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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可从第一眼看到她,他就没在她身上看见方大娘所形容的这些特质。

    不知为何,他对她感到好奇,因为在他的生活及生命里,都不曾见识过这样的女子。

    “喂!”他出声叫唤。

    听见声音,方朝露吓了一跳,急忙停下动作转头一看,竟是臧语农。

    想起方大娘的那些耳提面命,她赶忙低头,“大少爷。”

    臧语农走了过来,“抬起脸来。”

    她暗叫不妙,心想可能要挨骂了。“是……”她慢慢的抬起头,迎上他的黑眸。

    他神情冷傲,面无表情的端详着她。此刻,她满头大汗,脸颊泛红,两颗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不敢正视他,模样看来调皮又可爱。

    “谁准你进来的?”他问。

    她摇头,“没人准,是我自己溜进来的。”

    “你知道这里是臧府护院专用的地方吗?”

    “知道。”

    “所以你是明知故犯,不把臧府的规矩放在眼里?”

    “我……”

    “奶娘没教你规矩吗?”他其实没生气,只是故意闹她。

    一听他提及方大娘,她赶紧解释,“姑母都跟我说过,是我一时技痒,就……总之你别怪罪姑母。”

    他微微拧起浓眉,目光犀利的直视着她。

    惊觉到自己又不小心犯了错,她连忙赔不是。“大少爷恕罪,奴、奴婢……”可恶啊!要她口口声声尊称他少爷,又卑微的自称奴婢,简直要她的命。

    “你在乡下是个只会打架的野丫头吧?”臧语农一脸兴味的睇着她,“奶娘说你知书达礼,温柔安静,看来她骗了我。”

    “咦?”她一顿,急忙说道:“不,姑母没骗你!”哎呀,又忘了尊称,她怎么老是忘记?

    “若她没骗我,那么就是你骗了她。”他唇角一勾,“你在她面前装乖,其实根本是个没规矩的野丫头?”

    “我没骗姑母,也没装乖,只是……嗯?”她猛地一震,意识到他刚才说的话,“少爷是指我没家教?没教养吗?”

    “你要这么解读也无不可。”

    方朝露眯起眼。他知道这是多么严厉又羞辱人的指控吗?他不只骂了她,还骂到她的爸爸妈妈。

    她向来不在意自己吃亏或是受辱,但侮辱她爸妈可不行。

    “大少爷可知这对我是无比严重的人身攻击!”她有些激动,“少爷不只羞辱我,还羞辱我父母,难道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教养?”

    看着眼前圆瞪双眼,语气严厉指正他的方朝露,臧语农微微一怔。他得说,这丫头实在太有趣了。

    她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对他说这些话?是单纯的不知礼教、不懂尊卑,还是她天生就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

    “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没骗姑母,姑母也没骗你,我虽然是下人,也是有尊严的。”她想起电影中叶问说过的话,“人是没有贵贱之分的,可如今看来少爷并没有这种想法,所以才能够漠视赵家小姐欺负下人。”

    闻言,他眉一挑,没动怒,“你对我的了解有多少?”

    “那大少爷对我的了解又有多少?凭藉着哪一点说我没教养?”说她教养不好完全是踩到她的地雷。

    国一时,有位老师歧视并羞辱一个因隔代教养,行为有点脱序的同学,她当着全班同学面前指正老师,结果老师恼羞成怒,便骂她没妈妈,家教不好。

    闻言,当时年轻气盛的她忍不住用中指问候老师,下场就是爸爸被请到学校,被逼着向老师认错,而她也永远记得爸爸为了她向老师低头道歉的样子……

    想起这件事,她顾不得方大娘的千叮万嘱,冲撞了他。

    这时,张大飞走了进来,不禁一愣,“大少爷?”

    臧语农两只眼睛直视着方朝露,不见愠色,只是声音低沉地道:“今天先饶了你,走吧。”

    她心头一震,这才回过神来。

    死定了!她刚才会不会太冲动,太不要命了?她怎么又忘了自己身处什么年代,忘了自己是什么身分?

    方朝露啊,你就不能冷静一点吗?

    “还不走?”臧语农挑眉。

    “是。”她答应一声,脚底抹油的溜了。

    第2章(1)

    几天下来,方朝露每天都胆战心惊,深怕臧语农会找她麻烦,趁机教训她,可她所担心的事始终没发生。

    她在府中也遇过他几次,可他没有把她叫到跟前教训,也没故意挑剔她或刁难她。看来,他应该不是什么小人吧?

    总之没事就是好事,她也就慢慢的松懈、安心了。

    在大户人家做事没别的,就是要“少说多做,眼明手快”,只要记住这八个字,就能安全下庄。

    练武场不能去,她便想着自制简单的训练器材。她跟方大娘要了几大块粗棉布跟麻绳,再跟厨房师傅要了粗糠,自己做了一个沙包跟一条跳绳,开始在仆房的小院子里练了起来。

    方大娘还有几个同住的丫鬟都觉得她怪,可她却练得起劲。

    “朝露,你只是个寻常姑娘家,又不靠拳脚挣钱,为什么要学这个?”方大娘皱着眉头,一脸困扰及困惑。

    虽说在这年月里,女子习武也是有的,但通常是那些需要以此挣钱的武师或镖师之女,一般的女子还是温柔乖顺才会得人疼。

    “姑母,女人当自强,如果自己够强大,就不必男人保护。”她不喜欢弱不禁风的女人。

    练功是需要体力的,而体力需要靠粮食供给,于是乎,她尽可能的吃,别人吃不完的她也照单全收,就是为了多长一点肉。

    这晚,她做完自主训练及核心运动,本想着就这么去睡,可肚子饿得厉害她实在是难以成眠。

    左思右想,她决定到厨房去找厨子杨叔要一点吃的裹腹。

    “杨叔?杨叔?”她朝里头喊了两声,没人应她。

    杨叔是厨房的总头头,对她还不错,找他要两颗馒头应该是没问题,可偏偏他不在。

    她走进厨房,看见蒸笼还在灶上,便上前翻了翻,竟然还有一颗白馒头。

    “耶!谢天谢地!”她欢天喜地的抓起白馒头就往嘴里塞。

    肚子饿的时候,什么都像是山珍海味,就连白馒头也觉得是人间美味。

    她张大嘴巴,咬下一大块,心满意足的咀嚼着。

    “喂!”

    这声叫唤让方朝露吓了一跳,急着把嘴巴里的馒头吞进去,不料吞得太急卡住,噎得她都快往生了。

    她弯下腰,神情痛苦,满脸涨红,喉咙不断发出声音。

    “你没事吧?”一只手伸了过来,用力拍打着她的背。

    她痛苦的抬起脸,看着身旁的人,正是臧语农。

    他这是想谋杀吧?这么多天没来找她麻烦,就是为了这样整她吗?

    “你……呕!”她嘴一张,他手一拍,那块卡在她喉咙的白馒头终于掉了出来。

    危机解除,方朝露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从前看新闻听说有人被年糕噎死时,她还疑惑怎么会有人吃东西吃到噎死,现在她完全相信了。

    晚回的臧语农怎么也没想到,他只不过是想到厨房来看看还有没有东西吃,竟碰上方朝露,而且还吓得她差点儿被白馒头噎死。

    看她这么难受,他有点歉疚,但不知怎地又觉得好笑。

    他倒来一杯水,递给她,“先喝口水,顺顺气。”

    她一边接过水喝下,一边用怨恨的眼神看着他。

    瞧她那鼻涕眼泪直流,明明一脸痛苦却还恶狠狠瞪着他的模样,臧语农终于嘴角失守。

    见他居然笑了,方朝露气到快爆炸。

    “这是想谋杀我吗?”

    “我哪里知道来找吃的,竟会发现偷吃馒头的耗子。”

    “我才不是耗子!”她气愤地反驳,“我只是饿了,所以—”

    “所以来偷吃?”

    “不是偷!”

    “不然是什么?”他促狭地说:“臧府里的下人,所有吃穿用度都有规定及配给,要多吃也不是不行,但不能自取,这些规矩你知道吧?”

    “这……”她当然知道。

    臧府这么大,上上下下两百多人,若没有管理岂不乱了?但她只是拿了个馒头,他不必给她安上这么大的罪名吧?

    “你不问自取,是偷吧?”他露出微笑,“你不觉得丢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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