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请质子回
“皇上?皇上!”
胡灵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思绪回笼,秦元敏绷着面容,轻启朱唇。
“诸位爱卿起吧,今日是朕第一日早朝,不谈国事。”
秦元敏一身正黄龙袍,略显纤细的身子显得坐下的龙椅空空荡荡,她的脊背挺直,浑身上下每一个部位似乎都在暗暗用力,文武百官听话的站起,还不忘感谢坐在秦元敏身后的贞静太后。
谁不知道,太子如今已经都已经十六岁,这样竟然也会被说是黄口小儿,贞静太后与胡恪谨的心思昭然若揭。
秦元敏心思不在朝政,百官看的分明,只是贞静太后坐在秦元敏身后目光炯炯,百官一个个低着头,状作不知,全然不似平时的伶俐,胡恪谨勾唇笑的邪戾。
“陛下,微臣有一事禀告。”
秦元敏眼皮未抬,像是睡着了一般,既然是一个年幼的皇帝,那么她暂时只需要做好自己的角色就够,不懂事,也无妨。
“丞相大人,有何事?”
胡灵玉目光隐晦的扫过站在殿内丝毫恭敬的意思都无的胡恪谨,红的极艳的薄唇牵出一抹笑意,妖娆而肆意。
”微臣收到奏报,北胡的契胡统领近来身体不适,似有让质子回朝的意思。“
秦元敏的手心捏紧,握着龙椅的洁白的手面上青筋鼓起的明显,她倔强的垂着眉眼,没有反应,胡灵玉隐在帘子后的面容似与胡恪谨微微对视了一眼,内心轻嗤。
已经做了太后的胡灵玉,面上再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温和的弧线,黑紫色的眼睑挑起一抹锋锐的弧度,凤眉入骨,大红朱唇,十指浓红,举手投足都带起一股寒人的气息。
“来人哪,宣北胡世子。”
秦元敏长长的羽睫忍不住的颤动,十指尖利,刺进手心,她抬起头直直的望着站在下首的胡恪谨,目光凝滞。
五年的时间,拓跋致早已成长为一个面容坚毅的少年,褪去了眉梢眼角的稚气,带着一股少年的青涩,他的头发绾起,仅用一个翠玉发冠装饰,下颌方正,目光清朗,剑眉凤目,器宇轩昂,在大荣已经生活了六年之久的拓跋致,多了分柔和的弧线,少了分初到大荣时的黝黑。
秦元敏与拓跋致在南苑朝夕相处,这六年互相支撑,彼此扶持,一起走过了一段又一段艰苦困难的日子,早已经成为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也只有秦元敏,就算到了今天,也只认为两个人是纯粹兄弟般的革命情感。
“微臣叩见陛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拓跋致双膝跪下,额头触地,态度温和而坚定,对坐在秦元敏背后的胡灵玉只字未提,秦元敏目光微动,张着双唇想开口唤他,却被坐在她身后的胡灵玉抢了先。
“质子倒是没有反应,就是不知这即将回归故土,心情如何啊?”
胡灵玉姿态慵懒,语气闲适。
“还望太后告知拓跋究竟发生了何事?”
拓跋致目光锐利,视线平平,他回的迅速,并不想让秦元敏为难。
“朕方才听闻,契胡统领年迈体弱,传信望你回国,世子先起来回话吧。“
秦元敏目光像是笼着一层水雾,望着拓跋致,面含担心,烟雾眉,水云眼,不变的依旧是那副冷清的神色。
深宫狡诈,几经生死,各种阴谋诡计轮番上阵,秦元敏的的脸上早被时光雕刻的冷淡清然,唯有面对身边最为亲近的几人,才会稍有变化。
拓跋致听话的站起,直直的站在一旁,安抚的望了一眼高坐在上的秦元敏。
“不知陛下如何打算?”
拓跋致内心犹疑,如今的他比初入宫时情绪收敛的更好,面上如常的询问,心里却早已百转千回。
“若是我父病重,急召我回国,北胡自然会亲派使者前来接我,即便他年老糊涂,还有我母妃坐镇契胡王宫,绝不会让我落入大荣之手送回北胡,路途遥远,中途发生的意外,谁也不可预料。”
拓跋致内心的盘算,秦元敏早已经想过了,她的黛眉微颦,内心踌躇,但不管选择如何做,惟有一点可以确定。
“北胡若不来人,世子绝不回国."
秦元敏声音不大,但是却坚定有力,文武百官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喘,这分明是三方的较量,他们无故插一脚进去,必成炮灰。
拓跋致的嘴角牵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他就知道,秦元敏的决定必定与他相同,但是其余二人的脸色并没有那么好看,胡恪谨面上划过一丝阴霾,脚步重重的站了出来,还未等秦元敏询问,便抢先开口,带着质问。
“皇上如何会做此等打算,您要知道,我大荣与北胡这么多年能够相安无事,靠的可就是契胡首领大胆割爱,将质子放与我朝,如今人家病重,皇上还不让首领唯一的儿子回朝探望,您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胡恪谨的嘴角带着玩味,看着秦元敏的眼神带着明晃晃的挑衅与侵略,这么多年,没有得到秦元敏是胡恪谨心里一直存留的疙瘩,如今孩子变成了少年,却更有美人的丰韵了,胡恪谨目光*,秦元敏的视线刚与之接触便迅速的闪了开来,心中一阵反胃。
“丞相大人说的是,皇上,不是母后说你,这家国大义为重,您的个人私情还是先放在一边为好,再说,您也不怕质子听了伤心。”
姐弟二人一唱一和,让秦元敏的胸口无端的升起一股闷气,她冷冷斜睨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黄公公,语气轻柔,却让胡灵玉的指甲生生的折断了一根。
“母后说的是,世子回国未尝不可,不若便让黄公公随行吧,黄公公进宫的年头也不短了,他又是在乡野之间跑惯了的,这一路上,怎么都有个照应,您说呢?”
胡恪谨目光一喜,刚欲点头,黄公公便扑通一声的跪在地上,望着帘子的方向的不住求饶。
“太后饶命,奴才在宫里头呆惯了,恐怕无法胜任皇上安排的随行一事啊。”
秦元敏垂着头专注的盯着地面,即便黄真人当面给她没脸,当她这个皇帝不存在,她也恍若未觉,她倒要看看,胡灵玉会怎么解决这个麻烦。
“没想到啊,胡灵玉对黄真人还真是一往情深,即便这个黄真人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阉人,本以为当初不过是一场鱼水之欢,到了最后,竟然扯出了一个情意绵绵,这两人之间的龌龊事情,真当别人看不出来嘛。”
秦元敏心中缓缓划过这个念头,目光与站在下首一直神情专注望着她的拓跋致对视了一眼,便扭过了头去,静静的等着这场闹剧收场。
“这......"
胡灵玉一时语塞,折断的指甲传来的痛感直通心脏,心里抽痛,胡灵玉望着跪在地上的黄公公怎么也无法说出同意两个字,她的目光求救般的望着胡恪谨,眉间积攒的怒气,让坐在她前面的秦元敏感受分明。
”皇上,世子回国一事势在必行,至于黄公公,皇上还是换个人吧,这皇宫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总不会连个随行的人都找不到吧。“
胡恪谨内心无奈,却不愿忤逆胡灵玉,若成大事,他暂时还不能离开胡灵玉的支持,若是惹怒了胡灵玉与他翻脸,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丞相大人不必麻烦了,微臣只要黄公公,毕竟是相识已经,也没谁能有黄公公与微臣感情深厚了。“
拓跋致重重的咬住了感情深厚,他调皮的望了眼秦元敏,让后者心里松快了不少,胡恪谨被这不软不硬的话噎了一下,紧接着帘子后便传来了胡灵玉暴怒的声音。
“皇上当真如此?你就不担心.....?"
威胁的话未出口,便被一直坐在一旁的秦元敏打断了。
“母后不必说了,要么,北胡来人世子回,要么让黄公公随行,送世子回,母后若是再说下去,那么将来儿臣便让黄公公随着北胡使者同回算了。”
胡灵玉怒火中烧,只觉得秦元敏像是个刺猬一般让人无处下嘴,她恼恨的瞪了一眼只知道跪在地上求人的黄公公,怒甩袖子站起来便走,黄公公傻眼的看着胡灵玉头也不回,眼角偷偷望着秦元敏,却还是狠了狠心追了上去。
秦元敏内心不屑,阉人与太后的爱情,呵呵...她倒要在一旁好好看着,他们究竟是不是情比金坚。
“太后娘娘身子不适,提前走了,诸位爱卿可还有事禀告,若无事,朕还要去探望母后呢?”
秦元敏的目光缓缓扫视了一圈站在下首的百官,最后定格在胡恪谨的身上,她的内心冰凉,这些只会龟缩在自己壳里的大臣便是他大荣的国之栋梁,无胆无能无处可用,秦元敏望着胡恪谨视线灼灼。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不知这出闹剧如何收场,胡恪谨与秦元敏目光对视,火花四溅,带着势在必得的意味,让人几欲作呕。
“既然皇上发话,那便退朝吧。”
胡恪谨语气阴森,说完转身便退,连下跪叩谢的礼节都忘了,将秦元敏的天子脸面狠狠践踏,百官看着胡恪谨走的毫不留恋,稀稀拉拉的叩谢了一阵,便也忙不迭的告退。
秦元敏望着片刻便空了的大殿,浑身上下像是打了一场大仗一般止不住的疲累,她软软的靠向宽大的龙椅背后,却在中途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