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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看着白清远去的身影,顾谨站在原地思索着为何白清会出现在此处,这个人是深受严肃信任的近臣却身份成谜,虽然不知是敌是友,但是到现在为止,他似乎都在示好。

    高既明微微皱眉,站在顾谨身后低声道:“公子,这里人多眼杂,不如先回客栈。”

    听见高既明的声音,顾谨回过神来,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尤其是想到不知此时木音有没有给自己上药便有些心急,便点了点头道:“走吧。”

    因着早上顾谨走时对店家嘱托过,每餐小二都尽职尽责的帮木音把饭食端到近前,让木音坐在床上也能方便用饭。等到送饭的小二走后,仇承宇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拉个凳子坐在床边,拖着腮帮子看着木音用晚饭,眼神哀怨。

    木音看着仇承宇凄凉耍宝的样子,嘴角微微向上,轻轻咳了一声,问道:“你可是饿了?”

    “不算饿,以前跟着老大出京办事的时候,两天不吃饭都是常事,两顿更是不在话下了。”仇承宇摇了摇头,看着木音的吃食又补充了一句,“只是凤翔的吃食实在诱人,不饿但是嘴馋。”

    木音看了看仇承宇嘴馋到不行的样子,又看了看托盘里的一碗浆水鱼鱼和两个夹着腊汁肉的胡饼,犹豫半晌,对仇承宇道:“不如你自己去街上买些吃食回来?”

    仇承宇脸色更加哀怨,看看胡饼又看看木音,伤心道:“你有两块胡饼都不分我一块?”

    木音将胡饼转了个位置放在离仇承宇更远的位置,右手拿起一个咬着,左手还无意识的护着另一块,咽下一口才对仇承宇道:“你且去街上自己买些回来吧。”

    看见木音下意识地动作,仇承宇就知道肯定从他嘴里抢不下来吃的了,只得叹口气道:“罢了你吃吧,在公子和老大回来前,我哪也不去。”

    木音点点头,专心吃饭不再开口说话。仇承宇支着下巴看着眼前人,连吃饭都行云流水般好看,看得渐渐着了迷,木音将饭食一扫而空之后,终于拿起一旁放置的手巾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和手,又揉了揉吃撑的小肚子,看着仇承宇还在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只得轻轻咳了一声,指了指床上的托盘,示意他把托盘放到桌子上去。

    木音俯身将床边小几上放置的灯的灯芯挑亮了些,歪在床上接着看没看完的邪本,对仇承宇道:“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你便回去吧。”

    仇承宇想起早上高既明走之前交代自己,若不想让秦王不快,便不要和木音交往过密,只得叹口气对木音道:“公子一回来,成韵就不要我了。唉,合着公子才是正宫,而我简直就像是和你偷情的情人。”

    木音脖颈红了一片,却面不改色的又翻了一页手里的邪本,连头也不抬的对仇承宇道:“你比之云明有何过人之处?”

    看仇承宇不明所以的愣在那里,木音勾了勾嘴角接着道:“无论能力还是武功,亦或是学识,你皆不如云明,更不必说家世和——姿色了。如此,为何我放着云明不要,而要和你咳...偷情。”

    “你...你...你...”仇承宇指着木音半天说不出话,木音轻轻抬眼瞥了仇承宇指着自己的手指,又看看仇承宇,仿佛在问你的家教呢?仇承宇只得讪讪的收回手,哼了一声,看了看天色,想起木音刚刚提醒过秦王也快回来了,便愤愤地走到门口正要开门,想了想还是回头对木音道:“我就在隔壁守着,有事叫我。”

    仇承宇出去之后,想想才觉得不对,好像木希声并没有否认秦王是正宫,只是不承认自己和他有关系,想到这儿,仇承宇觉得更糟心了,目光戚戚的看了一眼已经被自己关上的房门。

    木音翻了几页话本,听见仇承宇的脚步声离开,似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才悄悄舒了口气,从枕头下面拿出今早顾谨留下的药膏,掀起了盖在小腿上的薄被,想要趁着顾谨不在,自己把药上了,不然让顾谨给清醒着的自己上药,总觉得十分难堪。

    药膏是流质的,想要不蹭到床上,腿只能平着放,一点也不能卷屈,伤处在小腿,想要将药抹好就变得十分困难。所以,顾谨一推门就看到木音正费力的伸直手臂给自己上药,看见自己回来,顾谨看见木音的眼睛里竟一瞬间绽放出华彩,好似看到了救星。

    顾谨走了过去,在床边站定看着木音,笑道:“怎么,可是要我帮忙?”

    木音犹豫了一下,痛快的点了点头,将药膏塞到顾谨手上,便破罐子破摔的躺下了。顾谨看了看一脸随性的人和自己手里的药膏,哭笑不得,这怕是自己上药把人累的紧了。

    顾谨轻轻咳了一声,将药膏又塞到木音手里,木音有些愣愣的看着顾谨转身离开,盯着手里的药膏,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可是不愿为我上药,心里隐隐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如何的时候,顾谨拿着一条干净的手巾和一盆热水回来了。

    木音下意识地看向顾谨,眼里的泪光在微黄的光晕的映射下竟隐隐让人心生怜惜,顾谨伸向木音,想要摸头的手一顿,便转了回来背在身后,拉来凳子坐在床边,将木音的裤腿又卷高了一些,一边仔细的用水擦拭着患处,一边笑道:“今天早上我走了之后,你又自己穿上了裤子?”

    一听这话,木音红着脸瞪了一眼顾谨道:“轻浮。”

    “如何轻浮了?”顾谨将手巾放在热水盆里清洗了一遍,又敷上木音的患处,盯着木音低声道:“昨日师兄还说,你我皆为男子,自然没有什么冒犯之处,怎的今日就变了。”

    木音眼睛一闭,一副不愿意与顾谨多做争论的样子。顾谨也不在意,将木音的患处都擦拭干净后,从木音的手里把药膏拿了出来,均匀的涂在患处。

    木音只感觉腿上一凉,还有酥麻的痛感,睁开眼睛看着顾谨时,顾谨看到自己师兄眼里亮亮的,似是泫然欲泣。

    顾谨心里一颤,赶忙收回视线,涂药的手更加轻缓,皱眉问道:“还是很疼吗?”

    木音摇头道:“无碍。”

    “那你怎么又哭了?”

    木音一怔,拿手拭了拭眼角,果然是湿的,“我...并不是因为疼,也并没有在哭。”

    顾谨只当他是在逞强,像哄孝子一样对木音笑道:“是,成韵最坚强了,如何会哭。只是,那眼睛里湿湿的东西是何物?”

    木音不答,又闭上了眼,只是手指无意识的蜷缩起来抓住了薄被。

    顾谨以为又把人逗恼了,生怕他不愿意理自己,便主动提起今日与高既明探寻景伯庸旧宅和路遇白清的事。

    木音听完,微微皱起了眉头,对顾谨道:“很奇怪,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顾谨点头道:“确实奇怪,他们把景家旧宅的竹林连根挖起到底是想找到什么?”

    木音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手指无意识的抓着薄被一松一紧,脑中过了自从到了凤翔这两日的所有事情。顾谨站起身,正要给木音的另一条腿上药,却被木音坐起一把抓住了手腕,只听木音低声道:“白清!白清一定是关键。”

    顾谨就这样被木音抓着,看着木音认真道:“不错,至少白清对我们很特殊,我甚至以为他知晓了我们的身份,可若是这样,他身为严肃近臣,严党中人,怎么可能不有所行动?可令我不得其解的是他对我们一直在示好,要么就是,这种示好是在试探。”

    木音松开顾谨的手垂下眼睑,无目的的盯着被子上的花纹道:“我感觉白清不是坏人,至少他不会害我们,可是师傅教导过,做事不可凭感觉。”

    顾谨看着木音难得慌乱的样子有些心疼,便有意引开他的注意,将刚刚木音抓红的手伸到木音眼前道:“我不知道成韵是不是做事凭感觉,我现在只知道师兄抓人是凭感觉的,力度也不一定。”

    未等木音说话,顾谨又凑在木音耳边道:“师兄,你看,这里全都红了。”

    低沉的嗓音在耳侧响起,顾谨看着眼前的耳郭又染上玛瑙色,勾唇一笑,直起身来,边给木音的另一条腿上药,边笑道:“也不知你之前是如何长大的,怎么让人一逗就害羞成这个样子。”

    木音正了正枕头的位置,又仰面躺了下来,一条胳膊枕在脑下,闭上眼道:“毕竟不是人人都与你一样轻浮。”

    “年纪没我大,却终日如此持重,你说你是不是无趣?”

    “你当你比我好到哪去?”木音抢白一句,又接着道:“我只知道他们对你的评价是少年老成,可我则是天纵奇才。”

    “那你可觉得我老成?”

    听见顾谨发问,木音一愣,又扫了一眼顾谨,一身商人的打扮,虽然自己只能看的到侧脸,可那侧脸上的笑容不仅不老成,甚至有点像街头巷尾终日打架的地痞。

    看见木音摇了摇头,顾谨得意一笑,“既然他们所言多做不得数,那你,也未必是天纵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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