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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见美人难过,夏舒阳最瞧不得这个。

    “说到邸报,那可是朝廷内部传抄,之后再张贴于宫门外的朝政消息,公主殿下竟有这般兴趣,时时留意朝堂内外之事与戍边事务,实属难得啊。”

    她这一出声,立时缓和眼下令人气息几要寸断的滞闷氛围,但后果却是遭来聂行俨无比锐利的回眸一瞪。

    她才不怕他,扬颚就冲柔顺到有些胆小的美公主露齿笑开。

    “王爷,这位是……”蔺绯云此时才注意到她。

    “民女是北境五戟岭天养牧场的人,复姓夏舒,单名阳,太阳那个阳,相识的朋友都喊我大阳。小人奉召入京觐见圣颜,今日得见公主殿下,实属三生有幸、祖上积德。”夏舒阳一无官阶、二无爵位,正宗“小人”一枚,见皇家公主自然双膝落地,拜伏。

    要跪就跪,要拜就拜,不成问题,她还能油嘴滑舌一番,当“小人”当得挺自在,没留意聂行俨眉峰成峦。

    另一方,蔺绯云双眸陡然一亮,轻声略扬——

    “天养牧场本宫知道,你们在飞泉关那一役中起大作用了。”

    夏舒阳将头抬起,用力颔首。“是啊是啊,就是咱们牧场。天养牧场与北境军民同甘共苦、同仇敌忾、同舟共济又同心协力,保家卫国不落人后。”

    蔺绯云怔了怔,忽地忍俊不禁似掩嘴轻笑。

    美人嫣然一笑果然不同凡响,瞧着身心灵一阵舒畅。

    正兀自得意自个儿把美人逗笑,夏舒阳眼角余光一掠,才发现男人那双长且神俊的眼又射出刀光,居高临下狠狠往她脸上砍。

    “唔……”是,大将军王爷,一切低调行事。她缩缩颈子。

    聂行俨再一次转向蔺绯云,淡声道——

    “今日领大阳姑娘觐见陛下,陛下亦给了赏赐,此时在这儿遇公主銮驾也算得上巧,只是若对公主殿下有所冲撞,还请看在本王面子上宽看本王这就领她出宫。”道完又是一揖。

    这男人面对公主时平静淡然,看她时就恶狠狠,面上表情收放自如,善变啊!见他欲要拉她起身,又瞥见绯云公主一脸焦急却踌躇不前的模样,夏舒阳不禁又要腹诽——这男人不懂怜香惜玉便也作罢,连脸色都不会看吗?公主殿下明摆着就是要寻他说话,他是心底敞亮,却故意视若无睹吧?

    此时际,一阵急促马蹄声从宫墙外传进。

    听声辨认,约莫七骑,那人马来得好快,眨眼间过护城河桥,直入外围宫门。能带随从们策马入宫,且禁军宫卫不敢阻拦,除当今圣上外,也唯有东宫太子有此权力。

    得!太子殿下驾到,她夏舒阳起身了还得拜下,干脆继续跪伏着省事。

    于是两掌交叠平贴于地,额头虚抵手背,只管听着聂行俨与绯云公主向太子殿下请安问好,而随公主前来的宫人与侍女们全跟她一般跪了一小片。

    “原来是咱们手握雄兵、威震北境的大将军北定王爷在此,难怪十妹妹会留连不走,站在宫墙内就聊开了。寻常时候十妹妹散步是不出内廷范畴的,莫不是从哪儿打探到某人进宫的消息,所以一溜溜这么远来?”

    “太子哥哥说什么呢?”蔺绯云窘迫至极。

    “公主殿下与臣偶遇,因关心北境战事,于是下肩舆多谈几句,如此而已。”

    太子冷哼。“话用嘴巴说,当然说得漂亮,事实如何又有谁知?”略顿。“十妹妹,别怪皇兄没警告你,你这是病急乱投医,下场只会更惨。”

    “太子殿下有疑虑尽可对臣,大丈夫事无不可对人言,殿下不必为难公主。”

    “王爷……”、“北定王!”前者是夹带泣声的羞惭哑唤,后者则是东宫之怒。

    “倘若无事,便请殿下允臣偕人出宫。”

    夏舒阳俯首不动,眸珠乱滚,听得她小心肝评评跳。

    太子不是个好相与的,厉害的是聂行俨语调变都没变,依旧淡定徐沉、从容不迫,完全听不出丝毫惶惑或其他意绪。

    “偕人出宫?是了,王爷今日奉召面圣,听说把一个什么牧场女也带了来,就这姑娘吧?你,把头抬起来。”

    后面的话是冲她夏舒阳来。欸,还想她如何低调行事?

    她听命抬头,恭恭敬敬道:“民女夏舒阳,见过太子殿下。”

    她原也想眼观鼻、鼻观心,学学一旁男人装淡定,但实没管住两只招子,眸光一荡,就有些懵了,被停在太子肩上的一头小猎鹰吸引了去。

    小猎鹰非常之美,是北境外的西北高原才有的品种,体型偏小巧却异常迅猛,嘴峰突显,喙与爪子都特别有力……她仿佛很久、很久……很久不曾再见。

    她这一瞬间失神的模样,让一双灿亮丽阵如润晨露,迷蒙如酥,连她自个儿都不知,这般眼神当真撩人心弦。

    太子突然翻身下马,笔直走到她跟前。

    小猎鹰在主子有所行动时,稍稍飞离,待主子站定,又落回原处。

    “没想到长得竟然不错,挺有味道啊……”太子非常纡尊降贵地蹲下,肩上猎鹰收敛羽翼,鹰眼锐利,拿她当猎物似直盯不放。

    当朝太子仅稍长聂行俨三岁,但夏舒阳眼中这位未届而立之年的东宫储君,五官算得上俊美,然眼下隐隐发青,已虚浮出两坨眼袋,面颊削瘦,瘦到鼻翼边延伸而下的两道法令纹明显可见……

    这便是天朝未来的国之储君?

    无半点英雄气概,无丁点昂扬气势,那双闪动阴柔光芒的眼或者不惧杀伐,但可有刚明之度?

    太子之笑颜色轻佻,修长漂亮的指已然探来,差毫厘即要抚上她粉嫩腴颊。

    她没要躲,亦不能躲,被摸就被摸,反正她也常摸别人,摸人者人恒摸之,她能接受。

    然,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掌突然打斜里横插而出,太子还没扎扎实实碰触到她,腕处已被横空出世的铁掌稳稳握住。

    她愣了愣,缓缓睨向不知何时也蹲在她身侧的聂行俨。

    太子同样愣了愣,亦缓缓将目光挪向那只大胆制止他的手,再缓缓移到那手臂的主人脸上。

    聂行俨一双俊目似隐风雷,未待太子启声,已道——

    “天养牧场受朝廷旌奖,大阳姑娘更是蒙圣上召见的飒爽英雌,简在帝心,臣奉旨负有护卫之责,还望殿下自重。”

    太子气息渐粗,一声浓过一声。

    他瞪着那张严峻刚毅的面庞许久,久到夏舒阳都觉他是否怒至极处气懵了,那张薄而红的唇忽而勾笑,以极低、极轻的嗓音,一字字极慢地道——

    “聂行俨,别以为你当年救我出陀离军的俘虏营,我就该感恩戴德,任你嚣张猖狂。君是君,臣是臣,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便父皇再喜爱你又如何?待本宫即位,本宫为君上,你永远只能是臣下,届时……呵……有你好看,有你北定王聂氏一门好看。”

    太子道完,立即甩开腕间大掌。但他内心亦知,是对方有意松放,自己才能轻易甩脱箱制……思及此,怒火更炽,他倏地立起,翻身上马。

    小猎鹰仿佛感受到主子腾腾怒意,遂低空盘旋。

    夏舒阳眸光再次被引了去,方寸发颤,胸间似有沛然之物滚滚腾烧。

    她在害怕,既惊惶又愤怒,因太子撂下的那些狠厉话语。

    会成真的。

    绝对会。

    倘是让这样的人登上皇位,北定王聂氏一门忠君护国,却不会有好下场。

    “十妹妹还不走?!真想闹出格吗?!”策马离去前,太子再一次斥喝。

    绯云公主玉脸苍白,唇瓣抿得几无血色,一遍遍举帕拭泪,已不敢再看聂行俨一眼,她低着螓首匆匆上了肩舆,命宫人起行。

    不能够。夏舒阳模糊想着,公主不能够不瞧大将军王爷啊……为什么?是公主害怕了?怕她那个太子哥哥要让所有人不得安生?

    既然如此,把源头的祸端除去就好,不是吗?

    太子不能留,此人太阴险歹毒,不能留……

    不留……

    她两腿仿佛跪僵,动也不能动,猎鹰仍低空盘旋,她懵了似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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