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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凡歌晓梦

    其中一名叫黯子的出言道,“禀尊主,我们六人属于暗夜分支,只能夜里行走,所以只有我们前来拜见尊者,剩下的六人于明日白天时分才能现身。”

    “噢。”有意思,原来这十二侍卫还是分时间的,那剩下的六人岂不是叫白寅、白卯、白辰、白巳、白午、白未了?

    视线从他们每个人身上扫过,季星阑淡淡道,“麒麟,五瑞兽之一,身为麒麟十二卫,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麒麟十二卫忠于尊主,誓死保卫西越!”

    “不。”季星阑纠正了他们,“你们效忠的不是我,而是这个国家的主宰者,作为你们尊主的我也是如此,明白了吗?”

    六人的身子同时一震,她的声音如一道气流渗入到身体里的每个角落,瞬时间,血液就如苏醒般的沸腾,这就是执掌者的威压吗?

    “属下明白。”

    “那么,现在告诉我麒麟十二卫的内部情况。”

    依旧是黯子代表发言,“回尊主,麒麟十二卫包括属下在内一共五千人,其中分为暗夜支和凌曦支。属下和黯丑、黯辛、黯酉、黯戍、黯亥五人属于暗夜支,剩下的凌寅、凌卯、凌辰、凌巳、凌午、凌未属于凌熙支。各支职责不同,所擅长的也有所不同,属下和凌寅擅长追踪,黯辛和凌卯擅长侦查,黯酉和凌辰擅长暗杀,黯戍和凌巳擅长情报收集,剩下的四人则负责麒麟内部金卫的情况。”

    也就是说暗夜支和凌曦支两支各有一人擅长相同的项目,夜如鬼魅,凌如晨曦,如影随形,如光跗心,无论是夜幕还是明昼,你都摆脱不了他们,这就是麒麟十二卫,西越最高执政者的贴身近卫。

    “麒麟金卫在哪里?”

    “一部分分布于宫里,另外的一些驻守城外。”

    “现在我需要你们去办几件事。”了解这些基本情况后,季星阑心里有了大概的计划。

    “尊主尽请吩咐。”

    季星阑眸子一紧,定声道,“我要知道这次贤亲王遇刺的真相以及他的秘密。”

    “属下明白。”

    “另外,我要你们保护一个人的安全,记住,不要让他发现你们的存在。”

    “是。”

    桌案上,烛火微动,六道影子轻闪而过,夜,归入平静。

    同一时刻,养居殿的萧衍接到了一份秘密的书信。

    “看来,西越又将遭受一番风雨的洗礼,恪之,愿你能够坚持。”

    火炽烟灭,丞相召见麒麟十二卫这九个黑字,永远成为了灰烬。

    贤亲王遇刺的消息在一夜之间传遍整个都城,一向深居简出,低调谦和的贤亲王居然在天子脚下遇刺,其原因固然令人好奇,但更令人关心的是都城的防御治安,一代亲王性命都朝不保夕,那其上君主国家,其下百姓呢?无不令人担忧。

    京兆尹周玄大肆投入兵力加强都城治安,富商贵胄也纷纷增加了府内侍卫的人数,出行更是小心谨慎,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目标。

    就在人们猜测行刺者的身份以及贤亲王为何遇刺的原因时,一辆暗红色的车舆悄悄地驶入皇宫。

    耳边回响着昨夜黯子传来的消息,季星阑的细眉越拧越深,事情正变得越来越有趣却也越来越脱离她的掌控。

    车舆突然停了下来,似是有人拦住了道路。

    “发生了何事?”季星阑出声问道。

    “奴婢是正阳宫的溪木,皇后娘娘邀丞相一叙。”马车外响起一道陌生的女声。

    皇后要见她?来不及猜测其中的深意,季星阑探身下了车舆,跟着溪木改道而走。

    御花园,细蕊黄金嫩,繁花白雪香,春去秋来,夏蝉冬雪,而这里却仿佛没有四季之分。

    夭夭海棠前一抹亮眼的身影驻步停观,凤冠黄袍,女子的身份昭然若揭,溪木上前恭身道,“娘娘,丞相来了。”

    女子闻声,转身相见,这是季星阑第一次细看这位正宫娘娘的尊荣,之前的几次见面,她只是远远遥观,留给她印象中的是一道细腻柔和的声音。

    与她的声音一样,是个气度雍容,丽姿天成的女子,但是观其面色还是难掩病态的苍白。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丞相请起,突然相邀,倒是本宫叨扰了丞相。”王皇后淡淡笑道。

    “娘娘说笑了,能一睹娘娘凤姿是微臣的荣幸。”

    “咳,咳……”一阵轻咳打断了她的话语,王皇后掩着唇自嘲道,“这幅病身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素闻皇后身子自小就不大好,尤其是在生下太子之后,身体情况更是不如从前,终于与医药为伍,今日一见却比传闻中更是槽糕,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看似红润的起色实则是胭脂遮出来的。

    季星阑不禁关切道,“三月寒末,仍有冷意,娘娘应细养才是。”

    “终日闷在宫里,只有药香为伴,人也是乏的,难得能出来看一看这满园颜色,心情也觉得舒畅些。恪之,我能这样叫你吗?”王皇后目光柔和的看着她。

    几句话下来,季星阑觉得面前的这位女子给她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心有亲近之意,就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她弯唇道,“是恪之的荣幸。”

    “我虽深居于宫闱之中,但也能常常听到关于恪之的消息,天人之姿,巾帼之名,令人心神向往,西越能有恪之相辅佐,是百姓的福气,也是皇上的福气。”那份飞扬于眉眼间的神采,是她从来没有却也羡慕不已的,所以这些话说出的同时是她的心声。

    “恪之只不过是一介谋臣而已,娘娘才是天下女子学习的楷模。”季星阑本分道。

    谋臣吗?西越乃至千年以来的第一位女丞相,能堪当此位令无数优秀男人只能望其项背的人,是区区谋略之才就可以评定的吗?

    王皇后唇角轻挑,但也说什么。

    “不知娘娘召见恪之,所为何事?”虽说和这位王皇后聊天很舒服,但思及自己还有急事要想皇上禀报,季星阑不得不提前进度。

    王皇后侧身凝眸看向不远处的一颗梨树,梨树上花开枝头,紧簇繁茂,雪白一团,煞是好看。

    “微雨梨花,凡歌晓梦,那个人就像梨花一样洁白纯粹。”她喃喃轻启道。

    那个人?

    季星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娘娘口中的那个人是……”

    “她叫凡歌,曾是我的好友,也是缉行的生母。”

    大殿下的生母,那不是已故的淑妃吗?原来两人还有这么一段交情。

    想来这世间缘分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两人分属于的王家和柳家都是朝内的大族,互相都不允许任何一家独大。本是这样紧张的关系,两人偏偏成为了闺中密友,同时入宫伴君王左右,又都生下一子,一人红消香断,一人病弱之躯。

    “原来是已故的淑妃娘娘,微雨梨花,凡歌晓梦。恪之福薄,未能一睹淑妃娘娘的风采。”季星阑遗憾道。

    “那句话是皇上为她而作的,她的风采无人能及,就连我也只能遥遥远看。”王皇后怀念道。

    已尘封许久的往事犹如时光之门,昨日今朝晃过眼前,改变已成为物是人非。

    直觉她后面要说的将是世人不知的宫闱密事,见她神情并不介意,季星阑便静静地充当听客。

    “其实皇后这个位置本应该是她的,我只不过是家族,朝廷,以及社稷这三者的牺牲品。或许你应该能感觉的到,在皇上心里埋藏着一段伤痛,以至于他的政治手腕或者具体来说在针对某一个家族时,总带着原谅。”

    “的确,这也是恪之疑惑却也不敢深问的原因。”

    王皇后点点头继续道,“他们两个人很相爱,龙章凤姿这个词像是为他们亲手打造,可是感情于皇家而言只是一味调剂品。这是出身皇家的他的悲哀,也是作为一代君主的悲哀,年轻的生命消逝,花儿凋谢,可时间的周期却没有改变。”

    她的声音于清越中带着丝丝感伤,令听者不觉感到痛惜。

    “想来娘娘与淑妃娘娘的关系一定是十分交好。”在说到自己的丈夫深爱另一个女子时,她的眼神里没有出现任何有关嫉妒,愤恨的情感,唯有的是惋惜。她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诉说着那段结局不是太好的感情故事。

    王皇后不置一否,她回过身定定地看着季星阑,眸光却是黯淡的,“你可知她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在生下大殿下时难产而死,难道不是吗?”季星阑惊讶道。

    “你所知道的只是它想让你知道的,这就是皇家,她是被先皇赐死的,在迎接她与皇上期待已久的生命后,未料下一刻便是自己生命的终结。”她用平淡的语气剥开了被*层层包裹的丑恶。

    “为什么?”在提出这个问题后,季星阑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既可笑有很愚蠢的问题,还能因为什么,柳家乃是开国有功之族,手中握着的权力日趋渐长,隐隐有威逼权力中心之势,若是国母出于这一家族,对萧家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真相就是这样让人心觉丑陋之余时,感叹不无道理。换个立场而言,先皇的行为是在确保皇家不容侵犯,他做的是他身处这个位置应该而必须要做的,只不过影响的是两个女孩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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