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大婚前夕
满目的白色点缀了整个大地,像是一个完美的童话世界。
深夜时分,灵阁内却传来了翻来覆去的声音。
虞灵一时间实在难以入睡,以至于她折腾了半晌,最终还是直接坐起身来,旋即她下意识的往怀里掏东西,却发现空空如也。
那日的貔貅丢在了雪地里,恐怕是再也寻不回来。
“也罢,走了的人又何必再留念想。”略为自嘲的神色浮上,她的双手慢慢的抱着膝盖。
突然,就当她沉思时,一丝异动在灵阁外响起,虞灵立刻警惕起来,手中的寒针蓄势待发。
过了好半晌那个声音像是无意惊起一般,之后便再也没了声响。
虞灵保持警惕的姿势良久,直到感觉手都有些酸涨,这才放了下来。
轻轻推开窗,意料之中的漆黑依旧在眼前,感受着习习的凉风,似乎心情也平静了不少,“他,在东盟国,应该会过的很好。”
而就在虞灵推开窗的那一刻,影子攀在窗子上的身形陡然一僵,在意识到她双目失明时,他僵硬的身子才逐渐放松了下来,即便如此,他的心依旧砰砰的跳动着,似是受了惊吓。
看到眼前的妙人儿紧闭着双眼,修长纤细的睫毛微阖,在雪地的映衬下,她的肌肤白的有些透明,饱满的朱唇微启,似乎在等待着谁一亲芳泽。
影子在见到她这副模样时,心中略有些异样,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转而不再望向她。
二人就这样保持着距离,时间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这个夜,注定十分漫长。
无眠的人,不止是虞灵和影子。
浩渺的星空宇宙,北越国不过是极其渺小的存在,浅浅的月光铺了下来,同样射向了同样灯火阑珊的东盟国。
持续的咳嗽声从一间屋子里传了出来,旋即,便再也没有了声息,只有那低低的叹息声微乎其微的在空气中响起。
借着微弱的灯光,房间内的书桌上,莫翎执着毛笔正在书写着什么。
可纸上的潦草字迹却揭露了他的心不在焉。
福伯站在门外良久,敲了敲门,他把一盘东西送了进来,他的神色有些严肃又夹杂着一丝无奈:“少爷,您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如若您再这样下去,恐怕……”
莫翎手中的笔轻微顿了一下,旋即又依旧如常。
福伯见他依旧一副缄默的模样,心中也是升起了一片苦涩,“我自小看着少爷长大,少爷何尝对一个人如此用心?即便是幼时的清儿,恐怕也不会让少爷如此执着,想必那女子身上定有吸引少爷的地方。”
莫翎依旧沉默,只不过那微煽的睫毛表明他听见去了这些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既然少爷割舍不下,那少爷去吧。”福伯叹了口气,一瞬间,在说完这些话后,他的身形似乎变得更加苍老。
莫翎手中的笔在听到这句话时,骤然停了下来。
福伯看着他的反应,接着苦笑道:“我了解少爷,少爷这几天把自己闷在房间内,折磨自己,同时,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老头?”
“少爷真正的用意,是想让老头我屈服吧。”福伯混浊的双眼透漏出一丝深沉。
莫翎这才抬起头,露出有些许消瘦的下巴,下巴上,已经隐隐有些许胡须的痕迹。
福伯见他这副模样,本已经动摇的心彻底软了下来,“少爷心中记住便可,如若您此次前去,那么就要做好暴露身份,和与整个北越国为敌的打算。”
“轻则被通缉,重则所有的心血毁于一旦,您自己心里要有分寸。”福伯缓缓的说道。
莫翎正欲开口,剧烈的咳意再次冲上喉咙,一股腥甜的味道冲上口中,他连忙深吸了口气,房间内香炉中淡淡的香味让他的咳嗽微微缓了缓,平静下呼吸,嘶哑暗沉的声音响起:“福伯,倘若是您,您能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于他人吗?”
福伯布满沟壑的老脸顿时脸色一变,别过头去,显然是想起了什么心头之痛。
莫翎勾出一个纯粹的笑容,不同于他浴血沙场的凌厉之笑,也不同于他平日里挂在嘴边的敷衍之笑,“不管您能不能,我,莫翎,做不到。”
是的,无论那个女子爱不爱他,他做不到将她拱手让人。
说他小心眼也好,说他恶毒也罢。
这几日来苦闷的时光让他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的心,自己的心不允许,那么即便是挫骨扬灰,他也要阻止那场亲事!
福伯的身形一抖,背过身去,随即若有若无的轻叹声传入莫翎耳中:“门外已经备了东盟国最好的千里马,干粮也在马上,可保你半日到达北越国。”
莫翎脸色露出一片暖意,心里感激于福伯的谅解,随即身形立马一动,便奔腾而去。
福伯转过身去一看,哪里还有莫翎的身影?
一声淡淡的带着喜悦的声音从房外传来:“福伯,虽然我们的关系不用过多客套,此番,还是要谢谢你。”
福伯摇了摇头,走上前去,看着莫翎挥笔的纸上重复的写着隽秀的几个字:“去!不去!”
大字的大小不一,也暗示了主人心中的犹豫。
……
作为大婚的当事人之一,轩辕弋,在这个非同寻常的时刻,同样未眠。
清冷的月色透过竹林,显得他的身形越发的孤寂。
清凉的酒灌入愁肠,令他的血液流动加速了几分。
同样是凄冷的月光,同样的竹林,以及大殿内那架擦的纤尘不染的琴。
有美人兮, 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淡淡的琴声仿佛近在咫尺,却如天涯般遥远。
那清丽出尘的女子,那狡猾的笑靥,可能是最后一次,在他脑海中浮现。
以后的日子,他不敢想,那双含着秋水的眸子会对他露出怎样的厌恶。
可即便这样,他也依旧忍不住用卑鄙的手段将她紧紧的禁锢在身边。
与其都是得不到,不如放在身边,至少,他的余生还能看着她。
同样的酒,可是到了今天,怎么就变了味了呢?
……
这丝凄冷的月光,在拂过东盟国和北越国之后,便朝西边逐渐移去,有些调皮的射到了北越国与西域山脉交界处。
一个中等大小的帐篷外,一袭天蓝色长衫的公子正坐在草地上,他的眼神微阖,面容并无如何的出奇,可将整个面容拼在一起时却让人格外的舒坦。
半晌之后,他听到了一丝脚步声,便张开了平淡如水的双眼,“二弟,怎么还不睡?”
他口中的二弟,显然就是灵饶。
灵饶一袭红衣胜火,他顺手摘了根野草叼在唇边,含糊不清道:“你不也一样么?”明日便是她大婚之日,按理来说他应该再停留两日祝贺一番,可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不舒坦,于是便和大哥说提前回西域山脉。
灵尘的嘴唇轻轻动了动,随后便一句话也没有说。
一个灵动可爱的身影突然在脑海中闪了闪,随后又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自从北越国太子轩辕弘继任典礼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想来,如今少了些她的聒噪,倒显得有些无趣。
灵饶抬头看了看远处无边无际的平原,轻声道:“外面冷,还是进帐篷吧,明天就要过那条凶猛无比的横河了,还是早些休息,养精蓄锐吧。”
灵尘略微一怔,想起那条宽阔的横河时,眉头不由一皱,旋即他看到白茫茫的雪时,灵光一闪:“如今这雪下了极久,横河上一些平缓处,倒是极有可能结了一层薄冰。”
灵饶沉吟片刻,旋即道:“有是有这个可能。”
灵尘眉间染上一丝喜悦,跃跃欲试:“那我们明日去上游寻寻,不然,这一时半会儿,很难渡过横河,再加上冬天寒冷至极,我们也不适合在横河附近多待。”
“嗯。”灵饶轻声应道,转而走入帐中。
……
四王爷大婚,即便带了许多不被祝福的色彩,可依旧没有减少百姓们火热的气氛。
故而第二天一大早,醉风楼门外便开始人潮涌动,有不少看热闹的人想要一赌虞灵的风采,后者因与当朝皇帝轩辕弘有一丝道不清说不明的暧昧,以及与尚书大人也有过传闻,故而很多没有见过此女的人都忍不住想观摩一下,此女是否如传闻中祸国殃民。
阳光带着些许炙热的温度洒向大地,一股久违的清新迎面而来,除夕将至,盘龙城内的人潮明显增大了一个幅度。
故而虞灵才洗漱完毕,便听到了窗外人声鼎沸,吵吵嚷嚷的声音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而这个包围圈的中心,便是醉风楼。
虞灵打开窗,些许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即便她看不到这人头攒动的景象,却也能够凭借这火热的气氛了解到这场大婚的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