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灵饶告别
灵阁内。
虞灵已经连续十多日躺在床上，听见小鹜的出门声后，她旋即转过身来，再次睁开眼，一丝浊气挥散而去，转而替代的是清明之色。
这几日以来，盘龙城内的大夫都被请了个遍，真正的大夫她不敢下定论说有几个，但招摇撞骗的庸医却来了不少，即便如此，所有人都依旧对她的双眼束手无策，方才小鹜带着最后一个大夫出门时，那大夫还死死拽着房门大喊道：“姑娘听老夫一言，要治好眼疾，得先治好心病啊！”
虞灵在心中摇了摇头，这庸医满口胡言，治不好病就瞎扯到其他地方，她还能有什么心病？
疯狂的冷风肆意妄为，拍打着窗户，后者显然是努力的经受着这种摧残，可依旧发出可怜的呜咽声。
虞灵长长吐了口气，鼻子经过寒风的洗礼变得有些通红。这段时间，她的听觉变得越发的灵敏，在灵阁内睡了几日却没有再听到屋顶上那些莫名的声音，想必那假面修罗便是早些日子潜伏在醉风楼附近的人，而他那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倒也极其符合他的身份。
这种人，还是要少来往才好，把性命挂在刀口上，这种生活，虽然刺激，但是太过惊心动魄。
不过，她却依旧心存疑惑，那人为何要潜伏于醉风楼外？
那种身份的人定是不愁钱财也不愁美人儿，怎么会自降身份在这醉风楼浪费时间？
而且，他的口气倒是亲昵至极，可是她绞尽脑汁也没记起究竟身边的谁符合此人的形象……
摇了摇头，挥散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虞灵的神色没有一丝波澜，经过几日的适应，她已经能在醉风楼内自由行动了，不过这也仅限于白日，在夜晚，这依旧是属于醉风楼姑娘们的专场。
另一方面，之所以减少活动范围，她也是怕自己双目失明的消息会被传了出去，不然醉风楼好不容易回暖的经营可能又要遭受其他三大妓院的拼死反扑。
虽说现在其他三大妓院已经不足为惧，但如若三大妓院联合起来的致命一击，恐怕也不会让醉风楼太过好受。
虞灵以前隐隐形成的计划在听到她与轩辕弋的大婚时，也全然崩盘。
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去筹谋太多，那些计划都太过长远，她如今都自身难保……
叹了口气，她朝衣柜方向走去，把自己交给轩辕弋的做法，她是断然不肯接受，这醉风楼的人，她也同样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去送死！
既然不能靠别人，那么就只能自救！
几日来绞尽脑汁，她只想到了一种方法，这样既可以保全醉风楼，同时自己也不用被迫嫁给轩辕弋。
为了将这个计划完美得实施，她看似在醉风楼奄奄一息的躺着，同时这又未尝不是借自己的眼疾来掩人耳目？
这样，才方便她继续着手计划善后的事情。
毕竟，那个计划太过于冒险！
从密室中取出寒蟾，再次触摸到它那遍体通寒的肌肤时，她心中略有些安心，三娘交给她的东西居然在这关键的时刻也能派上用场，她甚至都有些怀疑，三娘是不是一早就算好了她会有这个劫数？
当然。几日来她也没有闲着，她依旧让皓腕寻了些可靠的人继续收买盘龙城那些名气属于中等的妓院。
如今，她已经摒弃了那种让醉风楼一方独大的念头，细细思索来，如若醉风楼真的成为了盘龙城最大的妓院，恐怕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并不是她不想让醉风楼变得强大，只不过树大招风，在这即将到来的动乱时代显然不适合，那么，她只有放弃当初的这一条想法。
转而，她打算同灵饶隐隐约约说说自己这一打算，毕竟如今，灵饶在醉风楼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灵饶初次见到她这副落魄的样子时，一时间也是极为惊讶，没想到这看似坚韧的女子居然也会遭受这种伤害。
不过灵饶一瞬间便恢复如常，再听到她慢慢的分析她脑海中的构思时，他心中不由再次对这个女子产生一丝动容，有些讶异道：“你的意思是让其他三大妓院中的一个成这出头鸟？”
虞灵脑海中浮现这红衣公子妖娆的神情布满惊讶时，嘴角也不由扯出这些天许久不见的笑容：“你只猜对了一半，我的确有让醉风楼退而求其次之意，不过，我们的经营已经扩大到了如今这个局面，突然转变方向，恐怕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灵饶挥了挥红衣，坦坦荡荡的坐了下来，眼眸之中带着些星光，略微沉吟后，他的瞳孔闪了闪不知名的微光，“难道……你的意思是要将这明面上的东西转于暗中进行？”
虞灵漆黑的瞳孔依旧没有神色，言语间却是隐隐夹杂着赞许，“不错，我们不仅要将所有的明面上的东西转到暗中，而且还要让表面上的东西继续造势下去，营造一个繁荣的虚壳，如若有一天，天下动乱，黎民百姓处于危难之中，我们也能滴水不沾全身而退！”
灵饶眼中的光亮越来越甚，在听到虞灵说的最后一句话时，他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道，“好一个金蝉脱壳的妙计！”
虞灵嘴角噬着笑意，纤细的柳叶眉也变得柔和起来，琼鼻朱唇，配上那如湖水般清幽的瞳孔，宛如天宫中的九天玄女下凡。
灵饶一时竟然看呆了，本是直率张扬的性子再赞赏她之后竟也会感到有一丝拘谨，双颊已然是飞上了一酡淡淡的红晕，只可惜，虞灵见不到灵饶此等罕见的风情。
灵饶在见到她茫然空洞的双眼时，刚浮上的红晕顿时又尽数褪去，转而变成一丝惋惜和……莫名的痛惜。
他犹豫了半晌，方才道，“虞姑娘，我曾听闻西域有一位神医，传闻他是这大陆上唯一敢于阎罗抢魂的人。他那一手生死人活白骨之术，可是名不虚传。这几日我也略有耳闻，虞姑娘这突发的眼疾令人惋惜不已，如若能寻到那神医，想必他定有法子救治虞姑娘。”
虞灵心中一怔，旋即划过一片暖意，清澈如山泉般的声音响起，“多谢灵公子，虞灵记在心中了。”
灵饶见她如此欣然便相信了自己的话，心中不由漫出一片窃喜，然后又觉得有些意外，按照往常，虞灵这回定会怼自己一番，然而现在，她却是这样的平静和温婉，与他印象种那个口齿伶俐的姑娘又有些不同。
这场变故……或许改变了一些东西……塞翁失马，焉知祸福，没准对虞灵而言，也是一个好的转变。
思忖片刻，灵饶想起了自己的大哥灵尘今早对自己说的话：西域十大世家最近发生了些变故，父亲叫他们二人尽快返回西域山脉。
沉下脸，灵饶仔仔细细的看着虞灵清新脱俗的脸蛋说道，“虞姑娘，家父急传我回去，过段时间，我便要离开醉风楼了，此番前来，是想告知你一声。”只有确定虞灵看不见他，他才能如此大胆的正视于她，甚至……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虞灵眉头一挑，脚步上前一步，想摸索着桌沿坐下，无奈却摸到了一双细腻温暖的手，她立即像惊弓之鸟一般猛地缩了回来，顿时，二人有些尴尬，她心中划过一丝苦笑，失明果然带来诸多不便，她一举揭过道：“无碍，你放心离去便是，醉风楼经过这半年的时间，也获得了不少利润，你日日的忙碌，倒是我疏忽了，你也是时候休憩一段时间了。”
灵饶在感觉她细嫩圆滑的双抓到自己时，心猛然一跳，双颊顿时像煮熟的茄子一般，变得无比通红。他的双手一时僵硬的不知放在何处，手心中似乎还残留着那细腻的余温。
见到虞灵上前一步，看到那几欲要贴近他的身形，他不由呼吸一滞，死死的盯着后者的双眼，随即在意识到她根本看不见时，心又骤然一松，不知是庆幸还是在惋惜什么。
他要说的话欲言又止，最后化成了，“那你珍重。”本想说自己这一去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时，在见到她那双如出生婴儿般茫然无辜的双眼，硬起的心肠不知为何，几经周折之后居然只吐出了那四个字。
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还会回来。
“嗯。”虞灵偏过头去，茫然的眼神让人看不出虚实。
旋即，灵阁内，再无任何波动。
灵饶这才掩门离去。
……
皓腕敲了敲门，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主子，您找我？”
“嗯。”虞灵在灵饶离开后，慢慢的平复下了心情。
“之前暗中命你去收买盘龙城种其他的妓院的事情进展如何？”
“回主子，我按照您所吩咐的去做，事情竟发展的格外顺利，短短几周之内，盘龙城那些没有什么名气的妓院，我都略有交涉，在与她们的沟通之后，多家妓院老鸨当场保证愿意与您合作。”
虞灵的神色在听到这话时没有太多意外，建立情报收集所的雏形再她脑海中形成时便已经初具规模，具体的实施虽说有一些障碍，但她却是选择了利用自己的优势去回避这些障碍。
只有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才能任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一点，在看到假面修罗的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
虽然前方依旧路途坎坷，但希望不会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