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人心翻覆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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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萱就这么在须弥山住下了，也没办法，小姑娘整夜整夜地做噩梦，闭上眼睛就是血，一众法力无边的神族日夜只能守着她，根本离不开人。
这对年幼的孔萱来说，绝对是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她这几日来沉默寡言，在释迦身边倒是好一些，可惜释迦沉默寡言，从不逗她。
长琴十分心疼她，自然天天抱着逗她玩儿，可是孔萱又不傻，她知道是因为长琴自己才会天天做噩梦的，自然躲着她。
“阿萱...”长琴蹲在她面前，看着小姑娘稚嫩柔弱的小脸上满是疲倦，轻轻喊了她一声。
孔萱还是懂礼貌的，“哦，是哥哥呀，你找阿萱有什么事情？”
她只是随意瞥了长琴一眼，而且脸上写着四个字，“我不高兴”，孔萱年纪小的很，演技只有那么一点点，演完礼貌这一块就不演别的了，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不时伸手去摸地上的花儿，并不拔下来。
“你喜欢这里的花儿？”长琴给她疏解着身体里愈发狂躁的魔气，尽力让她舒服一些。
“嗯，”小孔雀轻轻点头，“看着漂亮。”
她觉得这个地方也很舒服，可身上还是重重的。
“魔界的花儿也很好看，以后带你去看好不好。”他伸手要抱孔萱，孔萱打了个滚然后挪开，拍拍小手站起来了。
“娘说了，我不能堕魔的，”小孔雀眨着清澈的大眼睛，泪汪汪的，“要是我堕魔的话，就不会认得爹爹和娘了，我不要，我不和你去魔界。”
一阵低声哭泣，长琴还是把她搂在怀里了，“对不起，阿萱，你不会堕魔的。”
小孔雀何等尊贵的神女，些许魔气怎么会累及她堕魔，长琴一边安抚她，一边思索着这件事情，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再者，是谁告诉她她会堕魔，孝子的心，怎么装得下这么大的事情，她的父母到底疏忽到何种程度了，连这话都让女儿听见！
小孔雀挣扎不开，心里很是不高兴，索性哭泣起来，她稚嫩的质问着抱着她的人，“长琴哥哥，阿萱这么喜欢你，你为何要害阿萱，阿萱什么都不知道呢！”
是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还这么小。
如果这是长大的孔雀，当然不会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你谁都没有伤害，可你总是遍体鳞伤，你那样真诚地对待别人，可是别人又是如何回报你的。
他们说着喜爱你的话，却又毫不犹豫的利用你，他们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明明不是你的错，可是什么事情都和你有关系。
最后，被指责的就是你。
“是，阿萱没错，是哥哥的错，哥哥会帮阿萱好起来的，你不要怪哥哥。”长琴苦笑着，若是小姑娘跟青鸾一样无依无靠，那她即使堕魔，也没有关系，长琴自己可以保护她。
但是孔萱和青鸾不一样，她有父母有亲人，她身边有很多人，他不能如浮黎独占青鸾一样独占阿萱。
“要是我不做噩梦了，我就不怨哥哥。”孔萱现在都不太敢睡觉，一闭上眼睛血肉模糊的，她受不了，太恶心了。
“阿萱放心，”长琴抱着她，看见怒气冲冲的花镜，道，“请代为照料，她会没事的，我保证。”
连长琴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一个不小心，就知道了阿萱的身世秘密。
浮黎与青鸾的结合是逆天，他篡改了青鸾的天命，将所有的厄运都......都给了他的长女，小孔雀。
彼时，玉清正和浮黎争吵，玉清担心浮黎将孩子当做牺牲品，就这样不管了。他本想劝一劝浮黎，谁知道浮黎全程一言不发。
玉清大怒，语无伦次道，“浮黎，你他妈就是个疯子！阿萱是你的孩子，亲生的，还是青鸾生的，我知道你不爱惜她，可你至于将她致于死地吗，她才多大，她知道什么，你可真是够狠心的。”
“她出生时，青鸾难产，”浮黎扬起头，“青鸾当时跟我说，要是她不在了，让我好好保护她。”
孔雀出生的时刻，是青鸾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刻。
他们本来不会有孩子，孔雀乃是逆天而生，青鸾遇险本不足为奇，这是浮黎预料到的，可是他听到青鸾微笑着说这句话的时候，恨不得立刻掐死尚未出生的小孔雀。
那个本就是为了替青鸾受难的孩子，后来，就是小孔雀如何讨人喜欢，他都喜欢不起来。
“那孩子，你只不过将她当棋子罢了，将她交给我和花镜养着吧，”玉清看着他，“那孩子留在你身边，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玉清这话何其诛心，浮黎竟然没有反对，长琴连忙掐了个诀将自己彻底隐匿。
“阿萱那孩子呀，”玉清长长地叹气，“真是到这世上受罪的，你为了青鸾，真是什么都能做，身体虚弱，甚至于有堕魔之险，或者卷入六界纷争，成为旁人口中的罪人，这都是青鸾的命数，你一一送给阿萱，于心何忍。”
“我只会选阿锦，别人谁都不选。”浮黎冷冷淡淡地告诉他。
长琴心中警铃大作，心里一沉，想起小女孩儿无辜的控诉，“我什么都不知道，阿萱什么都不知道呢”。
小孔雀呀小孔雀，哥哥会对你好的，他想，如果能够带走阿萱的话，那就太好了，反正没人爱她。
“罢了，当年你做此事的时候，我就想到有这一天了，可你应该一早就知道，阿萱极容易被魔气浸染，为何故意将她置于险地，难道是真的打算将她送给长琴了？”玉清摇着扇子问他。
浮黎双目无神，空洞如同没有星光月色的黑色寂空，他不说话。
玉清又催她，“虎毒尚且不识子，你这要是让阿锦知道，她还怎么和你在一起。”
孔萱被长琴带走，身体浸染魔气的事情被浮黎纵容，当然，他也没想到局面这样难看，甚至危及小孔雀的生命。
他的本意，是想让女儿与长琴亲近，他也好早日少个小累赘，和青鸾安安生生过日子。
听到涉及妻子，浮黎果然回过神来，“阿锦最爱的是我，阿萱不过一个小丫头罢了，阿锦会不知孰轻孰重吗？”
长琴一向知道，上古尊神们活的太久，看惯了龌龊事儿，本来就没没有几分温情可言，只是事关阿萱，他很想出去问一问，阿萱做错了什么...不，他一样没有权力质问。
纵然孔雀命数极为不好，也不是他坑害一个*的理由。
不过，长琴低下头，事已至此，不若直接将小孔雀带到自己身边...自私也好，狠毒也罢，他都想将小姑娘带走，就算，就算是重新找人来代替她不幸的命途呢？
和浮黎一样，长琴只选孔萱。
“谁在那边？”浮黎的剑随着他的声音一道过去，可见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长琴躲过长剑，现身出来。
瞬息之间，玉清，浮黎，长琴三人心照不宣。
长琴知道了孔雀的命数。
浮黎的第一反应是杀了他，但是这不可能，随后他盯着长琴。
这个年轻人，肯定善于利用自己所知道邪恶一切都掌控局面。浮黎想，这于与他没什么不同。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阿萱的身体极易沾染魔气，因由如何，长琴已经知晓，”他顿了顿，“如此，长琴有个法子，可以帮阿萱来彻底压制魔气，只是这个法子麻烦些，恐怕日后需常常与阿萱见面。”
浮黎脸色一冷，嘲讽道，“威胁本尊。”
“不敢，只是心疼阿萱命途多舛，希望日后可以保护她，一生一世。”长琴信誓旦旦地对二人说。
“哦，是什么法子，”释迦不知何时飘然现身，温和一笑，“本尊这厢也是找到了好法子，可以帮阿萱丫头清除魔气，只是需得魔尊付出些代价。”
释迦的现身，让场面更加混乱，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
“清除？”长琴说。
“是，”释迦回答，“清除魔气，阿萱太小了，本尊担心那些魔气日后会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到时候她的性子，恐会不大好。”
浮黎闭上眼睛，不由得厌烦起来，问，“本尊知道这些，世尊有什么法子只说便好，他，愿意或者不愿意，不重要。”
“魔尊半身法力与鲜血，”释迦温和地告诉三人，“只是此法霸道非常，长琴尊上用了，得好好养一段时间的伤。”
长琴看着三人，若是他们趁着这个机会杀了他，然后入侵魔界呢。
玉清摇着扇子，打破僵局，“我和浮黎与你父亲是故交，况且你为神族堕魔，付出惨重代价，如今又维持了两界平顺，玉清绝不会趁人之危。”
长琴确实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是听闻玉清的话，他立刻反应过来，“玉清叔叔多心了，我只是担心阿萱，如今六界和平非常，再起战乱对谁都没有好处，长琴明白。”
三言两语之间，事情就定下来了，定的很是明了。
长琴并不担心鲜血法力如何，只是小姑娘的身子，魔气还能够清干净了吗？若是清干净了，他和她的羁绊又在何方。
因为过于亲近，他已经看不透阿萱的命数了，如此...前途茫茫，可如何是好。
他叹了口气。
第二日，清理魔气的事情便开始了，小孔雀被裹在白袍子里，整个人依旧玉雪可爱，只是小圆子蔫儿地惹人心疼。
青鸾低声安抚。
长琴也看着她，小姑娘朝长琴一笑，露出几颗白白的牙齿。
“你没有错。”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