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的出现让骆含瑄不由得站起来,撇了撇唇,正想开口,林氏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朝骆二爷大声呼救——
“二叔救命,快来救我,五丫头她疯了,不仅目无尊长的出言威胁我、恐吓我,还让下人动手打我,你快来救我。”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大房后院那些肮脏龌龊的事一件件说出来。”骆含瑄不耐烦地道。
林氏心一颤,但看见站在一旁的路二爷之后,心又立即定了下来。心想着,这死丫头再怎么妖妖鬼鬼的也是二叔的女儿,而二叔向来最重孝道礼法,是绝对不会允许他自己的女儿说长辈坏话,尤其是没凭没据的胡言乱语。
“二叔,你听听、你听听,这丫头是不是疯了?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说什么后院、什么肮脏龌龊啊?你真的得好好管管了,不能再让弟妹将她娇宠得无法无天。还有,你快叫她让人放开我啊,我的手一定受伤了,痛死我了,救命啊。”林氏夸张的哭喊哀号着。
“瑄儿,你还不快点让人放开你伯母!”骆二爷立即转头朝女儿喝令。
骆含瑄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缓缓的开口说:“爹,你根本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别多管闲事了。
骆大太太未经人允许乱闯私宅,又不肯说明来意,下人们擒拿擅闯内宅的外人不是很正常的吗?况且这宅子里的奴婢可都是这宅子主人的,女儿凭什么让他们放人?更别提女儿借住在人家家里已是打扰,如今被骆大太太这样一闹,女儿还能不大义灭亲吗?”
骆二爷浑身僵直,被女儿眼中的冷漠给冻到。他有些不知所措,又不能眼睁睁的看大嫂被治罪,只能想办法为大嫂失常的行为开脱。
“你伯母只是担心太过,心急如焚才会一时失了方寸的。”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今日来此的目的,迅速地蹙起眉头,改用责备的语气说:“瑄儿,饭馆里那些人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能对你大伯和他带去的人动手呢?他们难道不知道你大伯是骆家家主,他们的主子吗?怎么——”
“他们的主子?”骆含瑄讥诮的嗤笑出声,终于知道李管家被叫去饭馆是处理什么事情了。
骆二爷理所当然的点头,道:“那是骆家的产业,自然——”
“谁说那是骆家的产业了?”骆含瑄冷笑的打断父亲,“骆家是拥有了那饭馆的地契还是店契,爹何不拿来借女儿看看?”
“那不是在你手上吗?”骆二爷仍是那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饭馆又不是女儿的,女儿手上怎会有那种东西?”
“不是你的?”骆二爷终于露出惊愕的表情,“但是……”
“但是什么?”骆含瑄面无表情到几近冷漠的看着他。“爹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很讶异,饭馆不是女儿的很奇怪吗?女儿哪来的钱置办这样一间大饭馆?爹有给女儿钱吗?还是给娘的钱够置办这么一份产业?我们母女俩连住的房子都租不起,还得寄人篱下,爹到底从哪里看出那么大的饭馆是属于女儿的?”
路二爷被问得哑口无言。
“你别以为这样说就骗得了我们!”不知何时已停下鬼哭神号的林氏蓦然插口,尖声叫道:“王宣这个名字你听过吧?何止是听过,我看——”
“王宣是我女扮男装时在外行走的化名,正是取自我名字里的瑄字,我怎会没听过?”
骆含瑄打断她。
林氏张大嘴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承认她就是王宣这件事,这不该是想隐藏的秘密吗?她皱了下眉头,决定暂时撇开这个想不透的问题。
她直瞪着这个臭丫头,冷哼道:“这下子你还想否认说饭馆不是你的吗?王宣就是饭馆的东家,你敢说不是?”她咄咄逼人。
“我真的很好奇你们到底是凭什么认为王宣是饭馆的东家?”骆含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心虚,有的只有讥诮和一点点的好奇。
“你再狡辩也没有用,王宣若不是东家,饭馆兴建时那些工人哪会听你的?厨房里的厨师哪会听你的?你又哪里有权力想叫谁滚谁就得滚?那些人凭什么听你的?”林氏趾高气扬的说,一副握住她把柄的得意神情。
“原来如此。”骆含瑄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但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林氏不得不变脸。“你们既然如此关注我的一举一动,那么你们必定知道我现在借住的这座宅子是属于谁的?在我不得不女扮男装化名王宣进出那间饭馆之前,那间饭馆里的人又是听命于谁?饭馆开始营业至今,最常进出饭馆管人管事管帐的又是谁的人,是吧?”
“你、你以为你这样说,我、我们就会害怕吗?你别想骗过我们!”想到那个传说中富可敌国的皇商连家,林氏已经开始胆怯了,面上却仍逞强嘴硬,就是不想在这个该死的丫头面前示弱。
骆含瑄耸了耸肩,道:“既然不怕的话,那就等饭馆真正的东家连公子回来之后再来害怕好了,反正到时候该入狱或该被砍头的也不会是我,与我无关。”
林氏被吓坏了,腿一软,整个人就瘫坐到地上去,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毕竟是个女人,在自家后宅里可以斗得心狠手辣,但一出家门、扯到官衙,什么入狱、砍头的绝对能让她吓破胆,这除了有老百姓怕官兵的心态外,还有的大概就是作贼心虚吧。
“瑄儿,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连公子是什么人?”见没人再开口说话,骆二爷终于找到机会出声问道。
见她爹一脸茫然,明显在状况外,这也难怪他会让骆家人耍得团团转了。
“连公子是京城百年皇商连家人,也是连家长房的嫡孙,还是长房独苗。这座宅子和那间饭馆都是他花钱买下的,不信的话,爹尽管去牙行找一名叫梁雨生的牙侩确认,当初连公子买房买店找的中人就是他。”骆含瑄耐着性子为她的傻爹做说明。
“所以那饭馆根本就不是你的?”骆二爷瞠大双眼,终于搞清楚这件事。
“朝阳城一个小小的骆家竟敢向京城皇商连家人挑衅,还胆敢企图抢夺霸占连家人的产业,还真是勇气可嘉啊。”骆含瑄摇头晃脑的说。
骆二爷闻言真是当头棒喝,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气急败坏的怪女儿道:“瑄儿,这事你怎么不早点跟爹说呢?”
骆含瑄倏然沉下脸,冷冷地反问他,“爹有问过女儿吗?就算爹问了、女儿说了,爹会相信女儿所说的话吗?爹不是只相信骆家那些人所说的话,相信那饭馆是女儿的,才会要女儿交出饭馆,让伯父带人去接收饭馆吗?”
骆二爷顿时显得有些窘迫与愧疚。
骆含瑄没放过他,继续道:“爹相信的永远是骆家那些血亲,他们说什么爹都信,女儿和娘说什么爹都把它当成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的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对爹来说,女儿和娘就像外人一样。”
“不是这样的……”路二爷摇头道,有些心慌又有点心虚。
“不是吗?”骆含瑄看了他一眼,低下头,不留情面的将他的原形揭露。“旁的不说,就拿眼前这件事来说,骆家人是因为自私自利,贪心不足的觊觎他人财物,今日才会惹祸上身,但这是女儿害的吗?为何爹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出言责怪女儿呢?女儿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亲疏有别,爹只把骆家人当自家人,而把女儿当成外人,不管自家人再有什么错也先护着自家人,把罪全都推给外人,不是吗?”
“不是的瑄儿,爹从不曾把你当成外人,你是爹的女儿,爹又怎会把你当成外人呢?”骆二爷急忙辩解。
骆含瑄抬头看他,脸上有哀伤也有失望,她缓缓摇头说:“爹嘴巴上这么说,但刚才的反应却不是这样的。
嘴巴能说谎骗人,而第一时间的反应却是骗不了人的。”
骆二爷顿时浑身僵直、面如死灰,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