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口气微冷,她淡言道:“我父王过世的消息传回京里,他们预估皇帝对我的态度将会不同,也许身分将水涨船高,如果能巴着我,得到的利益比想象中更多?”
说到最后,她面上忍不住啊上一抹冷笑。
他点头。“推估得没错。”
“所以呢,你要我怎么做?”
“与我配合,扮演一对人人羡慕的恩爱夫妻,有机会的话在皇帝面前引荐我。”
“你也想从我身上得到好处?”
“我想要得到官位,好进行下一步。”
“你的下一步是什么?”
“替皇帝办几件他想做却不敢轻易动手的大事。”
“这么好?有你这等忠心耿耿的人民,皇帝怎会拒绝你的好意?”
“皇帝不会信任我的,我需要你,无论如何你都是皇上的亲侄女。”
“那么,办过大事之后,再下一步依然是铲除顺王府?”
“对,这个王府本就不应该存在。”不知不觉间,他眼底恨意又起。
“我配合你,对我有什么好处?”郁决喜欢广结善缘,但是她不是有求必应的观世音菩萨,既然是交易,总不能光有付出却得不到回报。
“你想要什么好处?”檠丰可以猜出她要什么,可他非要她亲口说。
“把和离书还给我。”
对,很荒谬、很没用,她竟用自己的东西和对方谈判,完全忽略他是小偷这个事实。但除了这样,她没有第二个办法离开顾家。
再一次,两人的目光对峙,他笑得愉悦,她板起一张脸,因为她觉得自己很亏,而他知道就算和离书放到她手中,他也不会与她分手。
因为就算她忘记e,他也要把自己的灵魂与L绑在一起,那年所有与L有关的梦想,他都要在这辈子逐一化为现实。
他的笑很碍眼,不服气的感觉渐盛,她气到胸口不断起伏,可他依然不知死活地冲着她发送灿烂的笑容。
“怎样?”她抬高下巴,像一代女皇。
“你赢了,顺王府倒台那天,你会得到你要的和离书!”而他,会得到她的心,他是个执行力很强的男人,并且总是赢。
“很好。”这两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因为这感觉像是中日甲午战争,明明就是赢,却还是要签下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你知道我不服输吗?赢我的人通常没有好下场。”
这是在放刁,是在虚张声势,他很清楚,因为他的L也经常干这种事,所以差一点点他就要伸手碰上她的脸,差一点点他就要将她拥进怀间,告诉她别气、别害怕,无论如何他都是站在她这边的。
但现在他无法这么说,只能回答道:“真的吗?我开始期待自己的下场了。”
放下杯子,她闷闷地走到床边,倒要看看他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
上床拉开棉被,她把自己包成煎饺,郁泱没这么幼稚过的,可被他一再进逼,她幼稚得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他并没有上床,只是走到床边俯视气得像包子的郁泱,勾起一抹笑,坐在她身边,轻轻说道:“讲个故事给你听,那是关于一个聪明、美丽,却运气不好的女子……”
他讲的是霍秋水的故事。
第九章公主与新臣(1)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朗朗读书声从窗户里传出来,檠丰带着顾玥、顾祺在背书,听起来挺有模有样的,有他接手,郁泱乐得轻松。
凭心而论,比起自己,他是个更称职的师傅,他总是有办法深入浅出让孩子会意理解,并且学得更快更好,而她只会行奖励制度,用食物勾动孩子的学习欲,认真说来,她更像个驯兽师而不是诲人不倦的老师。
渐渐地,两个孩子喜欢檠丰不下于郁泱。
郁泱不觉得心酸,倒是锦绣酸了,几次使眼色让顾玥、顾祺别接近檠丰。
孩子是锦绣一手带大的,几乎是把她当成娘亲看待了,她不乐意,两个孝心里为难得紧。
郁泱见了觉得好笑,锦绣对她们就像母鸡护小鸡,难怪当初对待自己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
于是郁泱替孩子当说客,出面劝服锦绣道:“要是我,不会阻止她们亲近顾誉丰,比起我这个三脚猫师父,他是念过正经学堂的,当师傅会更称职。”
锦绣才勉为其难同意了,但每次檠丰带着两个孩子读书,她就寻个由头坐在门口绣花,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好像檠丰会吃人似的。
天气越来越冷,过年将至,天上下起大雪,短短的半天功夫,大地已是一片银装素裹。
郁泱窝在厨房里变着法子弄吃的,最高兴的莫过于两个孝了,脑子有东西吃、肚子也不缺食物,她们的笑声感染了大人们。
如果不解释檠丰和郁泱的关系,他们看起来就像一家人似的,对于这种状况,檠丰满意,牡丹更满意,虽然她明白小姐的心意,但她始终觉得和离对女人不是好事。
“蒸好了,好香啊!”
芍药打开蒸笼就忍不住深深吸气,里头蒸的是燕麦糕,里头掺了枸杞、杏仁、核桃,口感好、味道更棒,在做吃食这方面,她家小姐绝对是首屈一指。
“送到房里给玥儿、祺儿甜甜嘴吧!”
牡丹这会儿一颗心都挂在两个丫头身上,自从能够吃饱喝足,顾玥、顾祺像风吹似的长高、长胖,这对养猪户出生的牡丹而言挺有成就的。
“等等,先切一块下来,否则经过世子爷的手,咱们连渣都不剩。”芍药右手高举刀子挡在牡丹前面,没搞清楚的还以为两人为吃搏性命。
“也是,世子爷好大的胃口怎么都填不满,偏偏还长不胖。”牡丹同意芍药的话,把燕麦糕放下来让芍药刀起刀落。
郁泱闻言,是啊,那人就是个吃货,会吃、爱吃也能吃,他有一张再刁不过的嘴,三两下就能挑出好坏,但他吃东西的模样很好看,斯文秀气、不疾不徐却总是能把东西吃得干干净净,连点渣儿都不剩,就像食相优雅的蟒蛇,不急不燥,一口口慢慢吞掉猎物。
“有人像你们这样子,同主子争食的吗?”郁泱道。
“没办法,咱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也会肚子饿啊!”芍药吐吐舌头。
笑话,她家小姐做的东西这么好吃,不抢的才是傻子,她切下一大块,剩下的让牡丹端出去,拿出两个碟子各盛一些,走到郁泱跟前递给主子一盘,自己也拿一盘。
“小姐,你和世子爷是怎么回事?”
说两人是夫妻嘛,外人看着像,可她和牡丹是知根底的,可没那么好哄骗,明面上两人恩恩爱爱、相敬如宾,私底下她们家小姐对世子爷,那个冷淡啊,哪像夫妻。
“不就是夫妻。”她避重就轻。
“这话唬唬牡丹还行,我没那么好骗。”芍药挤挤鼻子。
“不然呢?”
“我要是真的看得明白,何必问小姐?”
那天之后,她在人前当好妻子,而他人后也绅士地不曾得寸进尺,他们在同一个房间里醒来,她负责三餐、他负责教养孝,两人合作无间,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她知道彼此都在等待,等待她爹娘灵柩回京,等待一个与皇帝见面的机会。
其实她不是没有好奇心,好几次她也想脱口问他到底是顾檠丰还是顾誉丰,只不过这话问出口,自己需要解释的就更多了,她喜欢简单、不爱复杂,不想为了追到别人的底线,把自己的底线供出去。
郁泱尚未回答,阿松急忙从外面跑进来,说道:“世子妃,王爷让世子爷和您到前厅。”
阿松没说到前厅做什么,但她确定,圣旨到了……
圣旨到了,意谓着皇帝不仅顺利收编二十万大军,也将梅家势力彻底铲除,北疆已经尽收皇帝囊中,同时也意谓着她必须再一次面对父母双亡的事实。
事成定局,娘用性命换来她的平安,只是,她并不想要……心酸涩得厉害,她不懂,为什么始终自己的亲人缘都这么浅?
漫天的白,京城下了一场又一场大雪,六千人军队送回诚亲王和诚亲王妃的棺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