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应多闻应了声,随即离开照云楼下直朝泰宣门而去。理该是沉重的出征,可此刻的他却是裹着甜蜜的牵绊前往战场,告诉自己非要活着回来不可。
隆冬大雪里,照云楼笙歌不坠,灯灿如昼,硬是将刺骨寒气给逼退在照云楼外。
柳园里,李叔昂和李若凡正低声交谈着,一听见脚步声接近,李叔昂横眼望去,见是潋滟,随即气得跳起来。
“不是跟你说要歇着吗,你还起来做什么?”骂完,赶紧拉着潋滟坐下,还不忘瞪了眼跟在潋滟身后的香儿。
香儿只能无奈地抿紧嘴,小姐想做的事,谁都拦不住啊。
“二爷、三爷,可有军报回传了?”潋滟脸色有些灰白,可一双勾魂眼依旧熠亮有神。
“……有,七王爷写的军情报,说是粮马不足,请求增援。”
潋滟瞧李若凡神色凝重,不禁又问:“除此之外呢?”
“没有败战,但也没有捷报,算是僵持不下吧,但要是再拖下去就不知道了,毕竟西戎原就适应雪地里征战,而我方要是增援不足……”说到最后,眉头已经狠狠地攒起。
“五天前我要离开幡城时,吴老板已经帮我和几个老板准备好的棉、布和口粮都整妥,交由邵家马商带队护送,算了算应该再费个十几天就可以抵达西北,可是粮马……”潋滟沉吟着,怎么也想不出法子补足马匹和所需粮草。
“你行了,给我歇会,你人都不舒服了,还不去歇着,到这儿凑什么热闹?香儿,还不赶紧将你家小姐带回去。”
“二爷,咱们得想想有什么法子将马送过去。”
李叔昂横眉竖眼地瞪着她。“没门!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马匹是不可能的,马匹管制即使无视,数量那么大也调不来。”
“如果本王有法子呢?”
突地,一道男声插了进来。
李叔昂和李若凡闻声,随即起身,喊道:“王爷。”
“本王养在中都城的马匹有上万,可以调,而且还能借道不让道府的官员发现。”雍王爷走进屋里,手里拎了封信,笑得极邪。
“王爷真是说笑了,咱们牙行没有经手这种买卖。”
“西戎兵擅长游击战,没有马匹,等死吧。”雍王爷哼笑着,将信递给李叔昂。“本王充当信差,你要怎么谢本王?”
“王爷今晚在照云楼的花用,都算在我帐下。”李叔昂恭敬地接过信,署名虽是给自己的,但其实是应多闻寄给潋滟的家信。
“由得你这般便宜行事?”雍王爷啐笑了声,指向仍旧坐在锦榻上的潋滟。“本王要照云楼花魁作陪。”
潋滟随即起身,笑道:“王爷若不嫌弃,潋滟可以陪王爷喝上一壶茶。”
“那多无趣。”
“既然王爷有心增援,咱们不如来聊聊这个。”
第十一章悔教郎君考状元(2)
“潋艳!”李叔昂低声斥喝着,就连李若凡都不认同地轻摇着头,要她别掉进雍王爷的陷阱。
“瞧瞧,一个花娘都比你们兄弟俩有胆识多了。”雍王爷大步走向潋滟,垂眸审视她半晌,挑着她尖细的下巴,笑问:“你可以拿什么跟本王换马匹?”
潋滟没挥开他的手,笑得异常勾魂。“让王爷得偿所愿。”
雍王爷不禁微眯起眼,打量她良久,低笑出声,问:“你知晓本王心底所愿?”
“潋滟只是猜想,但这时局正乱,恰巧咱们和王爷的心思相似,要是不互拉一把,往后如何枪口一致?”
雍王爷善变无常,神色一凛,笑意褪尽的俊颜带着几分肃杀。“一个妇道人家何以揣度本王心思?”
“王爷,潋滟是个妇道人家,不过随口说说,还请王爷别跟她一般见识。”李叔昂立刻往前一挡,就怕他这喜怒无常的性子,说打就打,打他还无妨,他皮粗肉厚禁得起,可潋滟现在可是禁不起打。
“王爷,听闻两年前兵部大火,王爷曾经追查过此案,可惜最终依旧不了了之,眼前可是契机,潋滟认为此事与夺位脱不了关系,只要七王爷能回京,皇上必会彻查粮马不足一案,藉此或许能一并揭发两年前兵部大火、军械消失不见一案。”潋滟不顾李叔昂好意,硬是将他推开。
雍王爷哼笑了声。“查到又如何?都过了两年了。”
“至少可以弥补些许遗憾,让王爷心里痛快。”
雍王爷面无表情地托着腮,半晌,笑得万分邪恶道:“本王可以奏请皇上,自愿献马,但是,本王要你服侍一晚。”
不等潋滟开口,李叔昂立刻跳出来。“我来吧,王爷不是对我也挺有兴趣的,我绝对可以做到让王爷满意的地步。”
此话一出,吓得李若凡瞠圆眼,就连潋滟都不敢相信他竟能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正要再开口时,却被李若凡拉住。
“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要你这般罩着她?”雍王爷好奇地问。
“不瞒王爷,她是我的妾,我疼她入骨了,所以,换我吧。”反正就眼一闭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喔……”雍王爷拉长了尾音,望向窗外。“本王没兴趣沾染有妻妾的男人,但也许哪天有了兴致也说不准,本王就让你先欠着,你可要记住。”
李叔昂立刻献上大大的笑容。“没问题,小的一定记住!”反正先躲过这次,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待雍王爷一走,李叔昂随即对潋滟吼着,“你到底知不知道雍王爷是什么样的人物?!他是个疯子!他是男女都要,只要被他沾染过的,一个不小心就会横着出来,你怎敢惹他?!”
雍王爷是皇上最喜爱的胞弟之子,从小是以皇子的规格养大的,犹如皇上的亲儿一般。
“二爷,富贵险中求不是吗?先前我听人提及雍王爷是除了皇子之外最受皇上青睐的,皇上竟纵容他拥有马圈,而且数量惊人,所以打一开始我就把心思动到他头上,不拚,就如他说的,边防将领只能等死了。”
“就算是这样,你也太莽撞了,无端端地提起两年前兵部大火的事做什么!”她知不知道雍王爷越发喜怒无常,就是从那场大火之后。
“宋大人说过,盛昌伯被抄家的那一年,宫中发生大火延烧到兵部,兵部遗失了一批为数不少的军械,他一直觉得此事有异,像是有所牵连,又曾提到当时唯一想介入调查的只有雍王爷……二爷,如果雍王爷真是个疯子,他无端端去查此事做什么?他那时掌的是三千营,又与兵部有何关系?而那场大火死了三个人,一个员外郎和两位库部主事,这意味着这三人之中,至少有一人是和雍王爷关系匪浅的,否则他何必追查?”
“你、你怎能这么大胆?要是真如你所猜测,你根本是在雍王爷的伤口上洒盐,你是在捻虎须!”李叔昂简直是气急败坏。
“可我认为一个执意要查却无法查的人,这事一定会搁在心上,定会伺机而动,而且我猜他一定知道是谁主事,又是有何用意,到时候七王爷回京,说不定还帮得了七王爷的忙。”
李叔昂怒瞪着她。“你根本就是为了应多闻!”没好气地把信交给她。
潋滟喜笑颜开,赶紧撕了封口,信上只写着:一切安好,等我。
她直盯着他的笔迹,笑意一直抹在唇角,直到喉头一阵酸意翻涌,她才赶忙将头撇到一边,不住地干呕。
香儿见状,连忙轻拍着她的背,李叔昂则随手拿了只大口花瓶往她嘴边一搁。
干呕了半天,却是什么都没吐出,潋滟面色死灰地瘫靠在香儿怀里,双眼却仍紧盯着信上那简单六个字。
“你……好好安胎吧!”李叔昂气呼呼地道。
潋滟轻抚着依旧平坦的小腹,要是他知道她有了他的孩子,不知会是多么高兴,但可惜……她不会让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边境的大雪如鹅毛纷飞,银茫茫的一片,几乎快要看不出天与地的边界,就在边境口的狭隘山道上,两军交战,看似势均力敌,实则东秦略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