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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计设连环,好戏登台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又演上了。”

    围观的人看着露天搭起的戏台子,轻声念着上边的大幅标题。

    不出一刻,戏台下方已坐满了人,男女老少交头接耳,就是扛着冰糖葫芦的老货郎也驻足着。

    这出戏以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为背景,杨贵妃的扮相按戏文中的极其生动。

    说起两人琴瑟和鸣,惺惺相惜的知己情怀时,感动了下方地一片观众。

    因为是露天搭的,来来往往的人员马车无一不被吸引驻足,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眼看着便人山人海。

    锣鼓轻敲,画风一转,贵妃兄长杨国忠开始出场,但主要事迹并没有在此。

    杨国忠在天宝年间富可敌国极受玄宗宠信。

    一子出于私心,杀害了多名科考士子,只为争权夺利嫁祸他人。

    一族弟开设赌坊毒害百姓不说,妨是手气顺点儿的人,到最后不是被打死就是把赢的钱财都抢了。

    除此之外,这些变相榨取的钱财宝物都会送大部分进宫给杨贵妃。

    可恨的是,杨家商铺千万,都是设计陷害笼络官员明目张胆地抢过来的。

    那些不愿意交出铺子地皮的,不是被打入大牢就是家破人亡。

    音调凄鸣婉转低沉,可恨可恶的戏文让围观的人无不驻足愤慨。

    沉沉浮浮起起落落,最后马嵬坡下贵妃之墓。

    这出戏不长,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呜呜,我可怜的儿啊。”

    人群中传来悲恸的哭声,听之动容。

    人们寻声望去,一个满头银发荆钗布裙的七旬老妇,搂着一个戴着虎头帽脸蛋通红的孩子哽咽不停。

    这大过年的就哭声震天,周围的邻里乡民都指指点点。

    “张大娘,这里人声嘈杂,咱们回去说吧。”一个妇人模样的人过来搀扶起来。

    老太太的哭声却愈发悲哀,最后旁边的小娃娃也跟着哭了起来,哭爹喊娘的。

    “还真奇怪,这戏班搭个戏台子只为唱一出戏。”

    众人惊叹之余便各自散了,街道上又回响起了辘辘的马车声。

    “老太太,大过年的我家公子给孩子置办身暖和衣服。我们公子说,如果需要帮助可以去京兆府,秦大人是个好官儿。”

    小厮把二十两银子交到了妇人手里,老太太虽然还在呜咽,却是对这突如其来的感到惊奇。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小厮已经疾步地朝着一辆马车走去,驾车走了。

    “张大娘,幸许那位公子说得对,并不是所有的官都是坏的。这下可是申冤了。”妇人劝慰着。

    那老太太老泪纵横,肆意流着。

    听着车后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小厮朝里面问着,“公子,咱们回府吗?”

    “去淮国公府吧,礼该去拜访左相和温将军。”孟世年闭着眼,思绪混乱。

    日月神教,福嘉县主这些以前都没有出现过的,现在都出现了。

    清墨公子原本死了现在也好好的,那自己呢?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马车走了一半,又让着回府了。

    方才驻足的有许多官宦人家,其中一顶便是太子的马车,这会子见人都散了,才驱车出来。

    “殿下,那拆台的都是雇请的人还给了许多银子,方才唱戏的已经走了,没有问出什么来。”

    小太监毕恭毕敬地答着话,太子皱了眉,驾车朝杜家去了。

    一夜之间,这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戏文就传开了,陆陆续续地在各府搭了台子演绎。

    流传开来的版本各不相同,虽然不知这唐玄宗和杨贵妃是哪朝皇帝妃子,但丝毫不影响民间艺术的发展。

    有的着重唐玄宗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有的大有汉大赋之风,极尽笔墨铺陈杨国忠等人的豪华富奢。

    但为人好奇琢磨地,却是另一个版本。

    虽是某朝遗风,却大有映射之意,之前清墨公子被打的案件,大伙儿还历历在目呢。

    可不就跟戏文不谋而合,如出一辙了?这无疑在众人心中埋下了*。

    节后京兆府才开门接案,就有一个老妇带了一个黄口小儿状告杜太傅之弟杜安谋财害命。

    秦远接了,之前的戏文他也觉得并非空穴来风。

    这只是一个开端,陆陆续续地便有许多人来报案,都是杜安设计夺人铺子的案件。

    当然练鹊老头毫无疑问也在当中,毕竟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父亲,我沏了您喜欢的太平猴魁,您品一品如何?”

    一袭宝蓝广袖流仙裙嫣嫣然出现在一处,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

    “雪儿来了。”

    杜导敛了神情,转而微微一笑起来,“你的烹茶之艺,怎容得置喙。”

    说着便品起茶来,杜似雪在一旁留心着,脑子里另有一番较量。

    “父亲,最近的事情我都听大哥说了。那福嘉县主难道真有如此惊世之才?”

    杜导顿了顿,半盏茶漾着香味放在了高几上,“温家的女儿又怎会有我的女儿出色,若无事多习些书籍和先生论辩。”

    话里话外,很明显地表示即使是她二哥,杜似雪也不该管。

    此时此刻她有些迟疑,从小到大收的教养,让她不得不惊奇,把她家搅得天翻地覆的女子,该是何等品格。

    “可是父亲,那二哥他……”

    “停了雪儿。”杜导有些动怒,眼神不经意瞥见她有些紧张得颤抖的手指,转而道:“这些小事你不该过问,你只要成为我杜家的秘密武器,一切丢失的城池迟早是囊中之物。”

    杜似雪不言,下唇咬得有些发白。

    杜导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善,凝视着她的手指,“日日牛乳浸手,莫要忘记。你的言行举止将是天下间的典范,面壁去吧。”

    “是,女儿受教了。”

    看向那出去的背影,杜导有些不安但很快打消了。

    就方才自己女儿的表现,措辞不流畅,情绪外露。

    可幸亏有皇后的资源在那里,得天独厚的物质享受、一流的教养,定能让她成为倾世之凤。

    而失去的,也将一一收回来。

    杜导原本混浊烦乱的思绪一下子像打开了天窗阳光透进来一般,看着桌上的半盏茶仔细盘算起来。

    站在廊上的杜似雪凝视着笼里的金丝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她是杜家的骄傲,是杜家的珍宝。

    那个从未谋面的敌手,虽然好奇,但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做出出格的事。她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越来越完美。

    曹云卿。

    这三个字,杜似雪深深刻在脑子里。

    “去取牛乳来吧,时辰到,该浸手了。”杜似雪看向天边飘忽不定的云,淡淡地吩咐着身后的侍女。

    这厢话题刚撂下,门扉便被人叩响了。

    “老爷,不好了,户部的人带了二爷回来,这会子正在大厅等候呢。”

    管家看到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就赶紧过来请示杜导,这样的事一般都是主母处理的。

    正厅。

    “侯爷,在下户部侍郎杨万里,这位是红袖招掌柜扈三娘。此番叨扰乃为公事,望侯爷海涵。”

    见着那杨万里一身朝服,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旁边红袖招掌柜着了银红撒花褙子,当头一支白玉簪子。

    杜导坐了下来,并没有忙着应允,而是先喝上了茶,好一会儿才道:“杨大人说说什么事,需要杜某效劳配合?”

    杨侍郎忙虚汗外冒地道不敢不敢。

    “侯爷,这件事杜二爷自己知道的详细些。”扈三娘神情严肃地在旁插话。

    杜导看了一眼她,才斜睨着坐在椅子上的杜安,面目表情地问着是怎么个缘由。

    “大哥,我……”杜安想到了什么法子的,对上杜导冷冰冰的双眼时,顿时怯了。

    在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开始把事情始末从头到尾的说着。

    扈三娘听着明显地避重就轻,不过也没有拆穿。

    杜家二爷杜安没有出仕,却帮着管理杜家在外面的许多商铺酒楼庄子等,就是食来轩也是他媳妇娘家表侄在帮着管理。

    杜安也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对生意上的事也出了不少力,这些年也赚了不少。

    最赚钱的就是声名远播的赌坊,不过他也有两下子,虽是赌坊,却集当铺钱庄的功能于一体。

    所以每天靠赌徒就可以赚上万两银子,而他自己亦是极其热衷赌钱。

    事情是这样的,温清墨案子这日赌坊里来了两个男子。

    一个二十岁上下,目无表情,手持长剑,灰白短打,青发带,如若冰山,拒人千里之外。

    他一直跟着前面一个矮他一个头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半个秃顶,下巴一撇喧子,笑起来双眼眯成缝。

    打量着,旁边的人都认为这年轻人不过是他的保镖跟着保护,但看着这小老头的确是个有钱的。

    身着绸缎,脚踏赤金履,腰封上挂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羊脂玉佩,做工精琢,手上是红宝石戒指。

    这一出现,顿时吸引了为数不少的人。

    这其中也包括端坐在二楼注视着下面的杜安,忽略了左拥右抱的美人,嗅到钱的味道就两眼放光。

    杜安招呼过来一个跑堂的耳语了几句。

    那小老头一到的时候并没有急着下注,而是窜进几边的赌桌,四处看看。

    无论人群有多少,甚至推搡,他身后的年轻人总能站在离他一样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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