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然后因这位手下亦曾多次进出谷村,自然知道夏舒阳的底细,于是再叹——
“鹰族三公主,丽扬。”
“我等按俨帅吩咐潜回帝京,入北定王府,才知前一夜府中来了一群蒙面客,当时老王妃身边仅有两名婢子相陪,那些人欲杀两婢女挟走老王妃,是三公主带人……唔,也带了大鹰及时出手,先削弱蒙面客武力,之后大批府中护卫赶到,以众围寡,多少拖住蒙面客的行动……”
“至于老王妃如何被带走?呃……府里管事与仆婢们全看得真真,说是三公主的同伙……”
用这个词像有些古怪,但不管了,先答了大将军王爷的问话比较紧要。清清喉胧再道——
“都说是三公主伙同一名武艺高强的姑娘,三公主伏在瓦顶上连连发箭,让那姑娘得以将老王妃从蒙面客手中夺回,然后一抛,一檎再一放,就把老王妃放到三公主怀里了。”
“唔……没有的,场上就三公主跟那女子两人,没有第三个!啊?俨帅问谁对老王妃一擒再一放、怎么擒又如何放啊?呃……就武艺高强的女子把老王妃抛出去,老王妃飞飞飞地飞在半空,大鹰就来接手,大鹰爪子这么一个漂亮擒拿,然后飞飞飞,跟着一个俐落松放,老王妃自然就被三公主轻轻松松抱个满怀。”说得眉飞色舞起来,仿佛他当时亦在场目睹。
聂行俨听到此,脸色不是铁青而已,是惊怒到刷白。
她现下是连他那位如莲温雅的娘亲也想一并玩下去是吧?!
这混蛋,不好好待在谷村避祸,与族人们一块儿过些舒心日子,跑来胡作非为、胡搅蛮缠又是哪招?!
他问,可有追踪到丽扬三公主的去向,手下所答之事令他加倍震惊——
“是有接应的马车,瞧地上车轮痕迹所去方位,风云客栈脱不了干系,属下想,三公主或者事发当晚就已出城,因属下抵达北定王府当日的夜里,东临军突然大举起事,趁夜强攻,但主攻虽在东临,紧要的却是那余下的一万南境军力。”
“是,俨帅说得没错,正是声东击西之计。东临大军一旦强攻,必引太子京西大营的主力前去围堵,攻得越凶悍,太子增兵越多越急,驻于帝京西南方的南境军趁势突破,见缝插针……”
“确实如俨帅所说,以那般情势,南境的一万兵力想抓紧时机切进很是吃力,若等对方回防就错失良机,必是前功尽弃,但偏偏来了鹰群……”
“俨帅……您眼珠子要不要动动?您这样……属下瞧着有些惊。”
聂行俨禁不住又头很疼般捏起眉心。
他家娘亲在这混蛋姑娘手里,这混蛋姑娘一边挟人出城,一边还有闲情逸致去管帝京战事,而他怎么就……向来端稳的心高高悬起,上头还吊着十五只桶子,七上八下,非常无语亦无所措……
自然是担心娘亲。
除此之外,怎可能不为那枚绝世混蛋忧心忡忡?
八成见他久久不语,眉目深锁,手下赶紧再说——
“俨帅,那些大鹰群起攻来,当真奏了奇功,据闻鹰群将夜幕遮掩,星月之光尽被挡下,黑压压的可吓坏不少人,这等奇观让一万南境军得以顺利抢进,硬生生将京西大营的军力一断为二,令两边无法接续,助东临大军先剿前半,之后东临再与南境军会合,共同对付后半部的京西余党。”
“俨帅最近所获之军务密报是三天前所传来,帝京与北境之间,六百里加急需七日能抵,关于太子战败被擒、帝京围城已解的消息,该是这一、两曰内便会接到朝廷传报。”
果不其然,当日快马返回大营,朝廷六百里加急的报信已至。
只是帝京转危为安,他家娘亲的下落依然不明,而那枚绝世混蛋……
“俨帅切莫过于挂怀,属下虽赶回来相报,但遣人一直盯着风云客栈那儿,任对方再严谨,时日一长,定也要露出点蛛丝马迹,而只要风云客栈的人有所动静,要逮住三公主便非难事。”
是,只要布了线,放长线钓大鱼,耐下性子等着,必得回响。
而他眼下必然要做的事是——
令陀离军溃不成军!
令陀离臣民与各部族群起攻之,将龙瑶视作陀离罪人!
帝京局势既已稳下,太子被擒,且看北境铁骑如何再给陀离一记迎头痛击,为天朝耀武扬威!
第7章(2)
战旗猎猎飘扬,春寒中,战士们身上的甲胄更添寒光,迫得人不敢直瞪。
“众将士!”大将军王爷沉声一喝,声随风传,胯下红鬃驹嗄嘶刨蹄。
“是!”身后依阵法排开的北境军弟兄们异口同声高应,声震山河。
“随本帅驱逐敌寇!”
“是!”
身先士卒的大将军王爷策马冲向敌阵。
数万将士分股发动,急起追随。
马蹄声如滚滚巨浪,一阵压过一阵,波涛汹涌直直朝陀离军铺天盖地般涌去。聂行俨可以等,等到硕尔果果发挥他三寸不烂之舌,催动陀离上下与各部族从龙瑶手中夺权,而之前之所以要等,是为防帝京有变。
如今局势已转,北境军已无腹背受敌之虑,既是如此,就让将士们好好活动筋骨,放胆去打。
这一仗,敲让北境铁骑以实战试阵形,是难得的机会。
此仗过后,不须硕尔果果多费唇舌,龙瑶公主必成众矢之的,而天朝北境,必能再保往后数十年太平。
东临军合南境军的一万兵力进攻之际,城中禁军亦乘机相应,转守为攻,从城内打了出来,将太子手中的兵力分股控下。
鹰群相助,建立奇功之后化整为零,连那名召唤大鹰前来的姑娘亦随之消失。丽扬当然得跑,鹰群之因,弄得南境与东临两军的老大都想与她谈谈。
管着南境一万兵马的那位是位脾性爽朗的年轻副将,她还应付得来,但掌着东临军的年轻将军是皇帝老子的儿子,自然是姓蔺,蔺勉,听说在众皇子里排行十一,这位大将军十一皇子是个面瘫,三拳揍不出个闷屁,跟她不大对盘,还是少接触为妙。
欸欸,别逼她,她对皇子之类的玩意儿从没好感啊!
大功告成,她跟着大鹰老大跑了,原是与小贤妹子和泰里同路,后来发现似乎有人追踪在后,跟得甚紧,且追踪术实在挺高超,于是为了搅乱对方耳目,便与舒小贤和泰里分了道,商议十五月圆时在天养牧场关内的一处牲口货栈相见,不见不散。
她一个人跑,可以很轻松逍遥,但……她干出的事还得自个儿收尾——
帝京局势大定,她当时站在北定王府瓦顶上叉腰嚷嚷,不日当归。
“不日”这一日终于来到,老王妃竟学起她耍流氓。
任凭她百般哀求,都跪下来连磕好几个响头,还不顾脸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给人家看,老王妃不回就是不回。
“当归”顿时变成不肯归。
末了,老王妃好整以暇地拿出香帕替她拭泪擦鼻子,举措当真轻柔舒慢,整得她都怔怔然,张口无语。
隐约……像似许久许久前,阿娘曾待她的那样……
在她年幼时,若饿了、痛了,或被阿爹罚惨了,躲进娘亲怀里,阿娘抚在她脸上、肤上的感觉,就是那样,温柔温暖到令她眷恋不已,两眼潮湿。
泪还是止不住地坠下,老王妃叹气,问她怎又哭了?
可这次掉的泪不是没脸没皮的浮夸乱闹,是再真心不过。
是真心的。
她兀自掉泪,一迳儿地瞅着老王妃,然后哭了又笑了,笑了又哭了,边哭边咧开嘴,哭得泪如珍珠,笑得素齿发亮。
也许是贪得这份温柔温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那无忧无虑、成天只晓得闯祸的年纪,老王妃坚决不肯归,她竟也就随长辈心意,一路带着老王妃往北,边走边逛边玩,直到发觉有人追踪,终才收起玩兴,认真想着要把老王妃送回北定王府的事宜。
此事还须托风云客栈的好手相帮,确保万无一失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