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什么条件?”
“一天教我们姊妹认十个字。”
五十天下来就有五百个字,虽然不足以撂几首诗,至少不小心看到字的时候不会被当成内奸。
想到这事儿,小茱忍不住叹口长气。
往事不堪回首呐,想起第一世初来乍到的自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白痴她就是太无聊,才会趁二少爷不注意的时候偷看他的书,一个不小心偷看出乐趣,才会……被当成卧底……
笨啊!一个小丫头怎么会识字,怎么会读书,她这叫做自找死路!
随着板子声,一阵一阵的疼痛在她的屁股上成形,她痛得失去理智,扬声乱喊,“这是古代版的新加坡吗?
这样打人有没有经过法律认可?看个书就是罪,写字的是不是要判死刑?那么第一个该死的不是别人,是这家的主子老爷!
“二少爷,生病不可耻、毁容不可耻、腿瘸更不可耻,可耻的是心理变态啊!把自己的不爽加诸到别人身上,是天诛地灭的大变态……”
她痛到胡言乱语,不晓得这种话让打板子的人听得胆颤心惊,下手更狠了。
站在窗边的杨梓烨右腿烧坏了,必须倚着墙壁才能站直,长长的头发散在脸上,掩去风华绝伦的那半边,却留下布满狰狞伤疤的半张脸,他原本平静的表情,在听见她的叫喊后,额头浮现两道黑线。
天诛地灭他听懂了,变态是什么?
“少爷,还要打吗?再打下去,怕那丫头……活不了。”负责伺候的小厮有些不忍,帮着说话。小茱与谁都交好,应该不会是那边的人。
杨梓烨淡淡地抛出一句,“把人丢到杨梓轩屋里。”
“是。”小厮吐气,去哪里是小事,能活下来才是要事,他飞快跑出屋子,大喊,“别打了!二少爷让别打了!”
一旁江秀才饶富兴致地看着陷入思绪的童小茱,这丫头想读书?这么上进?如果她是男孩儿,童家大房日后肯定要飞黄腾达。“行!下工后到课堂找我。”
“击掌为誓,一言为定!”小茱抬起手,骄傲地扬起下巴。
“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江秀才一笑,还是与她击了掌。“快去厨房吧,中午别饿着我的学生。”
江秀才与三姊妹分别离开。
树后,一名青年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童小茱,是她啊……
树叶筛过阳光,一点一点落在少年绝美的脸上,他斜靠着树干,脸上带着痞痞的笑容,稚气的脸庞却有着不协调的成熟眸光。
原来聪明是她的本事之一,看来是他误会她了。
“梓烨,你怎么在这里?”
江秀才的儿子江启尘远远看见他,笑着朝他走来。
“没事,经过而已。”梓烨站直身,把叼在嘴里的草拿下,满脸斯文笑意。
“爹说今年童试你也要下场?”
“对。”
“你早该下场了,爹说过依你的能耐,别说秀才,就是举子也没问题。”
江启尘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杨梓烨要纡尊降贵,跟他们这些布衣子弟窝在小私塾里念书?他的兄长杨梓轩可是聘请名儒大师在府里教导的。
梓烨一哂,他尊敬江秀才却不喜欢江启尘,他的心眼太多,攀高的心思太重,私塾里有三十几个同窗,他为何独独对自己热络?不就因为他有个四品大员的爹和三品致仕的祖父。
即使清楚江启尘将会考上状元、成为柳州的风云人物,但他对这样的人依旧看不上眼,更不屑与之攀交,只不过……他已经不是那个楞头青,演戏这种事,他熟门熟路。
“是师傅谬赞了,依我看,江兄比我更有胜算。”杨梓烨拱手相赞。
听见梓烨这般褒奖自己,江启尘乐了,一手搭上他的肩膀,说道:“走吧,上课了。”
这次地震,银柳村不是最严重的,听说有的村子房屋全倒,幸好这次地震在大白天,要是在深夜,恐怕死伤无数。
陈叔是专门替人盖房子的,陈奶奶过世,照理说他至少得办完七七四十九天的丧事才能上工,但银柳村有十几户人家房屋全倒或半倒,大家都央求他快点开工,否则没得吃事小,头顶没有一片瓦,刮风下雨可怎么办才好?
在里正的协调下,陈叔让妻子主办丧事,村民们感激陈叔愿意在这时候挺身,大伙儿有空就到陈家帮忙,因此虽然陈叔、大狗子不在家,陈奶奶的丧事却不冷清。
二房分到的房子左右各有两间,一间厅、三间屋,这回右边两间倒塌,把大厅收拾收拾,一家五口分两间,虽然挤了点,却也可以过日子。
比较起来,童家大房惨得多,清理干净后,一家子只能躺在摇椅晃的木床上,烧一把驱蚊草,看着天上繁星入睡。
最不可思议的是,两边房子都倒了,唯独中间那堵墙还稳稳的立着,这是不是代表连老天爷都赞成两家断得干干净净?
“对不住,是爹没出息,得让你们等上好些日子才有屋子可住。”童兴也担心刮风下雨啊!
在银柳树,童家二房属于中上家庭,而童家大房是赤贫级,不公平的分家法,让童兴拼死拼活只能拼到一个温饱。
“我倒觉得挺好的,如果不是这样,怎么有机会看着星星睡觉?”小柔安慰爹爹。
“爹,星星在对我们眨眼睛呢,它肯定在告诉我们苦日子已经熬到头,好运就要降临。”小瑜说。
看着懂事的女儿,张氏满脸笑意,这才叫做一家人,哪像隔壁的,成天吵个不停,嫌日子还不够苦吗?她悄悄握住丈夫的手,侧过头对他一笑。
“如果爹有存钱,就能让陈叔先帮咱们盖屋。”童兴道。
村人都是这样的,有钱的先盖,不像他们,非得等赈银下来才能动工。他打听过了,再快也得等两个月,这段时间孩子们得跟着一受苦。
“急什么呢?里正爷爷很努力,他集合村里上下一起帮着陈叔,就算咱们是最后一家,十几间屋子全盖起来,也就一个多月,碍不了事的。”小茱说。
“是啊,大狗子哥哥说啦,等帮别人盖完,就算赈银没下来,他和陈叔不会计较,也会帮咱们的。”小柔早跟和大狗子哥哥套好交情了。
“别人的屋子都是早赶晚赶、匆匆盖起来,结不结实还有得说呢,能留到最后面才好呢,咱们慢慢盖,房子是要长久居住的,自然是越牢固越好。”小瑜安慰爹爹。
小茱笑弯眉毛,原来还非得穿越到这户人家里才对,一家子全和她一样,都是乐观型,乐观会让再辛苦的事都变得轻松。
“娘,有件事我窝在心里偷乐着呢!”小茱盘腿坐了起来。
“什么事?”众人异口同声问道。
小瑜、小柔也跟着坐起。
“我听里正爷爷说,屋子全倒或半倒的人家,朝廷是按人口数补偿的,咱们知府是清廉好官,如若中间不剥削,全倒的人家,一个人可以领到二两银子,半倒的能领一两银子,那咱们家就能领十两银子,十两银子能盖好大的屋呢!”
“什么?那……”小柔怕被别人听见似的,连忙又压低声音问:“岂不是比叔叔家领得更多?”
“是啊,他们屋子半倒,六个人只能领六两。”小茱说道。
当着丈夫的面,张氏不好意思笑得太开心,却也学女儿抿着唇,窝在心里偷乐着。
“消息要是传出去,奶奶恐怕又要闹上门了。”小瑜皱眉。
“怎么会?不是分得一干二净了吗?何况六两也够多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想吞,也得有那个肚子才成。”小茱这样说,心里却打起另一副算盘。
前三世,爹爹过世,两家人也没有闹翻,即使忙着办丧事,婶婶和奶奶依旧闹上门,硬是抢走三两银子,娘是在那时候气得吐血,身子开始衰弱的。
这一世虽然闹翻,但人至贱,还挺无敌的,她故意把问题抛出去,看看大人怎么打算,若爹还是打着吃亏的算盘,往后家里有多少财产都不能让他插手了。
“世间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多了,阿兴,你说怎么办?”张氏也是个头脑精明的,她看得出来二女儿是想测测自家爹爹的心思,她也想知道丈夫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