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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他郑重地朝她拱手施了一礼,“姑娘一席话惊醒梦中人,我适才差点犯下不可饶恕之错,我这就亲自前往四皇子府一趟,倘若平澜真在那里,我定会将他带回来。”

    “多谢侯爷。”她连忙还了一礼。

    她虽然很想与曹安一块过去,但也心知以自己目前的身分,不宜在这时前往四皇子府,只能耐着性子在府里等待。

    她在屋里坐不住,亲自来到在大门前等着,徘徊好半晌后,终于等到曹安回来,她伸长颈子朝他身后看去,却没瞧见那抹挺拔的身影,心中一凉,脸色顿时发白。

    “侯爷,平澜他呢?他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她语气急促地询问。

    “夜里寒气重,咱们先进屋去再说。”曹安面色带着几分凝重。

    跟着他进了厅里,兰雨迫不及待看向他,“侯爷?”

    “我适才到四皇子府,见到四皇子,但殿下表示,平澜在那里只待了约莫两刻钟便离开了。”

    “那为何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见她急得整张脸都白了,曹安劝慰她,“我已派人去找,你先别急,兴许他另外有事要办,晚些便回来。”

    兰雨不安地摇首,“不,他若要去别处,一定会事先告诉说,他出门前说等与四皇子谈完便会回来,他不会再去别的地方,我去找他。”她无法再留在这里干等下去,说完便往外走。

    曹安急忙拦下她,“兰姑娘请留步,夜深了,姑娘出门不便,我再加派人手去找他,你且先静心等一等。”

    易平澜是信得过他,才把她留在他的侯府,如今他下落不明,他更要替他保护好他的未婚妻,这样才对得起他对他的信任。

    易平澜被带到京郊的一座大宅,他隐隐察觉到这处大宅看似无人,但实则守卫森严,所有人都隐于暗处。

    三人穿越廊庑,领着他来到一处跨院,进了一间房间,年纪最轻的那名男子抬手屏退屋里的侍从,另外两人走到床榻前,其中一人朝躺在床榻上的那名老者,恭敬地说了句——

    “首座,咱们把易平澜带来了。”

    老者徐徐睁开眼,他约莫五十出头,容貌异常枯槁削瘦,似是重病在身,黯淡无光的双眸看向房里那张生面孔,抬手示意那两人将他扶起身。

    两人小心把他扶起来,在他背后塞了颗靠枕。

    老者这才出声,“你就是易平澜?”

    易平澜颔首并问道:“没错,是您想见易某?”

    “我听说三皇子的人曾找上你讨要俞大将军的信物?”老者的嗓音有些嘶哑。

    “是曾有人找上我索讨俞大将军的信物,但对方的身分我并不知。”他此时才知,原来那些人竟是三皇子的手下。

    “俞大将军他……身后真埋骨在那个小小的村子里?”他脸上神色虽无异,但眼神掠过一抹哀思。曾叱咤一时,立下无数功绩的大将军,就这样孤零零死在一个偏僻的村子里,无人知晓,何其悲凉。

    当年俞大将军之所以触怒先帝,以至被贬黜,终生不得回京,这一切却都是为了要消弭先帝的猜疑之心。

    虎威军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剑,而这柄剑,不容再有第二个人能使得动,所以显赫一时的大将军,最终只能落魄地远离京城。

    易平澜并未肯定地回复他,而是道:“倘若您指的俞大将军,是栀山村那名从外地而来的俞姓老人,那么确实没错。”他对这位老者和这些人的身分,已有了个隐约的臆测。

    “栀山村可还有第二个姓俞的老人?”老者问。

    “没有。”

    “那么就是他了,他走得可还平静?”

    “他走得很安详,是在睡梦之中辞世。”

    老者似是有些欣慰地微微颔首,忽道:“你是他这生收的最后一个徒弟吧,他把他一身的武功和那些行军布阵的兵法韬略都传授给你了,是不是?”

    “您怎么知道?”易平澜有些意外,但再细想又不觉意外,倘若这些人真是他所以为的那些人,那么他们会知晓这事,也就不令人奇怪了。

    老者徐徐摇首,“我原也不知,直到得知三皇子曾派人找上你,讨要俞大将军的信物,我才得知俞大将军埋骨在你出生的那个村落,再联想到你先前在战场上屡屡助曹安立下战功,便不难推估此事。”末了,他问:“俞大将军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是在十二年前走的,我得蒙师父教导四年,但他从未告诉过我他是何人,我就连他姓名都不知,只知师父姓俞。”

    “你这孩子也了不起,短短四年,竟能将他的本领学到这么多,也不容易了。”老者露出一抹笑意称赞道,接着朝一直沉默侍立在一旁的那三人招手,“易平澜既是俞大将军的徒弟,也就是我的师弟,你们来见见你们的师叔。”

    第9章(2)

    三人朝易平澜拱手一揖,齐声说道:“见过师叔,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师叔见谅。”

    易平澜也还了一礼,没有怪罪之意。

    “你可猜到咱们是什么身分?”老者看向易平澜。

    易平澜沉吟道:“可是师父一手创立的虎威军?”而他眼前这位老者便是虎威军的首座。虎威军之事,他是先前在听了曹安提起后特意调查过,但虎威军很神秘,他能打探到的消息并不多。

    不过见到这位首座后,他联想起先前信物的事,约略理出了一些头绪。

    “那信物的事,可是师兄刻意命人放出去的?”为的是想假借他人之手,替他找出俞大将军的下落。

    “你很聪明,没错,那谣言正是老夫派人暗中散布的。”

    “师兄若想去看师父,我可带您过去。”他对这位师兄释出善意与亲近之意。

    老者黯然摇头,“我这把骨头怕熬不到那时候了,所以才不得不放出那消息,让人替我打探俞大将军的下落,我想在阖上眼之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究竟去了哪里?这些年来竟半点音讯都没有。”虎威军是皇帝手中的剑,没有皇帝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两、三个月前他重病不起后,尤其思念师父,他是个孤儿,自幼跟着师父,受到他的照拂与教导,师父将他带进虎威军,之后为了让他能在虎威军安身立命,师父心甘情愿就此远离京城。

    每每想起与师父二十几年前一别,此生不曾再见,他便心中沉痛,以致加重病了。

    他的几个徒儿为了替他分忧,遂想出这个法子,引人去寻找师父的下落。

    而会对那信物动念的只有几位有权争夺储君之位的皇子,只消暗中盯住那几位皇子的动静即可,这其中以三皇子最为积极,此次他们不仅从三皇子那里探知到师父的下落,也发现到易平澜的事。

    “他这么做也许是不想连累你们。”易平澜猜测。

    “没错,他是不想连累我们,所以孑然一身地离开,再不相见。”长叹一声后,老者神色平静地看向易平澜,“我想他能在最后几年找到你这个传人,把毕生所学传授给你,想必师父他老人家是含笑而终。”他习得了师父的武功,却未能习得师父的兵法韬略,易平澜继承了师父的衣钵,不负师父所教,终结了与北宁国长达近二十年的争战,师父若在天有灵,必会感到欣慰。

    “你很好、很好。”老者最后说着这话徐徐阖上双眼,嘴角似是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的三名徒儿见状,其中一人神色凝肃地朝老者颈间的脉搏探去,脸色倏地一震,跪了下来,哽咽地说了声——

    “首座走了。”

    另外两人也满面哀戚地跪下,叩头送恩师最后一程。

    易平澜没想到这位刚认的师兄竟会走得这么快,在三人之后,也跪下拜别这位师兄。

    那三人以弟子的身分起身,向他一揖答礼。

    最年长的那位开口道谢,“多谢你来见首座,了却他最后的一个愿望,让他走得如此安详。”

    “这是我应当做的,若是能早知此事,我必会早日过来。”他的梦境里并未有这件事,心忖应是梦境里的他,因为受到曹安的举荐,成为威武将军,来不及在师父忌日那天去祭拜他,因此并未遇上那些去盗墓之人,也就无人发现他与俞竞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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