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省长千金(1)
绿碧园从远处看是一处普通的住宅小区。
实际上它一点儿也不普通。因为它是东朦省政府高官的家属院。
绿碧园的入口处有门岗,外人想进来不容易。石诚和陆文忠居然轻易地就进来了,因为他们坐着孟飞礼的汽车,由孟飞礼陪着。孟飞礼不住在这里,但他是省发改委的副主任,是这里的常客,门岗都认识他。
汽车在一处绿树掩映的两层小楼侧面停住。小楼是砖混结构,外表很朴素。现在是晚上九点钟,路灯光隔着树打在楼上,斑斑驳驳,更增添了一份楼房的陈旧。从式样上推算,楼房的建筑年代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确实算老房子了。
“就是这儿,我就不进去啦。”
孟飞礼指了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他现在是诚心诚意的为陆文忠他们服务。
楼房的主人是姚宇敏,东朦省的省长。打发走孟飞礼后,两个人径直上前摁门铃。他们今天都穿了笔挺的西装,打着领带。要见的是大人物,穿着上必须端庄。
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腰系围裙,大概是家里的佣人。进得门来,房内的布置并不寒酸,虽然称不上奢华,却显得很有品位。进门后的客厅很大,中间摆一圈棕色皮沙发,围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大茶几,茶几古香古色;抬头看,正顶上是一盏欧式水晶大吊灯,灯开着,缕缕光线像柔和的阳光一般泻下;靠落地窗的地方,摆了一架星海牌钢琴,上面还有打开的琴谱;最引人注目的是正面墙壁上的字画,有五六幅,幅幅都是精品。
“我是西北宝圣铝业公司的老板,名字叫石诚。这位是我们公司的陆文忠。唐突拜访,请多多原谅。”石诚先做自我介绍,说道。
突然,从二楼的楼梯上下来一位姑娘,年龄二十来岁,长着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一头乌黑的长发,被扎成一条翘起来的马尾辫,显得活泼俏皮,充满青春活力。姑娘脸上不施任何粉黛,但肤如凝脂,唇红齿白,绝对是大美女。
“西北宝圣铝业公司?是不是最近把我们东朦搅了个鸡犬不宁的那家公司?”姑娘歪着头打量两个不速之客,问道。
“姑娘说笑话,我们哪有那种能量。请问,姑娘是…”石诚堆起笑脸,问道。
“你是老板,他是什么?”姑娘不理会石诚的问题,手一指陆文忠,接着问道。
陆文忠自从姑娘出现,除了颔首致意外,目光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而是一直在墙壁上的字画间游移,很专注。
“他是我公司的职员。”石诚赶紧回答。
姑娘的眼睛重新盯上陆文忠。这一回,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仔仔细细打量了两边。陆文忠不得不收回目光,回视姑娘,并冲她微微一笑。这是个调皮捣蛋鬼。陆文忠很快得出结论。
陆文忠那微微一笑,笑得姑娘心头“咯噔”一震。这个大男孩身上的气质很特别,从容镇定之中有一份亲和感,亲和感之中又散发着摄人的气场,总之,很怪很怪。不过,她很快恢复自信,一皱鼻子,冲着陆文忠发话啦。
“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文忠。我的老板刚才介绍过的。”
“我没有听清楚,让你再介绍一遍,不行吗?”姑娘眼睛一瞪睛,见没有吓住陆文忠,又眼珠子“轱辘“一转,接着说道:“其实,我是想听你说话,看看是不是哑巴。”
姑娘说完,自己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没有主动向美丽聪慧的小主人打招呼,是我不对,我这厢赔礼了。不过,你们家的字画确实太美了,都是大家手笔,我是情不自禁,要怪,它们也有一份责任。“陆文忠一眼看出姑娘是要给他来个下马威,很生动地笑着说道。
“狡辩!谁小啦?我都上大二啦,是大主人。看不出来呀,你也懂字画?喂,陆大才子,既然你博学多才,为什么你不是老板?他是老板?”
姑娘显然对陆文忠的话很受用。谁被夸赞,心里都很受用的。她不想被陆文忠看出来,便故意绷着脸,又将了一军。她心里也不明白,今天怎么就想同这个大男孩斗斗嘴。
“懂字画不一定就能当老板。你看这幅字画上面的配诗:溪水无情似有情,入山三日得同行。岭头便是分头处,惜别潺湲一夜声。寥寥数言,写得意境深远。作者温庭筠是个大才子,一生却郁郁不得志。才子的才气得看体现在哪些方面,如果只会舞文弄墨,注定只能是社会的点缀,永远成不了主角。我就是这样的人。”
陆文忠指着一副悬挂的字画,侃侃而谈。
字画是一幅水墨山水,一旁题有四句诗,诗的下面并没有写作者的姓名,陆文忠却一口道出了诗作者姓甚名谁,文学修养显然很到家。在陆文忠指点文字的时候,姑娘目不转睛地看他,看他那份从容与潇洒。反观他的老板,言行怎么也不如他洒脱;这两个人的身份真应该掉个个儿。姑娘暗自摇摇头,替陆文忠可惜。
“听不出好赖话!夸你有才,你还真就卖弄上啦。那好,我再考考你,你说,这幅字写得怎么样?”姑娘斜一眼陆文忠,伸手指着正当中的条幅,满脸挑衅神色,说道。
条幅出自当代西北书法大家薛冠杰的手笔,书写是毛泽东着名的诗词《沁园春﹒雪》,字体用的是仿毛体的狂草。条幅上诗词的内容气吞山河,书写的字体也气势万钧。整个条幅表里相得益彰,称得上是上品中的上品。
“笔力虬劲,是幅好字。只是,他模仿毛泽东的字,总让人感觉到少了一份霸气。书生就是书生,毕竟不是伟人,能做到形似就不错了。”陆文忠认真地点评道。
“你还真敢点评呀?够狂的啦。喂,我是不是要改改称呼,称呼你陆大狂人。请问大狂人,你来我这小庙有何贵干?要不要把我也点评一番?”姑娘一扬脸,似嗔似娇,说道。
姑娘的娇嗔模样,让陆文忠心中一动,他感觉出姑娘对他有好感,否则才懒得理他呢。运气不错,今天大概无虑被人赶出家门了。
“姑娘秀外慧中,何须点评。今天冒然登门,是想拜访令尊大人,能否劳烦公主引见一下?我这里先行致谢了。”陆文忠搞怪,故意双手一揖,深施一礼,说道。
“免礼平身。看你礼数周详,伶牙俐齿,本公主就勉为其难,为你传话吧。”姑娘绷住脸,仿着电视里的口吻说道。说完最后一句,她再也绷不住了,笑了个花枝乱颤。
所有的人皆哄堂大笑,相互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姑娘很新鲜。平日里,家中的来人,均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得烦人。陆文忠挥洒自如的谈吐,以及独具风标的气质,一下子就深深吸引住了姑娘,更是让她莫名其妙地兴奋,忍不住想和人家攀谈。她抬眼偷瞄了一下对方,没来由的脸上一红。
“迢儿,和客人讲话要礼貌,怎么还像个孝子?”
随着一个慈祥的声音传来,楼梯上下来一位中年男人。男人身体微胖,国字脸,浓眉毛,两眼开合之间,隐隐闪动着威芒;他下楼的速度不疾不徐,不经意间,传递出一丝威仪。此人便是陆文忠他们要拜访的人。
“姚省长好!”石诚和陆文忠同声问好。
“老爸,他们是西北宝圣铝业公司的,找你的。”姑娘热情充当介绍人,说道。
“两个都是年轻人?年轻人好,热热闹闹,你们倒是先打成了一片。”姚宇敏瞅了一眼女儿,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看得出来,这位大省长平日里很宠爱这个女儿。
“才不是哩。这个姓陆的,眼高于顶,刚才都不稀得理我。我是教训他,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姑娘一指陆文忠,笑着说道。
姚宇敏不由把眼睛盯上陆文忠。年轻人微微含笑,神态自若,让他心中暗自嘉许。
“姚省长见谅。我叫陆文忠,这位是我的老板石诚,贸然登门,实在是有不得已的事情,求教于姚省长。”陆文忠跨前一步,伸手虚引石诚,说道。
“别冒酸泡,我老爸不喜欢这一套,有事情你就直说。”姑娘在一旁撇了撇嘴,说道。她分明在帮陆文忠。
“迢儿,别再闹,回你屋去。”姚宇敏只好挥手赶人,说道。
“我叫姚迢,你们可不许叫我迢儿。我给你们沏茶去,你们坐。”
姑娘一阵风似地旋走了,看得出来,她心情很愉快。望着女儿的背影,姚宇敏心中暗自奇怪:女儿平日里是不大理会上门拜访的客人的,今天既主动又热情,明显的有违常态。这两个年轻人身上又什么特别之处呢?姚宇敏仔细打量:受到女儿青睐的这个年轻人叫陆文忠,酗子外表俊朗,举止沉稳,在自己面前,那份发自骨子里的自信也隐隐外溢。自古英雄出少年,此年轻人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