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拿伞说事儿
侍卫走过来,李明朗很是小心的将手中的伞收起,轻柔的交到侍卫手中,并嘱咐道,“一会儿要用,请不要放远。”
侍卫领命而去。
翻过头来,冠面如玉的男子眼角余光很是小心又假装不经意的打量四周一番,微微垂目,向着朝堂上走去。
无论沈晶晶如何呼喊,沈嘉良依旧如故。
百官就位,最后上来的是皇帝,皇帝落座,此次朝会才算开始。
从水患到火灾,从战争到和平。
飘在沈嘉良身后的沈晶晶听得昏昏欲睡,大家都说的很是慷慨激昂,却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突然她听到熟悉的声音。
“启禀皇上,微臣有本要奏。”一身深蓝色麒麟官袍的男子站出席位,孜然独立于大殿中央。
男儿身材颀长,肤白,夹在一群平色庸庸之中,更显美好。
“状元郎何事?”皇帝微微笑。
沈晶晶也微微笑,“呵呵,你笑我也笑,反正大家都是越生气越笑的开心的主儿。”
皇帝你笑什么,沈晶晶不知道,可她却十分清楚自己笑的是什么。
满堂都是在奏请问题的,百官之中全没有一人站出来替皇帝分担问题。
沈晶晶的意思是说,你们提问题归提问题,倒是想办法解决啊?!
一个个的身居高位,吃着皇粮,全没有为皇帝分忧解难的意识。
可悲,可叹!
如今状元郎站出来,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道接下来冠面如玉的男子到底想要说什么。
百官侧首,李明朗向着同僚微微颔首,继而向着皇帝鞠躬之后才道,“江南水患,微臣家在江南。”
“哦。”沈晶晶的嘴巴张的老大,嘻嘻笑,小声嘀咕道,“这么说来,你是想要为你的老家做点贡献了。那个关系有老鼠洞的晌干?”
皇帝撸着绵延胡须,笑的很有味道,眼神自深蓝色麒麟官袍的男子打量到站在百官之首面色苍白,魂不守舍的丞相身上。
丞相沈嘉良仍沉浸于丧子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他已经三顿未进食了,此刻还能坚持站在这里,已经谢天谢地。
皇帝很有深意的扫了一眼院首,那老家伙一脸忧愁的盯着丞相看。
“好么。”皇帝乐了,暗道,“不错,不错,难得见到老丞相一把仇大苦悲状,难得的你这铁哥们院首都不知道,哈哈。美哉。”
你丞相不是两朝丞相,自诩看惯人生百态,恩怨情仇都入不了你的眼么。
“呵呵。”皇帝差点笑出声,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他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两朝丞相想不开的。
莫非是没有儿子?!
听说沈老家伙是个怕媳妇儿的,倘若是娶的一般人家的姑娘也就算了,偏偏娶的是夏侯一家的。
夏侯的祖先可是瑞国的开国功臣,夏家至今都是肱骨之臣,历代人才辈出。
啧啧,不是好得罪的,于是乎,有关于两朝丞相只娶一个媳妇,还悲剧的连个儿子都没有的事情,他还真是无可奈何。
丞相确实值得同情,但是夏侯一家真的不能轻易得罪。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你苦着你的苦,我也知道你苦,我想分担你的辛苦却分担不了,怎么办?!
上策-----装傻。
心思百转,皇帝再次将视线挪到状元郎身上,恩,酗儿长得挺帅,我的老八要是还活着也有你这般大了,可惜啊,“江南水患,爱卿有何高见?”
“请侍卫呈上微臣的道具。”李明朗恳请道。
“准。”皇帝极轻微的一个准字,守在两百米外的侍卫,屁颠屁颠的将方才状元郎交给他保管的老鼠洞雨伞捧上前来。
李明朗颇为郑重地接过雨伞,右手握住伞柄,左手轻抚伞身,说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把再好的油纸雨伞,倘若被腐蚀了,是没有阻拦雨水的功效的。”
顿了顿,他继续道,“微臣方才打伞入朝,阳光普照,日光自伞洞中露出,也令伞失去遮阳功效。”
全场肃静,皇帝只觉得好笑,却是强行压住没有笑出声。
只听冠如玉的男子侃侃而谈道,“一柄伞不能遮雨,不能遮阳。只因为某日夜里被老鼠咬了两个洞。究其原因是老鼠的问题么?”
百官侧目,有的人脸上已经渗出汗水,擦汗的更有之。
皇帝假装不知,接话道,“恩,油伞是老鼠咬破才失去功效的,不是老鼠的问题,会是什么问题?”
“伞归微臣所有,假如微臣在不用伞的时候将其束之高阁,或者明知道鼠患将其远离老鼠活动之地存放,平日里好好保管,自然不会让伞有损伤,失去一把伞应有的功效。”
“恩。这么说问题在你。”皇帝点头,心中好笑,也不道破,“你不就是想说江南水患需要治理么,赶紧的吧。”
李明朗啊李明朗你倒是赶紧说啊,皇帝有些心急的看着手心的花朵,后宫新进的美人儿还在等他。
那笑美人儿娇滴滴的很,全身的皮肤好的就跟那新鲜产的羊脂玉露一般,又像刚刚剥了皮的荔枝,摸上去滑滑的嫩嫩的。
美人儿娇/媚中自带着一股清冷,仿似夏日晨雾中隐隐闪现的一株白菊。
眉间画着好看的菊花妆,谈吐举止不凡,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可惜了,仅仅是一个三品员外的养女,倘若是亲生的,他一定封她个妃子做做。
做皇帝的,养着后宫三千,什么艳色没见过,却是偶然能碰到这么一个清冷些的。
着实媳了些。
李明朗继续说,“伞的问题不在鼠,在微臣。江南水患问题不在堤坝,在当地的父母官。”
“陛下!”江南父母官‘呱唧’一声给皇帝跪下了,汗水早就湿透了脊背。
沈晶晶托腮拧眉,静静的飘到头发花白的父母官跟前,问道,“如今只是初夏,议政厅不是一般的凉爽,你何必出这许多的汗,是热的,还是吓得?”
老头儿三角眼被汗水浸泡,许是汗水过于咸涩的缘故,他浑浊的眼睛有些发红,更是睁不开了。
但是跪拜皇帝又不能轻易的将眼睛闭过去,于是乎,老头儿拼力的睁着眼睛,加上滚滚而下的汗滴,远远看去竟跟哭差不多。
皇帝瞧了瞧大殿之上一老人跪地,双腿连带着身体发颤,又瞧了瞧大殿正中一挺立的少年,突然脑海蹦出一句“后生可畏”来。
呵呵,江南肥硕,是先皇后的家族主管,面前跪着的老头儿一个身份是江南父母官,另一个身份却是先皇后的弟弟。
本事不大,却是常年仗着自己的后一个身份作威作福。
若不是先皇后死的早,他恐怕连自己这个现任皇帝都不看在眼里。
江南年年水患,江南水患是堤坝问题已经在朝堂上摆了许多年,自先帝起每年向江南支付上忆两的银子。
而后,还是年年水患,江南父母官总是以各种借口告知堤坝不行,洪水汹涌,百姓深陷苦海之中。
哎,他那几十亿两的银子日全部打了水漂,他那水深火热的百姓诶如今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想想心都疼,皇帝不自觉得将伸出的手掌捂向心脏,看向地上的跪拜之人,声音却是向着李明朗说道,“恩,有道理。”
得到允许,深蓝色麒麟官服的男子一不做二不休,道,“微臣认为根治江南水患,需追究到个人,必要时更换全部的江南官员。”
“陛,陛下下......”江南父母官跪在地上磕磕巴巴,听完少年的一番话,差点趴在地上。
朝堂之上是个人都听出来了,李明朗说话的重点在于最后一句啊,更换掉全部的江南官员。
他苦心经营江南官场几十年,好不容易将江南的各个官位上都安上自己的人。
可以说,在江南他就是‘土皇帝’。
他一遍遍磕头,嘴上说着告饶的话,一遍遍擦汗暗暗后悔,早知道少吞点银子,将那堤坝填扎实了多好。
可这事情也不能赖他,他是先皇后唯一的弟弟,先皇后出嫁前时时宠着他。
先皇后嫁给先帝深受先帝的喜爱,先帝爱屋及乌也任他霍霍。
他刚上任的前两年江南的水坝还是无事的,也就未引起他的重视。
后来水坝疏于管理,出了事。
他胆战心惊之中,没想到先帝不但没有处罚他,反倒将大笔的银子拨给江南。
他这人不好色,却是十分的贪财,第二年又将水坝失水的事情上递。
再次得到银子。
于是乎,一年一年又一年,熬没了先帝,熬来了新皇帝,新皇帝也不管。
他可美了,每年什么也不干,只要到了发水的时节,甭管水坝坏不坏,一律都让人写褶子说是坏了。
今年照旧,老头儿狠命的擦汗,顺带着擦眼睛,心中万分憋屈,“没想到今年赶上个新来的状元,你这小生不会是想着出点政绩,搞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吧。”
江北的老头儿很是得意的看着地上跪拜的存在,心中冷哼一声,“死脑筋,贪得无厌的,家里的金银都可以盖成宫殿了,还那般的贪得无厌。好了吧,要栽了吧。不是没劝过你。”
皇帝笑的很灿烂,对着冠面如玉的少年说道,“李爱卿说的有道理,朕也早有此意。不若今日就将江南的父母官都换了吧。”
“陛下不可啊,江南水患确实是顽疾,经久不愈。”一着急,跪在地上的江南父母官乱说一气。
皇帝笑的更灿烂了,托腮漂浮在他上方的沈晶晶摇头叹息外加品评道,“没文化,真可怕。”
没有意识到自己用错词的江南老人瞧见自己一番恳求,皇帝仍没有更改的意思,急道,“陛下,微臣上有老下有小,实在不能丢了官位啊。”
皇帝十分好笑,这就是先皇后的弟弟,一点先皇后的英明才智都没有啊。
眼前跪着的这个,是一没有先皇后的美貌;二没有先皇后的才干;三么,没有先皇后的沉着大气。
哎,眼前跪着的这个,唯一幸运的就是投了个高胎,每日好酒好肉的养着一副猪脑。
“恩。”皇帝意味深长的点头,继而笑着说道,“朕没想到你是如此的顾家,朕准了你的心思。明朗啊,先将他关起来,他的家庭由朝廷出面好生养着。等到一切彻查清楚,江南父母官是升是免,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