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原本这个位子并没有空缺,可前段时间营运总监的秘书grace结婚,男方家境颇为殷实,也乐得她辞职在家相夫教子,因此婚后她向公司递出辞呈,并且答应会一直做到公司招聘到接替她的人为止。
由于Luca的心已经飞回总部,也不大在意此事,hR的想法是外部招聘与内部招聘同时进行,择定二至三个人选,待新任总监亲自面试后再行定夺。
而朝露虽然在内部招聘人员里资历最浅,却很幸运地没有被刷下来,留待最后的面试。
她关了邮件,起身去茶水间倒咖啡,一大早的,茶水间里很是热闹,泡茶的、倒咖啡的,员工比任何时段都多,因为三台咖啡机前面都有人,朝露等了一会儿才轮到,一些同事的聊天内容便飘到了她的耳朵里。
“……新来的营运总监TonyFang看上去好年轻啊,依我看不会超过二十八岁!”说话的人名叫Linda,是行政部的员工,三十岁不到的她在这家公司已经做了六年,平时为人还算和气,就是话有点多,爱传些无关痛痒的八卦。
她啜了口咖啡,对站在对面的另一个女孩子压低了声音说:“cathy,你这次要是被选上当他的秘书,可就有眼福了。”
“这话说早了。”cathy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周遭,目光在朝露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不着痕迹地滑了过去。
其实朝露并没有把她们的谈话听得很真切,尤其是Linda假设cathy当上秘书的那句,倒是被cathy突如其来的眼神一扫弄得颇为尴尬。她没兴趣瞎猜什么,见咖啡已经注满了瓷杯,赶紧端起离开了茶水间。
当天下午,最后一轮面试就在总监办公室进行,此前方蕴洲在柜台已经和朝露打过照面,两人表现得犹如初见,除了cathy和她,还有一个通过外部公开招聘选出的人选,朝露是最后一个被叫进办公室的。
这间总监办公室朝露不是第一次进来,她做柜台的时候经常会送一些信件进来。里面大体的陈设没有变化,只有一些细节,例如桌上的小盆栽和水杯提示着新主人的到来。
方蕴洲一脸沉着地坐在办公椅中。“请坐。”
朝露在他对面坐下。
“时间宝贵,我就言简意赅地问一个问题。”
她抬起眼直视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恭谨模样。
“如果你这次能成为我的秘书,你会坦然接受吗?”
朝露略一愣,随即笑了笑,“当然。”
方蕴洲把玩着手中的笔,慢悠悠地道:“我以为你多少会有些迟疑。”
“于私,是我主动参加这次的内部招聘,能被聘任,我庆幸得偿所愿还来不及,为什么要迟疑?于公,我是这家公司的员工,只要是合理的调职,我都应该欣然接受,何况这算是升职。”
方蕴洲的眼中浮现出激赏的神色,“和我共事,你不怕会有不愉快发生吗?”
“如果有一点不愉快就要逃避,恐怕我一年中就要换十二家公司了,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如果我们真的不能好好合作,到那时再走也不迟。我想,在找下一份工作的时候,履历表上出现营运总监秘书一职,要比柜台人员有竞争力得多。”
方蕴洲放下笔,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很有头脑,这也是你的优势。另外,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并不会仅凭私人原因就滥用职权,我决定聘用你做我的秘书,一是你对这家公司具有良好的忠诚度,你大学毕业后就没有换过其他工作,每年的考绩也都很好;二是你的外语能力,你所念的学校并非名校,不过你是英语系出身,英语不会太差;三是你之前的柜台工作性质有一部分和秘书相近,都需要与人打交道,所以,我相信你能胜任新职位,乐意把这个机会给你。”
朝露忽然有些感激方蕴洲,之前被告知她被选为新任秘书时,她并不特别感谢他的提拔,但此时此刻,他对于聘用她的理由却让她的心一暖。她知道,他说得固然句句有理,却也不乏让她安心的考虑。
她由衷地说了句,“谢谢。我会努力做好。”
一周后,朝露正式升任营运总监秘书的调职令透过邮件传遍公司。
这件事对她的生活并没有太大改变,唯一的变化在于每每碰上cathy,她的态度总是十分冷淡,曾有好事者把cathy背后诽谤她的话告知她,但朝露都只是一笑而过。
她才不在意。
这个周五晚上,周若枝打了个电话给朝露,并没有多绕弯子,直接问她在同学会之后有没有和方蕴洲再有联系。
朝露回答,“有,还天天见。”
“啊?!朝露,我们见个面,你把事情交代清楚!”周若枝在电话那头嚷嚷。
朝露想着反正周六下午没事,就和她约了两点见,至于地点,周若枝表示在住家附近发现了一家有意思的咖啡店,叫“猫与钢琴”,问她要不要去。
朝露觉得这店名不错,随口问了句,“真的有猫,也有钢琴?”她喜欢猫。
“有啊有啊。”
“好,就约那里。”
隔天朝露来到“猫与钢琴”,地方并不难找,店是新开的,面积虽不算大,但也不至于让人觉得拥挤,绿色的木制落地窗和乳白色的蕾丝窗帘都很新很洁净。
当然,正如周若枝告诉她的那样,真的有猫和钢琴,还没进门她就看见了两只猫,一只在大门口蜷缩成一团着睡得正香,一只在落地窗前眯着眼打量着路人,一副慵懒的模样。
周若枝还没有到,电话联系过后说是家里的小家伙缠着不让出门,孩子多是黏人的,朝露能理解,让她慢慢来,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她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服务生过来招呼,她点了杯热拿铁。
进来后她发现,原来店内别有洞天,再往后走是个畜院,设有露天座位,四周有着篱笆和绿色植物,有些客人坐在外头晒暖阳,而猫的数量远不止两只,光她所见就有四、五只,而传说中的钢琴赫然摆在店中央,琴是白色的,和整个装潢很搭。这个时段没有人演奏,不过,即使只是这样静静地放置着,也给整个咖啡店添上了几许文艺气息。
周若枝现在日子真的过得不错,以前这种地方她是绝对不肯踏进来一步的,嫌贵。朝露想起当年那个为了省钱,每次出游连饮料都舍不得买,沉甸甸地背上一大壶白开水的周若枝,不由得有些感慨。
店里有免费的书籍提供给客人翻阅,她从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摄影集,用来打发时间。翻了没多久,耳边忽然响起一串琴音,旋律舒缓迷人,朝露对古典乐不太熟,这首偏巧知道,是舒曼的《梦幻曲》。
她抬头看向钢琴的位置,一开始只是下意识地好奇,想看一眼弹琴人的模样,可是仔细看了一下,便发现有些异样。
钢琴前有一男一女,却不是四手联弹,男人单用右手弹奏主旋律,女人则是用左手弹和弦,难得的是配合得十分有默契,整支曲子恍如出自一人之手。
朝露越看越觉得弹琴的男子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始终想不起来,直到他扶着琴站起来,她才猛然记起,难怪会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男人不就是那天母亲兴冲冲拿给她看的照片上的人吗?
只见他调整好手杖的位置,蹒跚的朝靠窗的座位走来,他右手探出杖来,左腿借着腰部的力道甩出去,走一步便要划半个圈,待站稳后右腿再跟上来……如此重复,步步艰难。
很快,朝露发现,不只是左腿,他的左手腕和手肘屈起的角度也有些异常,但不是很明显,她顿时恍然大悟为什么他只用单手弹琴。
母亲只说他行动不太方便,事实上,这个人左半边的身体几乎是瘫软无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