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朱佾开摸了摸她有些显怀的肚子,扶她坐下,这时时序已入了初夏,坐在满是翠绿色葡萄的架子下余荫有余,凉爽不足,她又是怀着身子的人,身子比正常人容易燥热,朱佾开寻来丝扇,一下一下替她掮起来。
“为夫哪敢这么想,为夫十五岁便入朝堂,这十多年来再游刃有余,也有厌倦的时候,晋王逼宫,只是给我个台阶下。”他顿了下。“你如今有喜,为夫理该在家中陪伴你,你和孩子才是我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
朱佾开没有说的是,古来皇帝对外戚都忌惮不已,他想让陛下晓得,他没有干政让的心思,他的姊姊也没有坐大外戚,把李氏江山变成朱氏的想法,只要耐心多等个几年,皇位便是她儿子的,所以她有什么好有野心的?
至于她的外家就他这么个弟弟,他甘于如今的位置,对朱家来说也已是顶天了。
以前他无法证明皇帝娶了朱家女子为妻,就仅是多了个皇后,就算他是外戚,也是皇上的臣子,如今他趁势退下来,也只是刚刚好而已。
第十六章夺嫡的败笔(1)
皇帝和宠臣冷战着,皇帝天天一肚子火的上朝议事,晋王的事才了,北边的都是国却联合邻国骚扰起龙图国的边境,龙图大军败都是国于罕漠大河,都是可汗提出和亲。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一封八百里加急奏章进了京城,它山堰溃堤,洪水泥流淹没了下游的民宅和田地,灾情惨重,百姓流离失所,极其悲惨。
江堰溃堤向来是帝王最害怕的一件事。
皇帝除了勒令当地粮仓开放,紧急派了十皇子前往坐镇赈灾事宜,也把六部尚书都给找来,要银子也要粮。
受灾百姓要是没饭吃饿肚子,就会到处流窜,一股股的很容易造反,想堵住流民,银钱和粮食在第一时间一定要拨下去好安抚百姓。
“启奏皇上,户部可调出二百万两白银,米十万石,杂粮二十万石。”漏夜统计清楚的户部尚书说道。
“户部只能出这么点钱粮?”皇帝大怒。
“皇上,实不相瞒,微臣这还是往多里说的,西北军要钱粮,山东辽宁也要钱粮,这几处被微臣给按下了,陕西今年大旱,颗粒无收,我朝大军日前出兵都是国,那军需钱粮耗费甚巨,劳民伤财的程度皇上不是不知道,朝廷每年税收就这么多,去年税银不过二百六十万两,如今国库能余个二百两银子都是多的了。”
户部尚书和皇帝大眼瞪小眼,他是豁出去了,就算把他的脑袋砍了,他也生不出再多的钱与粮来。
“平常一个个老谋深算,遇到这事一个个变成了鹌鹑,朕要你们这些饭桶做什么?”皇帝凌厉的眼光扫过,一个个大臣都不禁低垂了头。
“皇上,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就是提高税收。”不知道哪个情急的提了这么一句。
“蠢!”皇帝瞪大了眼睛怒喝。
因为连日来的内忧外患,已经夜不安寝、食不知味的皇帝陛下心火炽盛,“就算把盐、茶、棉税赋都提高到普通百姓吃不起,穿不起的地步,也填补不了受灾省分的窟窿,再说,这根本缓不济急。”他断然否定这个馊主意。
朝堂上一下静谧无声,没人敢大声的喘气。
“来人!”皇帝高喊一声。
金銮殿外候着的太监连忙过来应声。
“去把朱佾开给朕找来。”
“遵旨。”
太监不敢有半分耽搁,立即出了宫门,十万火急的去了国舅府。
朱佾开对外头的动静也不是全然一无所知的,反倒因为人在家中坐,对外的消息更加灵通。
它山堰、郑国渠、灵渠和都江堰四大河渠纵贯整个龙图国,这些年来皇帝虽然励精图治,但水利工程不是一蹴可几的事情,春旱夏涝秋无雨,冬季怎么过?着实为水利之事伤透了脑筋。
它山堰所在的樟溪河床较浅,因而旱季容易发生海水倒灌,造成淡水碱化,雨季容易泛滥成灾,没有投入大量人力花上数十年整治,很难看到成效。
听到皇帝要召见他,朱佾开这回没有推托,天灾不可怕,人祸才严重,要是没把这事妥善处理,往后问题恐怕层出不穷,若是旱涝之灾连着来,百姓连想吃一碗粥的机会都渺茫了。
攸关于民,不是他该考虑个人仕途、利益的时候,他跟着太监一同去了宫中。
“吾皇万岁万万岁。”朝堂上一干官员都等着他,他也得给皇帝面子,跪拜山呼。
皇帝摆摆手,“平身。”
朱佾开起身后也不开口,由着皇帝吩咐自己。
皇帝这会儿没心思和朱佾开打官腔。“朕让你过来,是有一件事摸索不过来,让你过来参详参详。”
“陛下,微臣现下是待罪之身。”
“你放屁!”皇帝直白的骂了粗话,接着又把它山堰溃堤、户部的难处说了一遍。
“让你来是给朕和天下百姓想条活路出来,你是殿阁大学士,朕有事不找你要找谁?”
接着他唤朱佾开站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想要回你的位置,就给朕想出个子丑寅卯来!”
殿阁大学士,职责参与机要,起草诏令,皇帝不想看的奏章有代批之权,是掌有实权的宰相之位,每日要经手的事情能少吗?没有过人的思虑和能力,是坐不好这位置的。
皇帝这般说道,是承认他的能力了。
“敢问弘文馆大学士没有任何见地吗?”朱佾开捅了皇帝一刀。
“那个老匹夫病了,告假!”皇帝冷冷的瞅着他,就让你蹦跶,要是你拿不出好主意,朕也会让你永远告假!
朱佾开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也不卖关子了。
“微臣有一法子倒是可行。”
皇帝急不可耐的追问:“什么法子?快说来听听。”
“宁波富庶,商贾多如牛毛,凡捐粮千石以上的人家,皆可免了三年赋税,重点是,其子孙代代皆可入州府学堂就学。”
“行吧,你怎么说就怎么做。”皇帝略一琢磨,商贾为贱,却有得是银子,这州府学堂一般商贾再有钱,家中子弟也不见得能入得了学,如此叫他们用银子换地位,的确是可解燃:眉之急的办法,他允了!
没几日,朱佾开丢掉的殿阁大学士位置又回到他手中。
皇帝让华傅来传话——
“赶紧给朕滚回来做事,你给朕拿乔,朕没罚你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至于赏赐,国库拮据,就别想了!”华傅最后把钦此二字喊得响亮。
“让华公公见笑了。”
“明里,这些日子国舅爷不在朝上,陛下劳心劳力,白头发又多了,每日上朝国舅爷不在那位置上,咱家见着心都慌。”
仍旧是笑咪咪的脸,只是不知有几分真心,但有什么关系,真心这种东西是时候够用就好,只不要一分全无就行。
朱佾开回镜躬阁,把这事说了。
伏幼如今已有八个月身孕,肚子在五个月时就像吹气球一样大了起来,让她每天睡不好,脚也都水肿了,半夜还得朱佾开替她乔肚子、捏腿,要不然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她这会儿腰际塞着个大迎枕,整个人圆圆润润,要她形容自己,就是一只母企鹅。
因为怀孕的因素,她时不时会心情低落,朱佾开无奈之下,心疼老婆的他把李氏都请过来和她作伴了,妤解她的低潮烦闷和莫名的忧伤。
李氏今时今日已和在舄水镇时不可同日而语,她身上的衣料、发上的钗饰都是当家大太太的派头,一走出去谁都要高看一眼。
她见女儿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不禁怀疑道:“莫非是双生子?”
这双生子虽说非常少见,但如果不是这样,怎么这肚子就好像随时要涨破了般,青筋隐隐浮现,瞧着好不吓人。
她酱菜园开了好几家,忙得连多想些什么都不容易,来照看女儿,她乐意,却抽不开手,百忙中来了,这一看哪还顾得了什么生意,全丢了,和伏临门说了声,专心过来照顾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