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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胡氏知道这事小儿子理亏,把媳妇拉出来,好言好语地哄着。

    易平江回来知道这事后,也恼怒不已,但他素来孝顺母亲,在母亲安抚下,也没再提这事。

    易平湖在外头欠了债,暂时没敢再回城里去,遂在家里住了下来。

    赵氏因为女儿的事对他没好脸色,倒是在得知这回又是家里那条皱巴巴的狗跑去找二叔子,及时救回女儿的事后,对狗儿好了许多,常主动拿些吃食喂它,还替狗儿打扫狗窝。

    只不过兰雨之后夜里都睡在易平澜房里,怕她再叼他的衣裳来睡,易平澜找来了件鲜少穿的衣裳,铺垫在地上给她睡。

    睡了几晚之后,也不知是不是出自于狗的本能,她忍不住想更加亲近他、靠近他,这晚半夜,她大着胆子偷偷爬上床榻,小心翼翼钻进暖和的被褥里,蜷着身子睡在他身边。

    阗暗的房里,沉睡中的易平澜倏地睁开眼,锐利的眼神盯住窝在他身边的那坨东西,抬手将那只胆敢爬上主人床榻的狗儿揪了出来。

    她无辜地睁着圆黑的眼睛看着他。

    “你真是胆子越来越肥,半夜偷爬上我的床!”他没好气地将狗儿将扔下床榻,“再不给我安分点,就回你的狗窝去。”

    “呜呜。”她委屈地低鸣两声,乖顺地趴在地上。

    深夜里,一人一狗的眼神在黑暗里对上,易平澜莫名有些心软,但他可没跟狗儿同榻而眠的习惯,闭上眼不再理会狗儿。

    她趴在他的衣裳上望着他,刚才他的被窝里好温暖好温暖,让她想变回人的欲望又更强烈几分,倘若她是人的话,他就不会把她撵下来了吧。

    第5章(1)

    心知自个儿带人回来抓侄女抵债的事惹怒了兄嫂,易平湖这几日都安安分分地待在自个儿的房里,除了吃饭如厕,鲜少离开房间。

    但他过得逍遥,易家为了他的事却很不平静。

    “平湖怎么说都是你们的弟弟,你们两个做兄长的就这么狠心,要眼睁睁看着他被那些人给逼死吗?”胡氏愠怒地斥责两个儿子,若是不替么儿还了欠下的债,他不敢再进城去,明年便没法考童试,她还等着么儿考取秀才,哪里肯让么儿委屈地一直躲在家中。

    赵氏对婆婆一味袒护着小叔子忿忿不平,“娘,他欠下的银子是八十两,不是八两啊,您要咱们上哪去给他筹那么多银子出来?”

    易平江也罕见地沉着脸出声,“就算把咱们的茶园给卖了,也筹不出那么多银子。”靠着茶园,他每年最多只能挣得十八两至二十两的银子,其中还要被老三拿走十二、三两,这些年来,家里几乎没能攒下多少银子,为了这事,他没少被媳妇埋怨,若不是要供着老三读书,他们的日子能过得更好。

    胡氏也不是不明白家里确实是拿不出那么多银两,她心里打的是另一个盘算,看向老二,温言道:“要不,老二你去找那些人,同他们商量一下,老三说他当初只向他们借了二十两,咱们能不能就还那二十两?”只还二十两的话,把那批秋茶全给卖了,再拿家里剩下的几两银子凑一凑,兴许就够了。

    易平澜刚要开口,外头忽然来了两个人。

    “打扰了,咱们找易平澜……”开口的是个满脸纠髯的壮汉,他话还未说完,就瞧见要找的人,咧着嘴高兴地大叫一声,“头儿,总算找到你啦。”

    同他一块来的那名高瘦斯文的青年也面露喜色,朝易平澜喊了声,“头儿。”

    易平澜瞧见来的是昔日在军中的袍泽,迎上前去,与两人寒暄了几句。

    “老二,他们是谁啊?”胡氏问儿子。

    “是我在军中的同袍,得知咱们家种了茶,特意来瞧瞧,我带他们去茶园看看。”易平澜不愿让家里人知道他们两人来找他是为了何事,刻意将两人领了出去。

    一直蹲坐在易平湖脚边的兰雨,也跟在易平澜身后,与他们一块走往茶园的方向。

    “头儿,咱们这回送货到南平,回去时顺路绕过来,老伍让咱们来问问,头儿什么时候回去?”关勇山模样粗犷,性情也十分豪爽。

    “兄弟们都过来了吗?”易平澜问。他三、四年前在边关,趁着没有战事的闲暇时间,暗地里弄了支商队,做些买卖,招募了几个从军中退下来的弟兄,买下边关的特产,运到京城和南方去贩售,再把京城和南方的产品给运回边关贩售。

    他找的其中一个兄弟名叫伍言川,也就是关勇山口中的老伍,他在三年多前因一场战事受了重创,他赶到时,虽及时救下伍言川的命,却没办法救回他那条腿,瘸了条腿也没办法再打仗,伍言川不得不从军中退下来,一时也没地方可去,在易平澜相邀时便加人了,因他为人精明干练又善于算数,成为了他商队的掌柜。

    关勇山和陆骁也都是在这两、三年前加入他商队的兄弟,不过直到半年前,乌山大捷,打败北宁国后,他解甲归田,两人也跟着他一块离开军中,才开始南来北往的行商。

    在他离开边关时,也顺道将商队的中心从边关转移至离京城约半日路程的朴城,待安排好一切,才在两个多月前返乡。

    “都过来了,如今就差头儿。”陆骁身量削瘦,模样也生得斯文俊秀。然而在对敌时,他砍杀敌军,下手极狠,手中的大刀常把敌人劈成两半,每回战事结束,他全身上下都染满了殷红的鲜血,分不清是他自个儿的还是敌人的。

    “不只老伍,兄弟们也都在问头儿什么时候回来。”关勇山和陆骁是易平澜在军中的左右手。昔日在边关时,关勇山最信服和最敬佩的并不是主将镇北侯,而是易平澜。

    他既勇猛又有谋略,镇北侯在他相助下,才能屡屡立下大功,尤其与北宁国最后那一战,更是出自易平澜的奇计,才能一举攻入北宁国都,结束这场长达一、二十年的战争。

    得知他无意再留在军中,他和陆骁二话不说跟随着他离开。

    “等我把这里的事安排好,最迟下个月初便能过去。”待他帮兄长和村子里的茶农把价钱谈好,他便会离开。

    得到他确切的答复,关勇山很满意,看向一直跟在易平澜脚边的那条狗,问他,“这条丑不拉叽的狗是头儿养的吗?要不怎么一路跟着头儿。”

    “汪汪汪……”听见他竟嫌她丑,兰雨朝那大胡子抗议。

    “哟,我说它丑它还不高兴了。”关勇山咧开嘴哈哈大笑。

    易平澜眸里带着笑意瞅着自家的狗,“你可别小瞧了它,它可是听得懂人话。”

    “这狗能听得懂人话?”闻言,关勇山好奇地想试它一试,“给我坐下。”

    陆骁瞧见那狗睨他一眼,别开头不理会他,顿时忍俊不住。

    “这狗好似真听得懂人话。”他靠近那狗,微微弯下身子,探手想摸它的头。

    兰雨不想让陌生男人摸她的狗脑袋,抬起左脚,勉强让他摸一下。

    见狗儿朝他伸出爪子,陆骁纳闷地回头问易平澜,“头儿,它这是做什么?”

    易平澜看着自家的狗猜测,“它约莫是不想让你摸它的脑袋,只肯给你摸摸它的脚。”他已多少能从狗儿的肢体动作里揣测出它的意思。

    见他说对了,兰雨走到他脚边,亲昵地用脑袋赠着他的小腿。

    易平澜抬手摸摸狗儿的头。

    关勇山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这狗丑归丑,倒是颇有灵性。”

    兰雨朝他吠了几声,“汪汪汪。”你自己长得像头熊,还有脸说我丑。

    这回连陆骁也隐约听出来狗儿是在骂关勇山,没憋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头儿,你这狗可真有趣。”

    关勇山那对铜铃大眼瞪着狗儿,“你叫什么,你这皱巴巴的模样本来就丑,我还说错你了不成?”

    “汪汪汪。”你才丑。

    “哼,你还叫,你这丑样,难道要老子昧着良心说你好看。”

    “汪汪汪汪……”你才是熊样,还有脸说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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