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非忽遭罚,廿九年礼
“老大,非渚非然看见没,主子对我另眼相待了,肯定觉得我的字有进步才奖励我的。”
非忽说得起兴,三人摇了摇头,丢下他自言自语,转身飞跃离去。
“非渚,你说非忽在汹屋里练字看书,会不会发着疯出来。”非然有些戏谑。
非渚冷笑,“要不打个赌?我猜他会发狂。”
“发狂也不是拿我们开涮就是,反正我们是不知道汹屋在哪儿的。”
非然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非攻的方向,和非渚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非忽杀人的时候,你们见血都吐个不停。怎么,不在影部,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非攻在一旁淡淡地提醒着,却一下子熄灭了两人聊天的兴致。
天知道,在影部训练的那些日子是什么日子。
不过想起年纪最小却杀人如麻的非忽,非渚眼神一黯,随即把冷意淡在风中。
非忽是把好兵器,就是有些智障,尤其在擅长文字游戏和攻心计的主子面前。
非渚目睹两人面色暗沉着离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真是冷血呢!”
他们在影部排名前四,他一直都是四人中的尾巴,今日怎么可以单独留下非忽一人呢?
等非忽发现他去的是汹屋,而且主子是让他练字看书的话。
大吃一惊的效果,非渚想想就觉得别有一番趣味,这么一想,脚尖已然轻点只冲廊子尽头而去。
云卿等三人离开,才开始拿着手上的一沓厚厚的纸喟然长叹。
这书写真是太抽象了,比采苹写的还要糟糕,她不禁想到: 恰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
虽然断章取义,但云卿不得不说非忽的字一定就是雪上的爪印罢。
而且她之前也没发现非忽这么不开窍啊,外公还特意提起他来着。
“不过,有七成的把握让非忽最先把面具拿掉,又处在青春期,心理发展还不稳定。”
云卿正喃喃自语着,便听见书房外的敲门声,轻声应着让进来。
“县主,该就寝了,已经戌时三刻了。”
芍药一进来便瞧见她在书架前捣鼓,翻翻找找地,不觉皱了眉。
“姑姑,这就好了,我找本书籍。”云卿一排排看去,仔细留意字头。
芍药过来把她的手打住了,“你呀什么都好,怎么偏偏成了一个书呆子,这习惯像着谁都不知道。”
云卿笑了笑,拉开她的手,“好姑姑,读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我像着孔圣人。”
“难不成哪日考个状元郎回来不成?”
“看来这是个不错的主意,骑马游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云卿越说越觉得,可以考个证书。
就是不是个状元郎,探花进士也无不可,做个闲云野鹤的小官,女包拯什么的。
“县主,大梁没有女状元,更不用说上朝堂。”芍药顿了顿,“另外,长辈在晚辈另府去住,视为不孝。”
云卿拿着书的手一怔,脸上的笑意也无,立即反应过来她所指。
“姑姑,你不用说,我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争取一下。”
能成是好,不成也就作罢不做他想。
“有的事是难以避免的,你当初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么如今这般又是怎样?早知今日,当初被追杀就不该回来。”
回来又这样摇摆不定,必然步履维艰,比不争不斗更加可怕。
借着被追杀的名儿躲在温家,有温家的势力谁也不会置喙什么,如今从保护伞里走出来,就意味着面对所有狂风暴雨。
“姑姑,我明白,该去睡觉了,后天就过年了,咱们可有得忙。”
云卿顽皮一笑,挽着芍药的手便往外走。
汹屋里,非忽看到案上的宣纸和徽墨以及一盏灯时,眼角已经抽搐得把所有皱纹都现出来了。
“汹屋禁闭四日,临帖、看完《左传》写读后感。”龙飞凤舞的行书写的大字。
非忽定睛看下面的一行小字时,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上注:汹屋的门窗特制,只可从外打开,每日会有人按时送吃食。
举目四望,黑漆漆地一片,只有一张书案,连椅子都没有,正是四壁空空。
“主子的意思不会从一开始就是要我重新做人吧?”
非忽哭笑不得。
他深深觉得此时此刻,应该只有他一个人后知后觉,无爱。
而且留意目前的阵势,是要他的字以他主子的字为样本,让他奋发突进。
廿九这日,皇帝的年赏便下来了。
据芍药的说辞,到年底功勋人家和有品阶的都有赏赐,只是与以往不同,宣旨太监直接来了吟岫居。
这天,各色准备齐整,府中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桃符,焕然一新,喜气洋洋。
一清晨,便见得吟岫居里,一拨一拨的人进去出来的,艳羡旁人。
皇帝赏赐给云卿的,是六匹上等的料子,一套文房四宝,还赏了酒。
云卿看了赏赐,不解的同时,又格外欣喜。
忙跪下踏踏实实地磕了三个头,才举了手给接过圣旨。
宣旨内监走后,白妈妈便带着人清点了赏赐等物入库登记。
安其侯府。
宣旨内监刚一走,小叶氏的消息便递了过来。
“父亲,我总觉得这个小丫头不简单,悄无声息地就得了皇上的关注。”
叶香君的嫡兄长,叶林已袭了爵,想着内监口里说的外甥女。
玉儿从小被被二妹娇惯,内监口里嬷嬷的教导,除了曹府三小姐,曹云卿。
他还当真想不到其他,况且得陛下赏赐的可是有品阶的,她可是福嘉县主。
“你是叶家的当家人,以后曹府那边的事,少管。”
他可不想拉上叶家的一切,一个庶女罢了。看着老父亲这般说,叶林也只得叹了口气。
若他方才,说出叶香君要为姐出气,几番置那丫头于死地。
估计他老父亲又得气,八成他父亲会毫不犹豫地和她断绝关系。
叶林出来后和夫人商量了一会儿,让着送了些银票去曹府。
吟岫居。
上上下下都忙着洒扫布置,云卿也跟着忙里忙外,觉得甚是新奇。
云卿看大家忙着,又让采薇去绣楼把绣娘们绣好的新衣拿给每个丫鬟。
小叶氏掌管中馈以来,吟岫居的各项支出便没有划分进去,一开始白妈妈和温和还会分辨几句。
后来时间久了,便没有再提芍药几人商量着单独扩开了小厨房,又采买什么。
至于丫鬟们的月例银子,云卿也自己支付,打算着辞去几个小丫鬟 ,买些小厮进来。
正如此打算着,小叶氏院里的小丫鬟便来请云卿,问着何事,她也只鼻孔朝天,支支吾吾。
鹤锦堂。
才踏过槛,小叶氏便一阵风儿似的,连拖带拽地把云卿拉进了正厅。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众人都笑着打量,云卿只觉那言不由衷的笑意,浑身不舒服。
只见正中放了三个红漆雕花彩绘大箱子。望向上边斜歪在榻上的老夫人,不解。
“这是雍亲王府的管家,特意给你送东西来的,去看看。”老夫人直笑了合不拢嘴。
小叶氏一改病容也在一旁陪笑着,热情地让云卿去上前看看。
大箱子旁边立了一个中年男子。
见云卿,当即行礼道:“县主有礼,王爷命小的给您送了些小玩意儿,答谢您的好酒。”
好酒?她很久没喝酒了,是指梨花酿?
雍亲王府管家一面说着,也不等云卿回答。便从第一个箱子依次打开来。
“这是两株南海珊瑚,王爷说虽不大,给县主玩罢了。”
这一瞬间把把曹府众人的脸色一一看在眼里。瞧着云卿颔首,又继续走到第二个箱子面前。
“您看到的这几块,泛绿的是橄榄石,白的是和田玉,溜紫的红宝石,这边小点儿的是琥珀玉。”
瞥见众人目瞪口呆的样子,管家一副原该如此的表情。
可瞧着却云卿无动于衷,还不解的神情,暗道,县主不喜欢?
管家悻悻地说着第三个箱子。
“这两幅画,是宫里的画师画的,王爷说,神荼和郁垒是专门捉鬼的,县主挂在廊上就不怕小人作祟了。”
看画轴展开来,云卿这才笑吟吟地,问道:“可是王爷原话?”
“奴才不敢欺瞒您,王爷这么嘱咐时六皇子也在边上的。”
众人面面相觑,两幅破画有什么稀奇的,另外两箱才值钱好么,什么眼神,买椟还珠不是?
几个姐儿,除了曹若玉,都盯死了箱子里闪闪的宝石,像是已经堆起来的首饰般。
云卿心领神会,这话里也掩盖了私相授受的各种猜测,为她免了不少麻烦,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