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只求一死
一大早,克拉拉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从毡帐里踉跄着跑了出来,漫无目的地向宾代尔城跑去,巡逻兵想阻拦,随后从毡帐里走出来的罗科索夫斯基制止了他们,目送法国女记者跌跌撞撞地走向了宾代尔城。他已经穿戴整齐,迎面站在清晨的寒风下,冷意刺骨,但他仿佛没有一丝感觉,一直站了半个小时,确认克拉拉被东军放进了宾代尔,才转身进了毡帐。
荒唐的一夜,激情的一夜,罗科索夫斯基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本来他是一个风流的人,干就干了,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再加上他是一个帅哥,平时干这种事也不少,虽然这次情况特殊,他也不会过多地放在心上。然而,荒唐过后,终归要面对现实。
“将军,明军的支援部队来了,马上就能接近我们的军营。”布帘一分,参谋走进来报告。
“哦,来了多少?”
“大概有五千人,不过却是超过五十辆坦克,火炮的数量比之只多不少。”
罗科索夫斯基苦笑道:“这都是阿列克谢耶维奇那个蠢货‘资助’的明军,混帐!没想到这种混帐还能受到嘉奖,而我就算无功,也没有过错,竟然……”
他看着参谋,忽然道:“通知全军,立即撤退!”
“将军!”参谋有些吃惊,虽然明军来得比较快,而且重型主战装备很多,但不代表两万苏联红军会怕他们。
“这已经不是一场局部的胜利就能解决的了,战略失败导致了一切战术胜利都是无用功!”罗科索夫斯基一副心灰意冷地样子,“赢得了这一场胜利,完全不值得称道,如果明军后续支援部队源源不断涌入蒙古,就算我们依然有十万大军也无用,只不过我想的是纵然不敌,也可以体面的退出蒙古,这从国内不愿意再增兵蒙古触怒明国是一致的。奈何人算不如天算,阿列克谢耶维奇的这一次‘失败中的胜利’,总算将我军推入绝境,我们还是尽快退出蒙古,返回赤塔等地,然后再经过补给和休整,听从国内的调遣。”
参谋犹豫道:“可是,阿列克谢耶维奇将军如今是我军驻蒙最高统帅,这样私自撤退……”
罗科索夫斯基突然暴怒,红着眼睛道:“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蠢货!他不配领导我们的军队!”
参谋吓了一跳,罗科索夫斯基呼了一口气,冷冷道:“全军撤回赤塔后,我向国内递交辞呈,辞去在东方的一切职务,回国述职,任凭处置!”这是表明他的态度,哪怕是违抗中央命令,也不会接受阿列克谢耶维奇对自己的指手画脚,这是在侮辱他作为一个军人的尊严!
宾代尔城内,东蒙总裁李波已经悄然入城,库伦战役的结果传到了他以及一众高层的耳朵里,真是大快人心。也正是这一战,让李波等人对明军的战斗力产生了错误的认识,认为明军比之苏军才是真正的强军,却忽略了第九师能光复库伦有太多的偶然性。
李波来宾代尔,正是出于这种错误的认识,认为明军大局已定,连苏军主力都全军覆没,在宾代尔城下虎视眈眈的“偏师”更不会有多大作用,充其量只是摆设而已。进入宾代尔,是为了激励士气,不过,李波来到宾代尔还不到两个小时,城外的苏军就撤走了。
“罗科索夫斯基这是……跑了?”黎尚武和一众军官面面相觑,然后看向了同样一脸不可置信的李波,估计他也没想到他的“威名”如此给力,竟然能在仅仅现个身的情况下就“吓退”了罗刹鬼。
黎尚武沉吟再三道:“看来是老毛子明白战局不可能再度逆转,所以不想和我们纠缠了。”
李波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去迎接我们的援军。”
来支援东军的只有第九师两个团,主力则在库伦镇守,一方面是看守苏军俘虏,一方面是弹压暗地里的反抗力量。虽然人少,他们却将主战装备都带过来了,罗科索夫斯基一系列的战绩表明,他和阿列克谢耶维奇那个“奇才”不同,这是一个有真材实料的将领,而苏军还有两万主力幸存,实力依旧不容小觑。
这支部队由刚刚晋衔中将的姜玉贞亲自带队,结果还没走到地方,苏军撤离的消息就传了过来,他咂摸两下嘴,赞叹道:“不能和罗科索夫斯基打一场,真是遗憾,据说他是苏军中少有的头脑清醒的人物,啧啧,可惜,一颗老鼠屎毁了一锅汤,罗科索夫斯基无力回天,不得不撤!”显然,那颗老鼠屎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于是,明军和东军于宾代尔城下顺利会师,李波激动地一把握住姜玉贞的手,哈哈大笑道:“姜将军,感谢你们,感谢大明,感谢大明天军!”
姜玉贞笑而不语,随后,大军入城,李波向所有明军将领发出邀请,决定为他们举办接风宴。
而就在蒙古战局彻底明朗化的时候,已经到了四月上旬,日本国内的暗流愈发汹涌。
冈村宁次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他被调到首相府做保卫工作,犬养毅对他很放心,但他却越来越不敢看这位可敬的老人明亮的眼睛,他知道军方正在策划一个阴谋。虽然他没有参与,但说实在的,那种伟大的计划已经深深吸引了他,他不知道首相大人一直以来坚持的道路正确与否,但他不认为日本振兴非要和明国搅和到一块。
最近,在朝鲜任职的海军中将米内光政被调回了东京,陆军中将畑俊六本来在关东军任职炮兵总监,也被调回了东京,海军少将井上成美本来就在东京,并不用调动。其中,米内光政和井上成美对于首相的和平做法是相当赞成的,尤其是与明国进行多方面合作,畑俊六态度含糊,但也没怎么对明日合作露出反感情绪。
冈村宁次同样摇摆不定,虽然他知道军方在策划秘密行动,但正是出于这种摇摆,他是既不敢彻底倒向军方,也不想就这样看首相大人死去。矛盾啊,纠结啊,冈村宁次差点被弄疯了,只好每天下班后喝酒,喝得烂醉如泥,一醉解千愁。
这一天,井上成美和米内光政在一家酒馆的单间中碰头,两杯清酒下肚,井上成美道:“米内君,情势愈来愈对首相大人不妙了,我担心……”
“有冈村负责首相大人的安全,只要首相大人不是太大意,我相信并没有什么事。”
井上成美摇摇头,叹息道:“首相大人就是太喜欢和稀泥了,军队里大都是激进分子,如果将他们踢出军队,一切的问题都能解决。要知道,基层士兵是不想打仗的,可惜的是,决定权永远不能由那些大头兵掌握,孰不知,他们才是最需要掌握话语权的群体!”
拉门被拉开了,外面警戒的一名士兵将一个人扔进来,忿忿地报告道:“将军阁下,这个人鬼鬼祟祟的,显然在有意窥探。”
那人冷冷一笑,大义凛然地说:“只求一死!”
井上成美更不废话,冲士兵摆了摆手,士兵会意,将人拉了下去,至于是拖到哪个地方处决,已经不重要了。井上成美忧心忡忡地揉揉眼角,叹道:“第几次了?”
米内光政记性好,苦笑道:“第五次!”
“情况越来越不妙了,连我们说话都被人窥探,而且军方并不避讳,军令部那帮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米内光政喝了一杯酒,将杯子放在桌上不停地挪移,淡淡道:“不论如何,我们得保护首相大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