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仵作验尸
仵作们往天上撒了一把纸钱，又念了一通经文，才带上了白布手套开始验看棺木中的情况。让所有仵作都惊讶的是这个人形棺椁中并没有成殓尸体，而是装裹了一个比较小的棺椁。
仵作们从业多年，想来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秦慕铮和韩博上前两步探头去看，果然在人形棺椁里面放了一个小一号的棺椁，就连上面描绘的图案颜色都是一模一样的。
“劳烦几位接着开棺吧。”韩博淡淡道，同秦慕铮一道微微退开了几步。
棺椁棺椁，其实说的并不是一层，而是古代复杂的葬仪，套在外面的叫椁，可以有好几层，最内层成殓尸体的为棺。但是椁和棺一般不会用同样的雕花和装饰，就是每层椁的图案也各不相同。将棺椁做成了俄罗斯套娃一般，着实有些奇怪。仵作们先让衙差将内里的棺椁抬了出来，搁放到了一边。
仵作们不得不将刚刚进行过的程式再来一遍，又等了好半天，终于将内层的小棺木打开了。两层棺椁之后，除去厚厚的棺木和两层棺椁之间空隙，内里的也就能放一个孝子的尸体。
重新带好了白手套，仵作们围在了小棺椁的一边，小心翼翼的揭开了盖在尸体之上的红布。
“啊！”其中刚入行的一位仵作，还没有简单过这么诡异的事情，惊呼了一声，倒跌了出去。
“请王爷和几位大人恕罪，这个周康是才从仵作业没多久的，他从未面对过如此情况。请王爷和几位大人开恩，若有责罚，小人是其师父，愿意一同领受。”领头的仵作慌忙朝着韩博跪下求饶，倒也是个有情义的人。
“本王无事，倒是周康好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还是先将其送回家去，再请个郎中给看看才是。”韩博倒不至于为这一点小事着恼，更要紧的是这棺中到底是什么情况。
“多谢王爷恩典，小人在此替周康叩谢王爷大恩。”仵作头头再次叩头谢恩。
没等仵作头头开口，身后已经有两个衙差将周康搀扶起来，道：“请王爷、李大人和徐头儿放心，小的们这就将人送回家去。”
秦慕铮心中着实对这些淮阳府的衙差们颇有好感，尽职尽责，懂进退又特别有颜色。不由得再次去打量淮阳知府李德，只见李德面上风轻云淡，一双眼却是精光内敛，处事果断又有调理，手下带出的人各个精干，着实是个人才。
这样的人才若是能加入自己的天机门，秦慕铮觉得做梦都可以笑醒。这个念头一在秦慕铮的头脑中形成，便越发的清晰，当然究竟李德是否加入了天机门，那是后话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尸身，会让身为仵作的周康惊成这个样子？”秦慕铮终究忍不住要问。难不成是诈尸成了粽子？可是现在没有准备黑驴蹄子，也没有墨斗朱砂。
“王爷和秦师傅还是不要亲自验看了，这个尸身着实有些奇特。请稍等片刻，小人们验看完毕之后，会呈上完整的验尸报告。”仵作头头徐头儿到底是经事一些的，诚恳的建议道。
秦慕铮倒是没什么忌讳，转头看了看韩博，韩博淡淡一笑表示自己百无禁忌，便道：“徐头儿验看得，我和王爷自然也验看得。没什么好忌讳的，等下我们就站在一边，绝不打扰徐头儿正常工作。”
“这……”徐头儿没想到秦慕铮会这样说，接着道：“就请王爷和秦师傅移步，但是不要太靠近棺木了，免得被邪祟之气冲撞了。”
“姐夫，我也要看。”被遗忘了好半天的甄珏见缝插针，开口道。
想来是从太阳暴晒之中缓过来了，甄珏捏着手帕小跑着来到了韩博的身边，满眼期许的看向韩博。
秦慕铮微微转过身去，面上倒是平静如水，扇子却是摇的好像要飞起来一般。这个闲事秦慕铮可不想管，人家不是在跟姐夫说话么，自己这个外人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珏儿别闹，现在是在处理正事，你先到一旁纳凉歇息，等会处理完了咱们再一道回府。”韩博轻声安慰着甄珏，听得秦慕铮心里的酸味又泼洒出来，一把折扇摇的跟风火轮一样。
“姐夫，在王府的时候咱们不是说好的么？珏儿也粗读过一些书，说不定就能帮上姐夫呢。就让我看看嘛，好不好，咱们不是拉钩儿了么？姐夫不可以黄牛。”甄珏扯着韩博的袖子轻轻椅着，身子摇的像是扭糖一般。
本来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女子这般耍痴卖娇定然是有伤风化的。可是甄珏的身上偏偏有那么一种清雅如仙的气质，一脸的天真无邪，看着不过是个小女孩撒娇，非但不会让人反感，反而会让人觉得这不过是个小女孩，会打从心底生出一种保护欲来。
当然，除了秦慕铮和李德，秦慕铮是因为心里悬着一缸醋，看甄珏的眼光多多少少都是带着有色眼镜的，而李德始终保持着清醒冷静，身处在开棺现场，这般撒娇卖痴却是对死者的极不尊重。
“好吧，那你只能站在我身边，尽量保持冷静，不要给这些仵作和差大哥们添麻烦。”韩博微微皱起了眉，也觉得甄珏这般作为有些不妥，但还是答应了甄珏的请求。
“我就知道姐夫对我最好了。”甄珏的语气中都透着欢快，险些原地跳了起来。
秦慕铮在心里默默翻了个大白眼，抬脚就走，在那小棺木边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站了。秦慕铮一动，为秦慕铮打伞的锦瑟自然就要跟着动。遮在韩博头顶的那片阴凉就跟着走了，韩博轻轻摸了摸鼻子，有些悻悻。
韩博自己慢悠悠的踱步到了秦慕铮旁边，有些厚颜的站在了秦慕铮的伞下。甄珏可不好意思往伞下挤，刚刚被韩博训斥过的王府随从现在可乖觉，一溜小跑的打着伞过来，遮在了甄珏的头顶。
仵作们在徐头儿的带领下，重新围住了小一些的人形棺椁，徐头儿和另一个仵作对视了一眼，共同捏住盖在尸体上的红布两端，再一次共同将红布揭开。
也难怪那个新入行叫周康的仵作会如此震惊，红布之下是一个小小的孩童的尸身，身上的服饰是用大红色和锦瑟的布料拼接而成。手脚都掩盖在宽大的衣袍下面，露出的脸上涂了厚厚的*，脸蛋上还画着两个红色的圆脸蛋。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这个孩童的尸身的脸上还带着一点诡异的微笑，就像是还活着一样。
秦慕铮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缓慢而清浅了，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怕惊动了验尸的仵作们。
徐头儿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尸身的脸庞，竟然还有弹性。沿着脖颈往下触摸时，徐头儿也吃惊不已，慌忙将尸身上的衣袍用力往下一扯，尸身的头和身体竟然脱离开来。
将衣袍慢慢解开，发现尸体的躯干和四肢都是用棉絮填在了布套之中充当，手脚上竟然逼真形象的画出了手指和脚趾。
秦慕铮在一旁看的心惊不已，扇子也忘了摇，只盯着仵作验看。
韩博的眼中也满是震惊，脑中飞快的搜寻着，到底哪一个跟自己有利益冲突的人会做下如此灭绝人性的事情。
甄珏却没有如秦慕铮料想的那样两眼一番昏死过去，尽管面色变得惨白，将手中的帕子揉的皱成了一团，依然保持着清醒冷静。
又过了好一会，徐头儿终于验看完毕，朝着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秦慕铮、韩博和甄珏便又站回到原先的位置。徐头儿让人送来一个一个火盆，拆下了手上的白手套扔进火盆中，点了一把艾草将自己从头到脚熏了一遍，跨过火盆又净了手，才到韩博面前回话。
“回禀王爷。”徐头儿说着便要跪下，却被韩博制止住了。
“徐头儿站着回话就是，不必拘泥这些虚礼。”韩博着实想要赶快听一听徐头儿的专业汇报。
“多谢王爷。死者是个五到六岁的男孩，死亡时间超过半月。”徐头儿缓缓说道，语气严谨。
“超过半月？这不大可能吧。”甄珏打断了徐头儿的汇报，故作惊讶道。
“甄姑娘，现在还是先听徐头儿的汇报吧，等下会有时间给你发问讨论。”秦慕铮当真是忍了又忍，实在是不想再因为甄珏的做作而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
“秦姐姐教训的是，珏儿知错了。”甄珏立时收声，满脸的委屈，十足被秦慕铮欺负了去的样子。
“秦师傅说的对，本官也认为还是先听完徐头儿的汇报再说。”李德皱了皱眉，实在受不了甄珏这个累赘了。若非是韩博就在一边，不然李德定然要好生教育教育这个只会添乱的小女子。
“是，”徐头儿继续汇报道：“死者确实死亡超过半月，生前被灌下某种特殊的药物之后，从头顶隔开一个小孔，从中灌下水银，等到水银走遍死者周身之后，再割下了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