚刚阔步离帐,外面有人通传,“广安王求见。”

    萧衍眸子一亮,嘴边笑意扩大,“传。”

    门帘有人从外撩开,一身黑色金丝劲装的萧陌夜信步而来,施礼道,“臣弟来迟。”

    萧衍抬手示意他起身,瞟了一眼符凡,似有些神气的道,“许久未曾欣赏王弟的身手了,朕可是提前向你预定了一只雪狐啊。”

    “定不负王兄所望。”

    萧陌夜顺带着把坐一旁喝茶吃瓜子的季星阑弄走了。

    帐篷外,季星阑搓着手,不愿面对外面的严寒,“本相手无缚鸡之力的,王爷叫上本相干嘛?”

    “你不会还有本王呢,你在一旁跟着就行。”接过侍从牵来的马,萧陌夜微微一提气,一个蹬力翻身落在马背上,整个动作呵成一气,干脆利落,特别美观。

    她一个丞相,现在居然沦落给他当跟班的地步,哎,亲兄弟就是有爱啊!认命的爬上马,她裹紧了大氅,把后面的帽子也给戴上,待整个人被裹的密不透风后,才打着马慢慢的往深林里行去。

    他们的运气还不错,刚进入林子,便遇见几只奔跑的野兔和松鸡。萧陌夜拉弓瞄准,连接着几道“唰唰唰”的破风声,箭以眼睛捕抓不到的速度射向四方,甚至有一只擦着季星阑的眼睛而过。

    季星阑瞪大了眼睛,瞌睡顿时给吓没了,她差点成为了红心。

    偏偏萧陌夜靠了近来,不知趣的问道,“本王的箭法怎么样?有没有被迷住?”

    只见当事人慢慢的回过头,眸子半睁阴冷的如修罗地狱,她咬着牙然后便是一声撕哄,“萧陌夜,你这个天杀的——”

    树上的落雪一堆一堆的往下掉。

    身后的侍从赶紧逃离般的去寻找被射中的猎物,待拿回一看,六只里面有五只是鸡,一只是野兔。

    萧陌夜自知刚才是把她给吓着了,豪气地把五只鸡全部送给她作为弥补,外加保证把府里的厨子借她使一个月。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季星阑稍微一勉强也就原谅了。

    走到半路遇到了孙深,他的猎物团可谓是壮大,马背的两边鼓鼓的都摆满了,箭囊里的箭也所剩无几了。

    再观萧陌夜这边什么兔子,野鸡,猞猁啊总共加在一起也就十几只。

    种类单调,个头娇小,太过秀气。

    不过萧陌夜本人一点也不觉得羞愧,视线掠过对方的身后,他称赞道,“孙将军箭法独妙,收获颇丰啊。”

    “王爷也不遑多让。”他神态认真,像是真的由心夸奖。

    两人相视皆爽朗的大笑起来。

    笑声过后,孙深翻身下马,向萧陌夜深深施了一礼,“某将有一件事还请王爷帮忙。”

    他这番动静倒真的是有什么重要事情相求,萧陌夜坐在马上,端凝着他,眉头微蹙,看不出是十分表情。

    季星阑心脏一紧,不由得生出几分警惕。不怪她多心,两国的关系现处于特殊时刻,任何一点动静都有可能改变局面,且两人的身份皆属于各国的重要人物,周边也有许多人看着,加之对方异常的神色,这个口开的必须要谨慎。

    许久没听到回应,孙深也明白他们是在担心什么,他径自地直起身子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物,伸出手道,“还请王爷帮某将将此物交还给夏侯老将军。”

    那是一块玉佩,玉色通透,细腻水润,一看便是珍品,稍微觉得遗憾的是,玉佩下方的穗子似有破损,参差不及 ,颜色也比上方的接口要显得深暗些。

    萧陌夜下马,走向孙深,他定定的看了一眼孙深手中的玉佩,虺纹盘式雕刻的很精致,其中隐约可见一个‘皓’字,他并未接过,只是看着对方,“不知孙将军从哪里寻得此物?”

    当年峄城一站,萧侯两代战将殒没,最后还是他及时赶过去力挽狂澜的,只不过那时正值冬天,厚雪绵延数里,山林险峻,而他赶去的时候,搜寻到的只有凝结成冰的血块,以及破碎的尸体,有的甚至被野兽撕咬的只剩下了皑皑白骨,那是损失最惨烈的一次,也是他最不想回忆的一次,郁结的血腥气至今想起感觉仿佛就萦绕在鼻间。

    这也是萧侯毅最不可释怀的地方,儿孙的死他并不怨恨,将士为国,征战沙场,马革裹尸,手执刀剑的那一刻起,心里的坟墓其实早已挖好,然而难受的是,他苦苦寻找了几天却搜寻不到任何有关他们身份的东西,哪怕是一块骨头,峄城的山头上,两座空悠悠的衣冠冢,相邻而建,遥望着他们征战的地方。

    孙深挠了挠头,表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军中将士管教不严,竟然在某将归返时候,偷偷的从夏侯将军的身上取下的,某将得知后已将那位将士处斩因为难得与萧侯老将军见面所以便一直拖到现在。对于夏侯老将军某将深感愧疚,但这是某将的职责,如果再有一次,某将还会这么做,望广安王理解。”

    这事怎么说呢,那位将士的确品行不端,行径卑劣,可也多亏了他的贪婪,才有了这么一件遗物,所以这事也不好评判。但有句话孙深说的不错,那是他的职责,若换成萧侯毅,再来一次他同样也会手刃孙父,毫不手软,最多只是心存惋惜。

    萧陌夜点点头,“若是孙将军亲手交还才更有深意。”

    孙深眸子里闪过一丝悲戚,很快又变成苦笑,“何必勾起两人痛苦呢?还是请王爷代为归还吧。”

    接过那把饱含故事且意义沉重的玉佩,萧陌夜感激道,“本王替萧侯老将军谢过孙将军了。”

    季星阑心里也是一阵苦笑,关于孙深的随行,她和萧陌夜猜测许久,深怕有什么隐藏的危险,没想到让他请旨一定要来的原因却是一块玉佩,一块有着冤孽纠葛的玉佩,一块与他有着杀父之仇的玉佩,而他,一定要还!

    回去的路上,季星阑与萧陌夜还在感慨,“若非敌对,到真想与他交个朋友。”

    “他的确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季星阑这边又是踏雪追猎,感怀伤景的,阿度那边却是苦不堪言,她不会骑马,加上自家的师父一向不靠谱,扔下她就和广安王跑了,她谁都不认识往哪里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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